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狐山鬼仙

三十、狐山鬼仙

枯樹圓月寒

狼嚎哀四方

龍古冷清秋

萬草風中顫……

姚半仙讓眾徒孫關上了乾坤派大門,和記恩、張仙以及向天他們七人向夏宇龍屋內直奔而去。

藍芯扶著床沿已經泣不成聲了。

張仙扶起了藍芯關切地問道:「芯兒,哥哥怎麼了?」

藍芯更咽著回答:「哥哥全身冰涼,已經沒有呼吸了,他……他……」說著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張仙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看著靜躺著的夏宇龍,眼淚不知不覺地流淌了下來,對哥哥的擔心和愛慕最終化作了一顆顆滾燙的熱淚。

姚半仙疾步前來,以多年行醫老到的手法觀察起了夏宇龍的身體。

夏宇龍的身體如堅冰般寒冷,各處脈象已不再跳動,鼻息也沒有了生氣,胸腔處亦是靜如止水。

姚半仙臉色大變,失親之痛頓然襲來,只感覺眼前一陣暈眩,整個身體向後倒去,幸得身後的記恩及時將他托起。

由於悲傷過度,姚半仙體內的氣血顛倒無常,丹田內的渾濁之氣直逼肝膽,只聽見「噗嗤」一聲,口中的鮮血噴洒如水,整個人從記恩的手中滑落,猶如一堆爛泥般癱軟了下來。

「師父,您怎麼了?」

向天他們七人搶上前來把姚半仙扶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記恩看著奄奄一息的姚半仙,急道:「姚弟啊,你可別嚇唬我啊,宇龍他一定沒事的,你一定要撐住啊。」

只聽見「啊」的一聲,姚半仙將再次涌至喉嚨的鮮血吞了回去。

「你……你們不要扶我!」

姚半仙調息片刻,使出全部氣力,掙扎著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床前,右手顫悠悠地撫摸著夏宇龍的額頭……

失聲痛哭起來:「宇龍,我的好孫兒,如今你向山屍骨未寒,你卻又離我們而去了,爺爺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向你交代啊,你卻比爺爺先走了一步,嗚嗚嗚……你就這麼忍心拋棄爺爺么,還有你記恩爺爺,還有仙兒和芯兒……」

記恩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但當他觸摸到夏宇龍的身體時,他先是震驚,隨後便感覺到無盡的悲愴,兩行淚水直落而下,他在心裡悲嘆道:「宇龍有蛟龍護體,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這樣?」他全身不由得顫抖起來。

姚半仙神情甚是憂傷,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張仙,急道:「仙兒,我知道你有辦法,快……快求救你的土方袋子,可有醫治你宇龍哥哥的藥方子?」

張仙取下腰間的土方袋子,口中默念幾句咒語,將右手伸進了土方袋子里。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將目光集中在了張仙的右手上,待張仙的手從土方袋子中拿出來時,所有人都感覺到無比的絕望。

張仙紅著眼眸,說道:「爺爺,這土方袋子中找不到治療宇龍哥哥的藥方子,先前我也試過好幾次了……」

姚半仙叫張仙又多試了幾次,但張仙依舊求不來任何一劑藥方子,她含淚看著姚半仙說道:「爺爺,授予我土方袋子那婆婆說了,求不到藥方,不是地老便是天荒,恐怕宇龍哥哥他……」說著便又哭了起來。

姚半仙自然知道張仙說這話的意思,他長嘆了一口氣,萬念俱灰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夏宇龍的突然離世,讓乾坤派上下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眾徒孫中有些惴惴不安,有些深感惋惜,有些低聲哭泣,向天他們七人更多的則是憤怒和憎恨,他們都想去尋那族長為宇龍討回公道。

向雷是火爆性子,提劍便領著自己的徒弟要出門,向天他們六人也蠢蠢欲動起來……

姚半仙有氣無力地叫住了向雷,「不要再去添亂了,那些黑衣人隨時會來找我們的不是,你們若是各自為戰,我乾坤派可就真亡了,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宇龍離世的事情千萬不能張揚出去,否則我們會遭至黑衣人更猛烈的反撲,出了這個門,大家都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眾徒孫齊聲應「是!」

姚半仙回到屋內默念「釋心咒」運氣調息,元氣得以恢復,他吩咐徒孫叫來了記恩、張仙和向天他們七人。

屋內很是安靜……

在座的都還沉浸在失去夏宇龍的悲痛之中,一個個低垂著頭沉默不語,連平時愛說愛笑的張仙也是一臉的陰沉。

姚半仙來回踱著步子,突然他轉過身來,看著記恩憤憤地說道:「我想宇龍的死一定與藍芯這個小妖女有關。」

「此話怎講?」

記恩很是驚異地問道,他怎麼也想不到姚弟對藍芯還存在偏見,他為藍芯隱隱感到擔憂。

聽了姚半仙的話,張仙和向天他們七人猛然地抬起頭來,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了姚半仙身上。

姚半仙「哼」了一聲,說道:「這幾天她和仙兒輪流守護宇龍,她一定是趁宇龍昏迷之時使妖術竊取了宇龍身上蛟龍的靈氣,為了滅口她謀害了宇龍,這小妖女來自冥界,脾氣鬼得緊咧……」

在座的都覺得這事不大可能,若是藍芯有謀害宇龍之心,早在靈山上就把他給謀害了,何必要等到這個時候。

記恩說道:「姚弟,你是犯糊塗了吧?藍芯為我們打敗了黃道陽,我乾坤派在江湖中也算揚眉吐氣了一回,我們應該感謝她才是啊,況且她對宇龍一往情深,怎會下此毒手?我認為不大可能……」

姚半仙「唉」了一聲,不耐煩地說道:「怎麼就不可能了,打敗黃道陽只不過是她的幌子罷了,她謀害宇龍是真,其它都是假的,像她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你們可別被她的表象給矇騙了。」

張仙也道:「爺爺,宇龍哥哥突然離去在他昏迷的時候就有了預兆,我多次向土方袋子討要喚醒哥哥的藥方子,每次取出來的都是一紙空藥方,而且芯兒妹子心地善良,我想她對宇龍哥哥絕不會有二心。」

向天也道:「是啊,師父,自從在靈山上認識藍芯以來,我認為她不是這樣的人,況且她在對付黃道陽時,眾人都看得出來她是以死相搏的啊。」

向地和向水也紛紛應道:「是啊,還請師父明鑒啊。」

姚半仙看著記恩怒道:「你們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是嗎?你們被小妖女給騙了都不知道,小妖女是人面獸心,騙人的把戲自然比你們高明得多,你看看你,除了有一身管理家務的本事外,可曾有幾次在江湖上行走過,江湖險惡你們不知道?」

「這……」

還未等記恩說話,姚半仙又轉過臉來看著向天他們七人,斥責道:「你們八個師兄弟自幼跟著為師學藝了,平時我是怎麼教導你們的?你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現在一個個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姚半仙又看著張仙說道:「仙兒,你太糊塗了,你和宇龍都是我的孫子,一定要像爺爺一樣明察是非啊,你也別被那小妖女給矇騙了。」

張仙嘴角動了動,想為藍芯再作爭辯,卻被姚半仙那犀利的眼神給嚇住了,姚爺爺這樣可怕的眼神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確實讓她驚冒一身冷汗。但不管怎樣,她都是相信藍芯妹子的,藍芯一定不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姚半仙的一席話讓向天他們七人不敢作聲。

記恩本想為藍芯再打抱不平,卻又擔心自己的話會刺激了姚弟,加重他的病情,他輕嘆一聲,也只好罷了口。

張仙看著姚半仙慘白的臉問道:「爺爺,您臉上的氣色很不好,您的身體怎麼了,讓仙兒為你醫治好嗎?」

向天也道:「還請師父保重好身體。」

向地他們六人也齊聲道:「請師父保重好身體……」

姚半仙這才想起他先前忘了塗胭脂水粉,他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臉頰,顫悠道:「別岔開話題,我的身體好得很,只是傷寒感冒,調養幾日便可沒事,不用你們操心……」

說著,姚半仙向記恩看去,並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將病情說出去。

姚半仙沉吟片刻,又道:「既然是小妖女謀害了宇龍,我們一定要為宇龍討回公道,你們看要怎麼處置那小妖女?」

記恩、張仙和向天他們七人都無不駭然,他們面面相覷,一臉的茫然,他們很是費解,為何姚半仙像變了一個人,變得越來越偏激和固執了。

過得半晌,記恩還是為藍芯說了話:「還請姚弟三思啊,既然姚弟不喜歡藍芯,把她打發走便是了,沒有必要傷害人家。」

張仙也勸說道:「爺爺,芯兒妹子不是小妖女,她不會謀害宇龍哥哥的,還請爺爺手下留情……」

向天、向地、向風、向水同時說道:「還請師父三思。」

姚半仙怒道:「你們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個都向著那小妖女,是不是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們覺得沒有必要聽我的話了是嗎?」

記恩爭辯道:「你總是說藍芯謀害宇龍,得拿出十足的證據啊,空口無憑怎能讓人信服?」

姚半仙怒不可遏,喝道「你……你是不是希望我快點死了好接替我的位置,我是越來越看穿你的心思了……」

話說間,姚半仙已口吐鮮血,「砰」的一聲倒在了床上。

……

姚半仙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哼著,似乎快要斷氣的樣子了。

雖說記恩心裡有萬般的不情願,但為了不讓姚半仙再次動怒,也只得一再妥協,他搖了搖頭,無奈地嘆道:「你若執意要這樣,我們也只好隨你便是了……」

張仙默不作聲,她覺得姚爺爺越老越糊塗了,糊塗到不辨是非,蠻不講理了,或許是宇龍哥哥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太大,她不希望芯兒受到傷害,她想讓芯二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向天他們七人也深感無奈,但最終還是追隨著記恩的妥協,紛紛點頭應「是」。

姚半仙來了精神,他正襟危坐,雙眼布滿了殺氣,一場借道還魂的法事正在他的腦中醞釀。

張仙借著姚半仙休息之時,飛奔至夏宇龍屋內……

此時,藍芯仍守護在夏宇龍身邊不離不棄。

張仙將門掩上,急道:「芯兒,你趕快離開這裡!」

藍芯不解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是黑衣人打過來了么?」

張仙嘆道:「不是,反正你快離開便是了,晚了就來不及了。」

藍芯搖了搖頭,哭道:「不,姐姐不講清楚我哪也不去,宇龍哥哥屍骨未寒,我怎能舍他而去,我要和宇龍哥哥在一起。」

張仙整理了藍芯凌亂的髮絲,心平氣和地勸說道:「爺爺他責怪你謀害了哥哥,不知接下來他將如何對你,我們都擔心你受到傷害,你快走吧,宇龍哥哥已不在人世,你留在這裡只會成為半仙爺爺的眼中釘,他越老越糊塗了,也變得越來越小氣了,我們都不敢和他頂嘴。」

藍芯眉頭緊鎖,她緩緩起身來到窗口邊,望著夜空中的圓月,說道:「經過這場風波,我還以為姚爺爺接受了我,想不到他還是不相信我,唉,這樣也好,我隨宇龍哥哥一同去了便是……」

藍芯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兩行熱淚順著白皙的臉龐緩緩滑落,心中也釋然了。

「啊!」

張仙眼中也噙滿了淚水,「芯兒,你別干傻事,哥哥絕不允許你這樣做。」

藍芯又笑道:「姐姐,我知道你對我好,如今哥哥已不在人世,乾坤派又容不下我,我留在陽間還能去哪裡,何處又有我的家,不如隨哥哥回到陰界去吧,姚爺爺要責罰我,我不反抗便是,懇請姚爺爺賜我一死!」

聽了藍芯的一席話,張仙無言以對,是啊,芯兒回到陽界遇到了宇龍哥哥,她已認定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原本以為乾坤派會是她的家,哪知道爺爺卻容不得她,哥哥可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可如今哥哥他……

張仙看著夏宇龍的遺體,哀聲道:「哥哥,你快些醒來,爺爺要責罰芯兒呢,你就這麼忍心拋棄芯兒嗎,拋棄我們大家嗎?」說著便「嗚嗚」地痛哭起來。

張仙一向堅強,在別人面前她很少流淚,這次卻哭得稀里嘩啦的,幽幽怨怨的哭泣聲中隱藏著對夏宇龍離去的痛,對藍芯遭遇的憐,也對自己身世的悲。

藍芯勸慰道:「仙姐,你把心放寬些,五百年一個輪迴,到時候我們會再見面的。」

張仙一把摟住了好妹子藍芯,更咽道:「你還有哥哥可託付終身,而我連爹爹媽媽在哪裡都不知道,若是你們都走了,我才叫孤苦伶仃的呢,我不讓你走,我不讓你走……」

張仙和藍芯彼此間說起了各自的身世和心裡話,她們聊到了深夜,累了便趴在夏宇龍的身上睡著了。

大天二的眼神甚是憂鬱,眼角的淚水正一顆顆滴落,它在院內來回踱步,對著圓月不時地哀嚎,是在呼喚夏宇龍的亡魂還是在為夏宇龍做最後的送行,哀嚎聲聲聲催人斷腸。

這便是枯樹圓月寒,狼嚎哀四方,龍古冷清秋,萬草風中顫。

夏宇龍離世后的第二天夜裡,藍芯像往時一樣來到夏宇龍房內,她為夏宇龍整理好了衣物、蓋好了被子,便坐在床前黯然神傷起來。

先前在屋外,有幾個徒孫見到藍芯時顯得驚慌失措,撒腿跑開了,口中罵道:「這小妖女真是厚顏無恥,害死了宇龍少俠,還有臉留在乾坤派,師父說了,別再和這小妖女再扯上任何干係,咱們快點走,免得沾染了她身上的妖氣,落得一身晦氣……」

藍芯知道,乾坤派對她的仇恨是越來越深了,也不知姚爺爺要怎麼責罰她,她只希望姚爺爺同意她的請求,賜她一死,然後和哥哥合葬在一起,就怕姚爺爺不僅不答應她的請求,還毫無人性地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這裡,藍芯看著夏宇龍又傷心地哭了,說道:「哥哥,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姚爺爺竟如此對我?我不求別的,只求能與你一起合葬,芯兒死也瞑目了。」

五鬼趁著藍芯極度憂傷之時,衝破了冥火球的禁錮。

只見五道奇彩之光循著不同的方位向夏宇龍的身體中射去,卻聽見「砰砰砰」五聲,那五道亮光從夏宇龍的身上向房屋的四周彈射出去。

一道道黑影閃過,五鬼散落於各個牆角,現出了原形。

藍芯看著五鬼驚詫地道:「五位前輩,你們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去,你們會嚇到人的。」

金鬼走上前來,說道:「芯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向著他們,那姚老怪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都這樣幫他了,他卻一點也不領情,最可恨的是他還冤枉你,真是氣人。」

土鬼也道:「何必要在這裡受他的窩囊氣呢,我們帶著少主一走了之得了……」

話音未落,火鬼罵道:「他媽的,我認為這樣可行,哼,就這麼辦,讓我一把火把姚老怪的住處燒了再走!」

說著,欲要化身往窗外而去……

藍芯搶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火鬼,哭道:「火鬼前輩,萬萬不可胡來,乾坤派可是宇龍哥哥的家啊,也是姚爺爺一輩子的心血,芯兒求你千萬別干傻事。」

火鬼憤憤地退了回來,又罵道:「他媽的,還真是看不慣這姚老怪,若不是看在芯兒和少主的面子上,我還真饒不了他。」

水鬼也氣憤道:「芯兒,你拼死拼活幫助乾坤派打敗了強敵,姚老怪不僅不領你的情,還要責罰你,不知道他會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來,我們還是不要留在這裡了。」

藍芯眉頭緊皺,憂鬱的眼神向夏宇龍看去,嘆道:「哥哥已不在人世,我還能去哪裡呢,原先我們打算浪跡天涯,完成很多未完成的心愿,看來這一切終究化成了幻影,就讓我陪著哥哥便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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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離開此地,我們就帶著宇龍哥哥回靈山古墓去吧,靈山才是哥哥的家,若是五位前輩不想同我們上靈山,請你們自便吧。」

聽了藍芯的話,五鬼心裡很是難受,他們雖然不食人間煙火,卻也被藍芯的痴情深深感動。

金鬼看著木鬼問道:「我說老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裝深沉,你倒是說說話啊,忘記我們尋找少主的目的了么,你就這麼沉得住氣?」

木鬼沉吟片刻,輕嘆一聲說道:「芯兒,宇龍有龍魂護體,連我們的天宇真火都靠近不得他,以我對天宇龍族的了解,宇龍很可能要沉睡千年才能醒過來,到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世界,宇龍又是怎樣的人,誰也不知道,千年在陽間實在是太久遠了,但在深空宇宙中也就眨眼之間,況且你身體在陽間會慢慢變老,幾十年後會變得老態龍鍾,但宇龍的身體不會腐爛,你這樣等他不知要經多少個輪迴?」

藍芯心下大喜,看著木鬼問道:「木鬼前輩的意思是宇龍哥哥並沒有死,他只是沉睡過去了,他最終還是會醒過來的,對嗎?」她雙眼充滿了希望。

木鬼回道:「生便是死,死也是生,宇龍這樣沉睡千年,與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唉……」

木鬼沉默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放下這段情緣吧,讓宇龍在靈山上入土為安,否則你會活得很痛苦,我們也還需再等上千年哩,不知那個時候這三界又是怎樣的世界了。」

金鬼說道:「老木說的也不無道理,少主還沒真正成長,他還需磨練。」說著,他轉過身來看著藍芯又道:「芯兒,忘記宇龍少主吧,一千年太久了!」

土鬼也道:「是啊,是啊,一千年對於宇龍少主來說只是眨眼的功夫,但這裡是陽間,在陽間得有陽間的規矩,你這樣乾等一千年不知要遭多少罪,受多少煎熬呢?」

聽了五鬼的話,藍芯心亂如麻,她捂著雙耳,猛地搖著頭,熱淚從眼角噴涌而出……

說道:「你們不要再說了,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哥哥,哪怕是死了我也要陪著她,五百年一個輪迴,一千年就兩個輪迴,算不得什麼,我等著他醒來便是,哪怕今後我重新轉世做了人,他不認識我了,我也依舊等著他……」

藍芯慟哭了片刻,心情也舒坦了許多,屋內頓然安靜了下來,但藍芯依舊以淚洗面。

屋內的氛圍悲涼而沉悶。

金鬼首先打破了僵局,問道:「芯兒,你真要等宇龍少主么?」

藍芯點了點頭,堅定地回道:「哥哥心地純善,世間少有,我的心已許給了他,哪怕受到多少煎熬,時間等得多久,我都會等他醒來,我相信我們再有相遇的那天。」說著,便又哭出了聲。

藍芯突然感覺到雙眼乾澀腫脹,眼淚甚是濃稠,她用手去觸摸時,發現流下來的竟是血淚。

水鬼心疼地道:「芯兒,你別再哭了,再哭的話雙眼就瞎了。」

藍芯淡淡一笑,說道:「哥哥都不在了,我要雙眼又有何用,我連命都可以給他,何必又在乎這雙眼睛呢。」

水鬼哀嘆一聲,轉過身來,看著其餘四鬼,急道:「我們得救救芯兒,你們倒是想想辦法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芯兒活受罪吧?」

土鬼和火鬼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把臉轉到了一邊。

水鬼看著金鬼又道:「老金,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我們總不能又把芯兒送回冥界去吧,但在靈山上芯兒也只能等得了今生,我不忍心看到她經歷千年的曲折和磨難。」

金鬼「唉」了一聲,無奈地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她這般痴情嘛,男歡女愛的東西深奧得緊,我們自然是不懂了,但芯兒也太傻了吧,下次投胎尋到一個如意郎君嫁了不就成了么,三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這天底下誰越是痴情,越要受到上天的懲罰,這千年時間恐怕芯兒是難熬咯,這又是何苦呢?」

突然金鬼眼前一亮,看著木鬼問道:「老木,平時看著你傻乎乎的不愛說話,但在關鍵時候你總能想出一些辦法,你也不忍心看到芯兒受千年煎熬吧,你可有挽救芯兒的法子?」

聽到「傻乎乎」這幾字,木鬼心中自然是很不高興,他瞥了金鬼一眼,嗔道:「平時你們一個個不是能說會道的嗎,關鍵時候卻做起了縮頭烏龜,其實你們是有辦法的,是你們不願說罷了。」

水鬼嘿嘿笑道:「我們都知道,陰陽二老對我們都有些交情,但二老最看重的是你……」

「那又怎樣?」木鬼打斷了水鬼的話。

金鬼接話道:「你能否在陰陽二老那裡求個情,讓二老收芯兒為徒,便可獲得長生之道,宇龍的身體我們可暫存於靈山古墓中,我們在靈山上守護宇龍便是,一千年後宇龍醒來,讓他倆再續前緣,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木鬼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聽見屋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又聽見幾聲呼喝聲:「都死到臨頭了,還在屋內吵吵嚷嚷的……」

藍芯看著五鬼急道:「五位前輩,快藏進冥火球中。」

「他娘的,和他們拼了。」

火鬼罵出聲來。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是向著夏宇龍的屋內而來。

藍芯甚是焦急,她跺了跺腳,再次催促道:「這不是鬥氣的時候,快藏起來,再不聽話我可不管你們了,你們愛去哪裡去哪裡……」

話未說完,五鬼已化作了五道亮光融進了藍芯掌心上的冥火球中。

「吱……」

門開了,走進來的是一群徒孫,大約二十來人,有五個徒孫走上前來,其中一徒孫看著藍芯喝道:「快隨我們去,今天晚上師公要……」

「別說那麼多了,快點把她給綁了,讓她跑掉了師公會怪罪我們的。」旁邊另外一名徒孫打斷了他的話,並將手中的繩子纏繞在了藍芯的身上,其餘徒孫紛紛搶上前來把藍芯的雙手和上身綁了個結實。

藍芯問道:「你們為何要綁我?」

其中一名徒孫回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放老實點,別反抗,我們手中可是有劍的,小心一劍了結了你。」

藍芯哭道:「哥哥已不在人世,你們又這般對我,他會心寒的。」

為首的那名徒孫憤憤地笑道:「還有臉提宇龍少俠,我們不想聽你的廢話,你心裡想什麼我們不知道么,快給我走。」說著便將藍芯推出了門口。

其餘徒孫走上前來,將夏宇龍遺體急匆匆地抬出了門。

陰陽宮中……

姚半仙穿著一身道服坐在檀木凳上,他一臉的嚴肅,臉上看起來紅潤了許多,顯然是塗抹了胭脂水粉,他的雙眼球布滿了血絲,眼神看起來很是嚇人。

向山的遺體已從太極床上移了下來,被裝在了旁邊的一口紅色棺材中。

眾徒孫將夏宇龍的遺體放在了太極床上。

藍芯被幾個徒孫推上前來跪在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喝道:「你可知罪?」

藍芯一臉的茫然,問道:「我不知道我有何罪,也不知我在什麼地方做錯了,姚爺爺為何三番五次針對我?」

姚半仙怒道:「你不要叫我爺爺,我不是你爺爺。」

藍芯淡淡一笑,問道:「那藍芯該稱呼您什麼?是半仙還是老頭子?」

「這……這……」

姚半仙支吾片刻,竟一時答不上話來,他向身旁的一個徒孫使了個眼神。

那徒孫跨上一步,掄起手中的皮鞭向藍芯的背部打去。

只聽見「啪啪」兩聲,藍芯口中吐出了鮮血,她疼痛得全身顫抖起來。

姚半仙又喝道:「你這冥頑不化的小妖女,你害死了我孫子,到這個時候了你還這麼嘴硬,今天非得治治你不可,哼,只要你把宇龍身上蛟龍靈氣還與他,讓他活回來,我便放了你。」

藍芯咽下口中的鮮血,笑道:「哥哥的死半仙都無力回天,我一個小女子還能有什麼辦法,懇請半仙賜藍芯一死,讓我和哥哥到地下做一對鬼夫妻,藍芯將永遠不踏進乾坤派半步,且永世不忘半仙的恩德。」

聽了藍芯的話,姚半仙怒不可遏,喊道:「這小妖女沒救了,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嘴硬,快拿我的法器。」

一個徒孫不知從何處拿來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子遞到姚半仙手上。

姚半仙打開盒子時,一道道金燦燦的光從盒子中射出,隨後便聽見幽怨的歌聲從盒子里飄飄而出,悠悠綿長的歌聲充斥在陰陽宮的每一個角落,猶如從地獄中發出,聽得眾徒孫心驚膽戰。

姚半仙將金燦燦的東西從木盒子中取出。

乍一看,是一個金黃色的鈴鐺,鈴鐺的手柄由八顆紅色骷髏頭串聯而成,鈴鐺的四面鑲嵌著八個八卦圖形,每個圖形均有拇指般大小。

這便是姚半仙的搖魂鈴。

眾徒孫看著這搖魂鈴,交頭接耳地說道:「這法器以前怎麼不見師公用?」

「一定是降妖除魔的仙器……」

「這回看個小妖女還敢嘴硬……」

「對,最好把她打回原形……」

姚半仙搖響了搖魂鈴,怒瞪著藍芯喝道:「今夜我要借道還魂,一定要讓你還回宇龍的靈氣,哼,你還我孫兒性命來……」

說起這搖魂鈴,姚半仙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年輕那會兒雲遊四方,尋求升仙之道。

有一年,姚半仙獨自一人來到南詔國尋找「避塵珠」,被一夥強盜追殺,他誤入了一片叢林,沿著陡峭的山勢而上,來到了一座廢棄已久的道觀。

道觀破敗不堪,靜謐得讓人窒息,他推開了布滿蛛網的大門,院內是一堆堆雜亂的白骨,有些白骨手中的兵刃已銹跡斑斑,顯然,在很久以前這裡發生過一場廝殺。

姚半仙壯著膽子走進了院內,一陣清風吹來,道觀的大堂內響起了清脆的「噹噹」聲。

姚半仙聽出這是道家帝鐘的聲音,他頓感情切,心中一陣驚喜,難道道觀中還有人不成,他朝著大堂中喊道:「請問裡面有人嗎,我們都是同道中人,被一群強盜追趕至此,可否讓姚某借宿一晚?」

大堂內並無應答,輕風再次吹來,大堂內的「噹噹」聲再次響起,姚半仙又向大堂內高喊了幾聲。

話音未落,突然一陣雜亂的「撲撲撲」和「吱吱吱」聲響起,打破了道觀的沉靜,便見到十幾隻飛鳥從大堂後面的大樹上竄出,在道觀四周盤旋數圈後向遠處飛了去,姚半仙驚出了一身冷汗。

過得片刻,道觀又變得死一般的沉寂了。

姚半仙小心翼翼地向大堂中走去,眼前的一幕讓他不寒而慄。

只見大堂的廳堂上坐著一具身穿道服的乾屍,乾屍的右手握著一個鈴鐺,鈴鐺在風中微微搖擺,發出「噹噹當」的聲音,乾屍的左手捏著一沓符咒,符咒上全是一些面貌猙獰的怪獸。

姚半仙不禁駭然,這乾屍不知死了多久,在四壁通透的大堂內卻沒有飛鳥來啄食他身上的肉,連雙眼都保存得如此完好,而且這南詔國常年陰雨綿綿,人死後身體很容易腐爛,最後變成一堆堆白骨,難道這乾屍練就了百鳥不近、百蟲不蛀的不壞之身。

乾屍面部慈祥、目光柔和,且專註著前方,似乎是在守望,又像是在等待,看起來不像是不祥之物。

姚半仙心中的畏懼感大減,思緒也變得飄飄忽忽起來,他搓著嘴唇上的八字鬍……

心想,既然這乾屍有不壞之身,應該不是凡人,莫非乾屍已修鍊成仙,只留下了一具空殼,但古書上對這類神仙卻沒有半點記載,又或者乾屍被施了什麼法咒,生命時光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南詔國有一種極為罕見的蠱術,可使人的身體瞬間化為乾屍,亡魂被禁錮在乾屍之中,需得下蠱人親自解蠱才能超度亡魂,待魂落蓮花池,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但這種蠱術害人損己,早已被各路道家、巫師棄之不用,聽說已經失傳近五百年了,是否真實存在還有待考證?

看著乾屍,姚半仙越想越覺得背心發涼,天色漸漸晚了下來,他對著乾屍行了幾個跪拜之禮,說道:「不管你是神仙還是冤鬼,你我也算是有緣在此處相遇,俗話說,山又山道,水有水路,水遇山會轉彎,山碰水會讓路,姚某在此給您行幾個大禮,我們各行其道,互補叨擾……」

說著便起身向大堂門外疾奔而去。

姚半仙本想在道觀中留宿一晚,但想到與一個乾屍共處一室,心裡晦氣,到了晚上若是這乾屍借屍還魂與他撕斗,豈不是自尋煩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快溜之大吉了事。

出了大堂,姚半仙借著古羅盤往東南方向去了。

哪曾想,姚半仙又誤入了密林中的一片墳地,他在墳地中兜兜轉轉了好幾圈,待走出密林時,西邊的天際只剩下了一襟晚照,在忽明忽暗中,前方白幡如林,茫茫群山中全是墳堆子,一陣陣陰氣撲面而來,直入骨髓。

姚半仙自知誤入了陰界,便急匆匆向道觀退了回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幾個女子的尖笑聲。

姚半仙向身後看去,借著天空中那輪彎月發出的淡光,卻見幾個披頭散髮,身穿白衣的女鬼從墳堆中爬出……

經過幾番周折,姚半仙奔回了道觀之中,女鬼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變得越來越多,飄飄忽忽地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姚半仙被迫向大堂中退去,他躲到了乾屍的身後,口中默念起驅屍咒語。

那時的姚半仙道法還不深厚,口中吐出的一連串咒語對女鬼不起半點震懾作用。他又驚又恐,心想,莫非今天就是我的劫數,要與這乾屍長眠於此了不成?

女鬼的一隻只利爪向姚半仙的頸部抓將而來,姚半仙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乾屍手中的鈴鐺響了起來。

隨著鈴聲越來越急促,這群女鬼抱頭哀嚎起來,過得片刻,她們七孔流血,化作了一股股妖黑之氣,隨風消散於月色之中。

整個道觀又安靜了下來,但冷風依然不止,乾屍手中的鈴鐺又響了起來。

突然大堂外雷電大作,暴雨傾瀉而下,冷風也颳得更猛勁了,鈴鐺的「噹噹」聲不絕於耳。

姚半仙頓然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他捂上了雙耳,看著雷電中忽明忽暗的乾屍,他向後退了兩步,卻碰到了門的鬆動處,屋頂上的兩塊瓦片直落而下,砸在了他的頭上,他應聲倒地,暈死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次日午時,姚半仙站起身來,頭腦一陣悶痛,暈乎乎地向大門外走去。

突然乾屍手中的鈴鐺又響了起來,姚半仙猛然想起昨夜被女鬼追趕的事情,那些女鬼很害怕這鈴鐺聲,是鈴鐺救了他一命。

姚半仙來到乾屍旁,認真端詳起鈴鐺來,這才發現鈴鐺與道士做法事時用的鈴鐺不同,鈴鐺手柄全是骷髏頭,四面鑲嵌著八卦圖,他心下大喜,莫非這鈴鐺是驅趕妖魔鬼怪的神器?

姚半仙再次跪拜於乾屍身前,磕了幾個響頭,說道:「多謝神仙救命之恩……」

話音未落,鈴鐺再次響起,姚半仙站起身來,湊近耳朵認真聆聽,待聽到第三聲時,姚半仙全身抽搐不止,他迅速扯下身上的破布,將那鈴鐺塞住,全身的抽搐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姚半仙搓著唇上的八字鬍,對鈴鐺打起了歪主意,他想將這鈴鐺據為己有,便伸手要去取乾屍手上的鈴鐺。

突然,乾屍低下頭來看著姚半仙說道:「年輕人,你怎麼把我的帝鍾給塞住了,我拿什麼來驅趕這些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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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被嚇得臉色大變,他連連後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顫聲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乾屍笑道:「你說我是人是鬼,若我要害你,你早就沒命了,昨夜不是我手中的帝鍾,你早就被這些孤魂野鬼拖到陰間去吃了。」

姚半仙心中的恐懼感大減,他走上前來問道:「莫非你是山神,專門看護這山中的孤魂野鬼,若不是山神,我實在想不出你是哪路神仙了?」

乾屍搖了搖頭,笑道:「我這路神仙是從來沒有人瞧得上眼的,修鍊起來也頗為艱辛,我也不與你賣關子了,我是狐山鬼仙,也算是一路神仙吧。」

「啊……」

姚半仙一臉的不可思議,「俗話說鬼與仙水火不容,想不到你竟然有兩重身份,又是鬼又是仙啊。」

說著,他環顧了四周一眼,又問道:「這裡是狐山么,怎麼一隻狐狸也見不到?」

乾屍又笑道:「那群狐狸昨天夜裡你不是見過了嗎,她們白天為狐,夜晚為鬼,當然白天很難見到她們了,到了夜晚她們會變成厲鬼,專喝人血,還好你也是修道之人,懂得回到這道觀來,若是你誤入了墳群之中,恐怕你已經變成白骨了。」

姚半仙拱手再次對乾屍表達了謝意,又問道:「神仙都有好的去處,不住宮殿便在聖山上修鍊,鬼仙為何甘願委身在這滿是墳堆子的狐山之中?」

乾屍又哈哈笑道:「我說了,我的修仙之路頗為艱辛,也是最讓仙界看不起的一路神仙,此事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不過你要記住,要想修鍊成仙,關鍵還得看心態,千萬不可操之過急,只要你心中有宮殿,這裡便是宮殿,只要你心裡有聖山,這裡便是聖山,若沒有我鬼仙守護在這狐山上,南詔國不知有多少人遭遇陰界狐鬼的洗劫,我守護在這裡自然也是功德一件,俗話說功到自然成,久而久之我的仙氣會大有長進的,等迎來了新的鬼仙,我便會雲遊四海……」

姚半仙恍然大悟,點頭應道:「是了,鬼仙的話讓我茅塞頓開,今後在修仙之路上我應多向鬼仙學習……」他在說話的同時,雙眼卻緊盯著乾屍手上的鈴鐺。

狐山鬼仙問道:「你是看上我手中的帝鍾了吧?這是仙界驅趕妖魔鬼怪的法器,叫搖魂鈴,可不是市面上賣的鈴鐺啊,這法器是由天外隕鐵鑄造。」

「哦,難怪呢!」

姚半仙一臉的饞相,「三界之中竟然有如此厲害的法器,姚某真是大開眼界了。」

狐山鬼仙沉吟片刻,說道:「三界之中厲害的法器多得去了,我這法器又算得了什麼,若是不懂行的人拿去,也只是手中的玩物罷了。」

「嗯,好……」

姚半仙向狐山鬼仙豎起了大拇指,又表達了自己的一番讚美之詞,對著搖魂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口中不停地發出「嘖嘖嘖」地讚歎之聲……

心想,這搖魂鈴可是難得寶物!若是得到了它,鎮上的人一定是對我刮目相看了,如何才能讓狐山鬼仙將手中的法器主動贈與我呢?

狐山鬼仙看著姚半仙笑道:「能在這狐山相遇,你我也算是有緣之人,你兩次對我行跪拜之禮,我們同為修行之人,都會同命相憐……」

狐山鬼仙頓了片刻,輕嘆一聲,又道:「以前誤闖狐山的那些人見到我這副模樣,他們不是被我的容貌嚇跑,就是對我吐了幾口唾沫,然後說了聲晦氣后就憤憤地離開了,這千百年來,你是第一個對我行跪拜之禮的人,我也看出了你的心思,這搖魂鈴是一對雙胞胎,法力也相同,你扒開我的下腹,見到一個黑色的木盒子,盒子里裝著另外一個搖魂鈴,還有一些鬼畫符咒,你拿去便是。」

姚半仙又驚又喜,顫聲問道:「鬼仙真把搖魂鈴贈與我么,我怎能受如此大禮?」

狐山鬼仙欣慰地嘆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千百年來我一直在等有緣人出現,想必你就是我要等的有緣之人,搖魂鈴你拿去便是,當你打開拿盒子時,會有幽幽怨怨的悲泣聲從盒子中飄出,很多鬼魔已被封印在了搖魂鈴中,這是他們發出的哀嚎聲。」

「嗯,多謝鬼仙!」

姚半仙扒開乾屍的下腹,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子展現在眼前,當他打開盒子時,搖魂鈴金燦燦的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狐山鬼仙告誡道:「搖魂鈴可不是一般的法器,用得好便是造化,用不好會帶來劫難,你可要慎用啊,鍾由心生,法器是惡是善?全由你的心念所控,你一心向善,法器便是善良的,你若心存惡念,法器亦會變成惡魔,你聽清楚了嗎?」

姚半仙心裡暗自竊喜,他把木盒子輕放於地上,對狐山鬼仙行了幾個跪拜之禮,感激道:「多謝鬼仙指點,弟子姚某謹記在心,今後在修仙路上定會一心向善。」

狐山鬼仙笑道:「原本我想與你結交為朋友,但你在我面前卻以弟子相稱,那我可就是你的師父了,拜狐山鬼仙為師你不會覺得委屈吧?再怎麼說我也是一路神仙啊。」說著,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姚半仙自知高興過了頭,話講得太快,將自己說成了弟子,但他轉念又想,能拜狐山鬼仙為師,又得到他的法器,是莫大的幸事,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委屈,能拜鬼仙為師,是我的福氣,我又怎會挑三揀四的呢,徒兒一定會謹尊師命。」

狐山鬼仙點了點頭,又道:「你站起身來,把眼睛閉上,我傳授你一些咒語。」

姚半仙雙目緊閉站直了身子,只見一串串稀奇古怪的咒語從狐山鬼仙的口中溢出,傳至姚半仙的耳中。

待咒語念完,狐山鬼仙笑道:「我已功德圓滿,今後就由你繼承我的衣缽,為師雲遊四方去了,切記,一定要多行善事,否則為師絕饒不了你。」

姚半仙睜開了雙眼,只見狐山鬼仙化作了一縷縷青煙,飄散在了空氣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姚半仙從狐狸山上下來時,卻也見到了幾隻白狐,這些白狐原本是在密林中嬉戲打鬧,但見到姚半仙后,都鑽進了密林之中。

姚半仙走出密林,與追趕他的那幾個強盜遭遇了,他復仇之心猛然升起,想用這幾個強盜來試試手腳,便拿出了搖魂鈴猛地搖了起來,口中念起了咒語。

鈴聲響起,五個強盜頭痛欲裂,捂著腦袋在地上翻滾哀嚎,向姚半仙又是磕頭又是求饒。

姚半仙並未罷手,鈴鐺搖得更響亮了,隨著幾聲慘叫,五個強盜化作了五隻白狐向狐狸山上奔了去。

姚半仙哈哈笑道:「想不到這法器果真靈驗,看來我離成仙也不遠了。」

但又想到自己尋求升仙之道已過了而立之年,心目中理想的上仙還未曾遇見,竟然拜了個乾屍為師,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若是傳出去定會惹得同行嘲笑,看來這件事情只能隱藏於心中了。

此時,遠處傳來了狐山鬼仙的說話聲:「你初出茅廬便破壞了我的道法,念你是初犯,我也不予追究,這幾個盜賊在狐狸山一帶無惡不作,他們也應化成白狐來贖罪,今後你可要千萬慎用此法器,用得好便為你日後神仙積了陰德!」

姚半仙心下駭然,原來鬼仙一直在監視他,他也不敢怠慢,拱手說道:「徒兒謹遵師命。」

剛回到龍古鎮的那段時間,姚半仙一心向善,用狐山鬼仙傳與他的搖魂鈴為鎮上的人做法事驅鬼避邪,挽救了好多人的生命,也積累了很多功德。

有人問他這神器從何而來,姚半仙卻說這哪裡是什麼神器,是自己苦苦修鍊的仙術施於這鈴鐺上獲得的法力,他卻從未將在狐狸山上的遭遇說給眾人聽,連記恩他都未透露半句。

隨著時間的推移,姚半仙的名氣響遍四方,上門求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卻變得心高氣傲,心術也越來越不純正,有好幾次他使用這搖魂鈴幫人驅鬼時,卻把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了白狐。

親屬上門來找姚半仙討個說法,姚半仙卻說這人被惡鬼糾纏下去也是個死,倒不如將他變成白狐留他一條性命,眾人見他說得有理,也不予追究了。

後來,經過姚半仙之手變成白狐的人越來越多,姚半仙知道自己已不能掌控搖魂鈴,便將這法器封存了起來。

然而對於夏宇龍的死,姚半仙由於憂傷過度,疑心病又沉渣泛起,變得越發的固執和不可理喻,為了將藍芯打回原形,以示懲戒,他又啟封了這搖魂鈴。

……

姚半仙看著藍芯惡狠狠地問道:「小妖女,你是否知錯?只要你把宇龍身上蛟龍的靈氣還與他,我便可饒你不死,否則讓你嘗嘗這仙器的厲害。」

藍芯冷「哼」一聲,正色道:「我何錯之有,半仙要取我性命我給你便是,何必要拿哥哥來做幌子,哥哥不是我害死的,我願與哥哥同生共死。」說著,他又哭了起來,血淚沿著臉龐緩緩滑落。

「咿咿呀呀……」

姚半仙將鬼畫符咒展開在左手掌心上,口中念起了咒語,右手猛地搖起了搖魂鈴。

一道道陰波咒自搖魂鈴和鬼畫符咒中席捲而出,直逼藍芯身體。

「啊……」

藍芯抓撓著頭痛苦地哀嚎起來,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魂魄在她身體中躍躍欲出。

冥火球中的五鬼察覺到了藍芯身體的異樣,五鬼本想幫助藍芯一把,但冥火球的玄關被藍芯給封住了,五鬼一時無法從冥火球中出來。

向天他們七人和記恩奉姚半仙之命守護在乾坤派四周,隨時應付來犯的黑衣人。

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有些為藍芯低聲哀嘆、有些則深感惋惜,都認為藍芯是活不過今天晚上了。

記恩望著蒼茫的遠方,自言嘆道:「也不知姚弟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

張仙來到院內的亭台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獨自黯然傷神起來,雖然已經過中秋,明月還是這麼的圓、這麼的亮。

乾坤派團圓溫馨的畫面在眼前浮現,但突然間,這一切卻是變得這麼的糟糕,所有的美好瞬間化成了泡影。

眼淚不知不覺地模糊了張仙的視線,她對著圓月心中暗暗祈禱,祈禱藍芯能躲過這一劫,祈禱宇龍哥哥快些醒過來,小時候媽媽告訴她,只要對著圓月虔心祈禱,可實現心中的願望。

張仙拭去眼角的淚水,哀嘆一聲,說道:「就連土方袋子都沒有拯救哥哥的藥方,真會有奇迹發生嗎,若是哥哥醒不過來,爺爺會放過芯兒么?」

此時,張仙心亂如麻,在亭台中已哭成了淚人兒,她在心中吶喊道:「爺爺,你怎會如此的糊塗啊!」

涼風襲來,卷落了院內大樹上的黃葉,黃葉落地沙沙作響,大天二站在張仙的身旁,心神很是不定,它對著明月嗚嗚地哀嚎起來,整個乾坤派凄涼而悲沉。

陰陽宮中持續不斷地傳來了藍芯的哀嚎聲……

向天來到記恩身旁,急道:「二師父,你快去勸勸師父吧,芯兒是無辜的啊,或許他還能聽你一言!」

記恩「唉」了一聲,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說著,他急匆匆地轉身向陰陽宮中趕去。

來到陰陽宮中,記恩看見藍芯的身體在人形和白狐之間頻繁地變幻著。

姚半仙手中的搖魂鈴也搖得越發的急促……

同時喝道:「你害死了我的孫子,我讓你變成白狐,永世不得翻身……」

姚半仙整個人已經到了癲狂的地步,面部的表情猙獰得可怕。

記恩疾奔上去,勸慰道:「姚弟,請你罷手吧,不能一錯再錯了,宇龍真不是芯兒害死的。」

姚半仙雙眼布滿了血絲,看著記恩怒道:「你懂什麼,你再替她說話我連你也變成白狐,我這是在挽救宇龍的性命,宇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趁著這個空擋,藍芯奮力地站起身來,撲在了夏宇龍胸口上暈死了過去,眼中的血淚依然在流淌,噙濕了夏宇龍的胸膛。

姚半仙怒指藍心,看著眾徒孫狂吼道:「快,快把她給我拖開,不要讓她玷污了宇龍的身體。」

突然,陰陽宮中發出一陣空靈的大笑聲,眾徒孫面面相覷無不駭然,均四下張望,捏緊了手中的利劍。

姚半仙喝道:「你是人是鬼,別在這裡故弄玄虛,小心我這搖魂鈴收了你……」

話音未落,姚半仙手中的搖魂鈴和鬼畫符咒化作了一縷縷青煙消散不見了。

姚半仙有了一絲預感,自知闖下了大禍,他呆立於原地一言不發,戰戰兢兢地等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只見東北面的牆上走出一個身穿藍袍的白髮老頭,老頭面部紅潤、天庭飽滿,身子骨很是健碩,身後還跟著兩個白髮小孩童。

姚半仙顫聲問道:「你……你……是何人?」

老頭走上前來,捋著白須,笑道:「我在狐狸山道觀中的木凳上一坐便是千年,你心態急躁,同我年輕那會兒頗有些相似,但你手段比我殘忍,怎會修鍊成仙,又如何服眾?」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姚半仙面露喜色,撲通一聲跪拜在地。

「你我狐山一別也有幾十年時間了,你還沒有忘記為師,可記得為師的仙號?」

「師父叫狐山鬼仙,徒兒不會忘記。」

姚半仙在心裡揣測,此次師父前來想必是來懲戒我的了,他又磕了幾個響頭,愧疚道:「徒兒學藝不精,讓師父失望了,徒兒任憑師父處置。」

聽說是姚半仙的師父,又是神仙,記恩又驚又喜,更不敢怠慢,領著眾徒孫也跪拜在了地上。

狐山鬼仙問道:「你為何拿我傳授給你的法器來為難一個小姑娘?」

姚半仙回道:「她害死了我的孫子宇龍,宇龍他有真龍附身,他可不是一般的……」

姚半仙本想把夏宇龍真龍附身的事情告訴狐山鬼仙,但話未說完,狐山鬼仙便反問道:「真是這樣的嗎,是你親眼所見是這小姑娘害死你孫子的嗎?」

很顯然,狐山鬼仙對夏宇龍真龍附身的事情不感興趣。

姚半仙支吾了片刻,低著頭說道:「是……是徒兒用八卦天罡推算的。」

狐山鬼仙搖了搖頭,嘆道:「是你道行太淺了,如果你施法把這小姑娘變成了白狐,她還要修鍊一千年才變回人形,而且她從此便擺脫不了身上的妖氣,修鍊成人也會禍害人間,你這是助紂為虐,你可知曉?」

姚半仙猛然醒悟,顫聲道:「徒兒知錯了,徒兒知錯了,還請師父責罰。」

狐山鬼仙走上前來,將姚半仙扶起,他環視著記恩和眾徒孫說道:「你們也起來吧。」

「唉……」

狐山鬼仙輕嘆一聲,又道:「我們也算是師徒一場,教不好你為師也有責任,也不能完全怪你,那搖魂鈴我先收回去了,你若真想一心修鍊成仙,一個月後你到狐山去找我吧,我在那裡等你便是。」

姚半仙想到自己的陽壽將盡,哪裡還等得到一個月,看來此生與神仙是無緣了,只能做冤死鬼了,他不禁眼淚簌簌起來,更咽道:「師父,我……」

狐山鬼仙「唉」了一聲,說道:「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與你的師徒緣分未盡,一個月後我在狐山等你便是。」

臨走時,跟隨狐山鬼仙的一個孩童變成了他手中的搖扇,另一個孩童變成了他胯下的靈獸坐騎。

狐山鬼仙走上前來,揮出搖扇掃去了藍芯身上的陰波咒,並告誡姚半仙道:「萬事萬物皆有靈氣,務必善待之,你的這次惡念冥冥之中卻種下了善因,這回我就不責罰你了,好好對待小姑娘,或許她能幫到你……」

話說間,狐山鬼仙幻化成霧消失在了冰冷的牆體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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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指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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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狐山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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