第一百二十八章 錢立本的請求
蒂,百二十八章錢立本的請求夜色降臨,錢立本在羅濟的陪同下戰戰兢兢、步履艱難地走進一座大宅的偏門。
門裡是一座花園,花園小道旁一條潺潺流淌的溪水在燈球火把的照映下。閃耀著粼粼波光蜿蜒曲折向內延伸而去。淡淡的月光下,花園深處的花草被披上一襲面紗。
靜謐的月色,馥郁的清香,朦朧的花影,朦朧的美。月,花,水,讓花園變得虛幻縹緲,也透著一種冷艷的凄美。
錢立本走在碎石小道上,心裡充滿了恐懼、不安。周圍天地的沉寂,彷彿散發出無盡威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別怕。殿下對人很和善的在前面帶路的羅濟,像是腦後張了眼睛似的。出言安慰惶恐不安的錢立本。
「是。是。」錢立本嘴上答應著,但心裡的緊張情緒一絲沒有緩解。他要見的是誰?是曾率萬餘騎橫掃鮮卑國的漢帝國新一代名將;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惡魔;是被朝廷派來剿滅自己的統帥;也是自己在造反前最敬仰的漢軍將領,見這樣一個人,能不緊張嗎?
路的盡頭,在一片翠竹林邊,矗立著一幢青瓦小院。院子四周分散站著的十餘個護衛,看見兩人走來,都將頭轉朝這邊。只是他們看出了羅濟的身份,沒有過來詢問盤查。
兩人網走到小院門口,正巧院門打開,從門裡走出一人。那人看見裡面而來的羅濟,便問道:「來了?。
「來了。這位就是錢先芒。」羅濟說著閃開身子,讓出後面跟著的錢立本。
「錢先生,這位是范參謀長。」羅濟又對錢立本介紹來人。
「小人番州青海錢立本見過。錢立本一邊自我介紹,一邊上前行禮,待他抬眼看見范明那張如厲鬼般的臉時,饒是他平日膽量不凡,也嚇得猛退了兩步,差點驚叫出聲。只是他還知道現在何處。迅速平復情緒,又立瑰搶上前兩步行禮說,「小人失禮了,范參謀長勿怪。」
「無事。」范明知道錢立本為何驚慌,他也沒有往心裡去。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這幾年見得他太多了。他與陌生人初次見面時,對方沒有幾人能表現得淡定自然。錢立本還算膽大,有些人在黑夜裡猛然看見他。直接就被嚇得暈過去。
「你跟我進幕吧。」范明說罷轉身進了院內,錢立本偷偷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也隨後而進。
「錢先生,我希望你」在進內屋客廳門前范明停下腳步,回頭對錢立本說,「不要耽誤殿下太多時間。為壽平大長公主的喪事,殿下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
「是的。小人明白了錢立本是今天到了都蘭城才知道壽平大長公主去世的事情,他本以為張銳這段時間不會見他,出乎意料到來的當夜就被傳見。
范明打開房門,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錢立本網想邁步進入,忽見客廳里鋪的是最優質的地板,光亮清潔、一塵不染,他猶豫了一下,問范明道:「需要脫鞋嗎?」
「不用了,進去吧。」范明一擺手,率先進了屋。錢立本在門外蹭了蹭鞋底,才跟了進去。
「你先坐吧,我去請殿下。」范明指了指客位上的座椅,對錢立本說道。
「不用了,我來了。」錢立本還未來的及回話,門外就響起一人的說話聲。話音網落,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身影便從門外走進。在他的身後。還跟著羅濟和另一個人。
錢立本抬眼看去,只見最先進來的那人疤面濃須、目光凌銳,心知他便是瘋虎張銳,連忙躬身行禮,說道:「番州青海錢立本,拜見開遠候殿下。這麼晚還打擾您小人非常抱歉
「哈哈」張銳看見身穿著飛騎軍游騎衣甲的錢立本對著自己行鞠躬禮的怪異模樣,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張銳見錢立本面紅耳赤、不知所措,便對他說道:「你穿著這卓衣服,卻行平民之禮,我看著怪彆扭。別多禮了,坐吧,坐吧
錢立本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軍裝,也啞然失笑。之前因為心情緊張,他根本就沒有想起自己的喬裝而來。穿著軍裝行鞠躬禮,是怎麼看怎麼彆扭。也難怪瘋虎要笑。說來也怪,被張銳這麼一說笑,錢立本的原本緊張情緒也緩解下來。
幾人落座后,張銳上下打量了錢立本一番。只見他年齡在三十四、五歲左右,中等身材,濃眉大眼,四方臉、高鼻樑,古銅色的面膚,給人以忠厚、可靠的感覺,絕不會與叛匪頭子的身份挨邊。再看錢立本眼神清澈,又聯想起葉和對他為人俠義的介紹。張銳對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
前一眸子,張銳正準備召集將領們討論總結信樊會戰,葉和悄悄來告訴他,說錢立本要求親自見他。張銳很是疑惑,自葉和充當中間人,與錢立本達成協議后,兩邊就沒有過聯繫。
葉和當初去見錢立本時,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在自己沒有派人去招降前。錢立本就暫時先在且未郡里呆著。他有什麼事,非要來親自來見我?
何況錢立本要來,也不容易安排。和錢立本私下達成協議之事,只有少數幾個親信才知道,特別是要瞞住梁衛權。這事如果被梁衛權日後肯定會生出不少是張銳便想拒絕,不料葉和卻說,錢立本派來的人態度甚為堅決,說是一定要安排一見,不然後果嚴重。
張銳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見見。他不想在這關鍵時候,錢立本影響自己的計刑。為了保密起見,張銳派羅濟以巡查各部游騎防區為名,秘密前往錢立本定下的接頭地點,準備把他喬裝成羅濟的親兵帶回。
羅濟已去了十天左右,這些天張銳又忙著喪事和又忙著應付各方來客,早把這事給忘到腦後。
今天。張銳去看過路西回來,正準備小睡一會,就聽親兵說羅濟已回城。白天府具人多眼雜。於是就命羅濟入夜後帶錢立本來見。
見到錢立本,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錢先生前段時間請葉大人帶話,說有要事要見我,不知何事?」
「殿下。前段時間沙暴襲擊了且未郡。導致大批牲畜死亡小人已無法再拖下去了,希望殿下早日受降錢立本知道這屋裡坐著的都是張銳的心腹。便直接道出了來由。
張銳聽了這話,暗自嘆氣。沙塵暴不僅席捲了且未郡,就連青海等郡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從前一陣都蘭城遭受的風沙程度,他可以想象得出受災最嚴重的且未郡是何等模樣。看來錢立本是真的支撐不下去了。才來自己這裡求援。
但自己現在無法答應立即接受錢立本的投降,先別說界著他,還要應付國內那兩幫人之事。就算現在可以接受他投降,自己也撥不出多餘的糧草去救援錢立本麾下的近十萬人。
可是不管錢立本也行。葉和與錢立本商定協議時曾保證,會保全除了朝廷欽點要犯之外叛民的性命。現在不管他們,就失去了信用。雖說是私下定的協議,但張銳也不想破壞。可是要管他們,我又哪兒去找多餘的糧草去救濟他們?
錢立本說完,見張銳一直低頭沉默不語,以為張銳不肯救援,他猛地跪到在地,頭磕地梆梆響,口中悲切地哀求說:「求殿下速速受降,小人寧願現在就受千刀萬剮之苦,也不願看見十餘萬人被活活餓死。求殿下恩典」。
張銳使了個眼色,羅濟一把拉起錢立本,對他說道:「殿下又沒有拒絕你,只是在考慮如何幫你們。」錢立本這才收住哭聲。起身後,滿臉期待的看著張銳,等著具體答覆。
這時。隨張銳跟看來的達須不知其中緣由;就悄悄地問范明。范明知道張銳帶達須來,這事就不會瞞他,所以便將事情的經過大致的說了一遍。
「虎哥,這事小弟倒是有個辦法解決。」達須聽罷,走到張銳身側悄悄附耳說道。
「哦?五弟有何妙策?快快講來。」張銳正被逼無奈,聽見達須說有辦法。大喜過望,立馬轉頭相問。
達須見張銳大聲說出,也沒有再悄聲而語,說道:「現在度信州蘭城郡內。土地荒廢人煙稀少,虎哥何不將他們遷移到那裡安置?」
張銳還朱說話,錢立本卻連連搖頭說道:小人只剩月餘糧草,根本不夠支撐這麼多人遷移去蘭城郡。再說就算去了,地里也不會馬上就長出糧食來啊。」
達須笑道:「你沒有糧草,難道我也沒有嗎?。
錢立本不知達須這語何意,一時愣住。張銳卻反應很快,知道了其中的緣故。笑指著達須說道:「五弟,你真是好打算啊!」
達須嘿嘿笑了兩聲,搓著手對張銳說道:「還是虎哥明白小弟的心思說罷,達須見范明、羅濟兩人還是一臉茫然,又對他們解釋說,「我可以借糧草給他們,只要今後幾年他們從收成里還給我就成。」
范明、羅濟都不是愚笨之人,經達須這麼一提醒,都明白了他的心
自從奪得西部大草原后,利西族就佔據了草原上絕大多數優質牧場,又經過這幾年的發展,現在的利西族可謂是牛羊遍地、馬群千萬,多得甚至大批牲畜都找不到賣家。
而草原上又缺少鹽、茶、水果、蔬菜等生活物品,以前草原上的牧民都是跟件面的人交換。自從西部叛亂后,這些物品就不容易換到。特別是漢軍把新羅、度信兩州北部的人都趕走、殺光后,這些物品就更加緊俏起來。
蘭城郡盛產茶和蔬菜,達須想以借出牲畜去換取茶和蔬菜,並且將那些人安置去蘭城郡后,他們又可以多一個固定交換的地方。這是一舉兩的的好事,難怪達須會如此積極借糧草。
錢立本雖不明白其中緣由,但聽說可以借糧食,也不由動了心思。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慮,對張銳說道:「殿下,這個辦法好是好小人怕有些人不想離開土生土長的故鄉,去人生地不熟的他鄉生活。而且」說道這裡,錢立本偷眼又看了看張銳,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且去的還是新州吧。」范明接著把錢立本的話補充了出來,並用鄙視目光瞪了他一眼。
錢立本羞得滿臉通紅,他十分清楚,如果不是開始與張銳有協議,他今天來這裡開口求援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如果不是張銳答應他投降,並保證不會追究大部人的罪過,這些跟著自己造反的人,即使不被殺死也會被賣為奴隸,怎麼還可能會留在」;雜續享受輕繼薄稅的老州待遇現在人家給找到個解嘿自己還在這裡挑三揀四,也難怪會遭人諷刺。
「樹挪死、人挪活。人不能死盯著一處不放,尤其是在沒有出路的時候,關鍵是要活下去張銳並沒有諷刺錢立本,還開導著說,「我也不妨告訴你。由於內亂不休,我這裡的給養也得不到內地的供應,現在我的軍隊也只有數月可用的存糧,根本沒有多餘可以拿出救援你的。所以。你還是考慮考慮我兄弟達須的建議。他是利西人的族長,他說的話你絕對可以相信
錢立本也知道內亂之事,也相信了張銳所講都是實情,只好硬著頭皮答應說:「那小人就回去盡量勸勸他們
「你也別覺的遷移到新州去委屈。」達須見錢立本還是有些不情願。又補充說。「我與蘭城郡的郡守很熟,與度信州的巡撫也有些交情,等過幾年。找個機會給他們辦了移居手續,他們也能得到老州政策的優惠。」
「哦?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錢立本大喜過望。他知道老州人移民新州的政策,只要達須所言不假,在這種情況下,肯定大部分人願意去蘭城郡重新開始生活。
張銳知道達須借著突忽平叛結束后西部各州府重建之機,與西部數州的官府高層都建立了不錯「友誼」關係。利西族又走出兵又走出糧,幫助他們穩定了局面,那些州府官員們也會記著他的人情。加之達須現在又是擔負保衛西部地區安全的五十一軍團將領,跟這些地方官員也時常接觸,由他出面去說項,這事十之**能成。
見錢立本正望向自己,張銳便對他點點頭說道:「這事你放心,只要肯去的人,今後的賦稅絕不會超過在番州時的水平
得到了張銳保證,錢立本徹底放心了。又連聲向達須道謝,態度誠懇地只差沒有下跪磕頭了。
這事定下后。幾人又接著商議具體的行動事項。張銳是不會答應,在且未郡的叛民都遷移走。都走了,他還怎麼繼續在番州扮演剿匪?最後經達須估算蘭城郡那邊能容納的人以及路上的消耗,初步定下遷走六萬到七萬人。
錢立本也是贊同這個數字,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離開故鄉移居他地,要是有一部分堅決不走,他也不好用強。現在有選擇的遷移走一部分人,正合了他的心意。當然為了確保能遷移走一大半人,他回去后可以將留下的嚴重後果對那些人誇大一些,相信不難實現這個定下的人數。
然後又是走的方式。為了不留或是不明顯留下口實,張銳決定對且未郡發起一次「進攻。」在交戰後,把那些要遷移走的人「俘虜。」並在以「奴隸」的身份賣給達須,讓達須派來利西族人將他們接走。
最後,留下這部分人的糧草,商量后也由達須先供應著,償還則由去蘭城郡的那部分負責。
全部事情定下后,夜已經很深了。錢立本還記得之前范明提醒他的話,不敢再過多打擾張銳休息,便千恩萬謝地道別。張銳也未挽留,將他送到小院門口,親切地與之告別。
錢立本出了府門,還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他萬萬沒有想到,傳說中殘忍好殺的瘋虎,竟會如此輕易地就答應幫助他們這些朝廷的叛逆。錢立本也暗自慶幸當初選擇了投降,不然即使漢軍不進攻且未郡,也難逃此劫。他心想:看來傳言實不可信,瘋虎如果真是兇殘之徒,定不會理會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錢立本滿意的走了,他又裝扮成程節的親兵被送出漢軍控制區。回去后,他立馬著手準備遷移之事,等待漢軍這邊將要發起「進攻」。
另一邊。張銳送走錢立本,又和達須回到屋中。
與達須閑談間。有意無意地問了一聲:「五弟,你族中可需要武器?。
「是什麼武器?」達須好奇地問。
張銳一邊喝著茶,一邊輕聲說:「比如強弩之類的。」
達須又驚又喜地問道:「虎哥,你能搞到強弩?有多少?。
張銳笑道:「千餘具還是能搞到的,再加上一些步兵重甲和武器,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達須跳起來叫道。他雖是五十一軍團的主要將領之一,但軍團中的武器他是不敢拿去裝備自己的族人。聽說虎哥能搞到上千具強弩。自然又驚又喜,巴不得立刻就拿到手。
張銳放下茶杯,點頭說道:「好,既然你要,你明天就去找范明去商妥這事。不過,你拿到手之後,千萬不要到處去聲張
達須激動地時道:「虎哥,你難道還不相信我?」
張銳呵呵笑道:「相信,相信。我只是提醒你一聲罷了
「虎哥,我也不等明天了,我現在就去找范明。」達須招呼了一聲,就急不可耐地匆匆跑了。
達須走後。張銳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到窗前,望著天空中朦朧的月光,喃喃自語:「我這樣做也不知對錯,也許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