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口味？
「咳咳咳……」一塊魚肉入口，齊嘉木就立刻咳嗽了起來。
單生連忙上前幫他順氣。
沈如喬一臉迷茫，滿眼無辜，「齊先生，你怎麼了。我試過了，沒毒呀。」
齊嘉木手帕捂著嘴，咳得都帶淚的眼睛，控訴似的望向怎麼看都寫著得意二字在臉上的沈如喬，幾乎是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
「……咳咳咳，辣的。」一入口，就是一陣沖鼻的辣。
單生聽了，心裡一驚，老闆可是一點辣的都不會吃呀，連忙舀了一碗湯遞給老闆。
齊嘉木接過連忙喝下了，想著緩解一點辣味。誰知，一口下去，差點吐出來，咳嗽得更厲害了。
俊朗的小臉整個都皺了起來，他強忍住有些反胃的感覺。
「……蔥味，噁心。」
單生心裡更加驚嚇，老闆可是最討厭蔥味了。
他轉過頭去看那兩道菜，魚頭的色澤誘人，但湯水乾淨寡淡的連一絲作料都沒有。
怎、怎麼可能會是辣的呢？
再看那碗湯，排骨山藥枸杞，壓根兒連個蔥片兒都沒有。
怎、怎麼可能會有蔥味呢？
老闆怕不是味蕾出問題了吧。
「老闆，魚頭沒辣椒呀，怎麼會是辣的呢？」
齊嘉木正想回他這個沒腦子的特助，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嗎，就聽到一旁有人理所當然地開口了。
「是辣的呀，剁椒魚頭沒點辣的怎麼行？」
「剁椒魚頭的椒呢？」單生疑惑臉，難不成這魚還能自己產辣？
齊嘉木無力了，得了，他身邊一個兩個怎麼都是些生活白痴呢？
「哦，我覺得紅得太艷俗了，就把辣椒挑掉了。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有種，清湯出芙蓉的美感了?」
沈如喬得意地眨了眨眼，一副我多有眼光，多有藝術天賦，求誇獎的表情。
單生只覺得一口氣卡在了胸口，上不去又下不來。
還有這種操作？
「那蔥呢？你也嫌綠的艷俗，挑掉了？」
「綠的怎麼會艷俗呢？我最喜歡綠色了，特時尚，」邊說還邊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齊嘉木的頭頂，忍不住笑了，「但是呢，我喜歡菜能有層次感一點，所以，才以枸杞、山藥、排骨、蔥的順序從上往下依次疊放。」
她說著就拿勺子，往下一撈，被壓在最下面的蔥轉瞬間都浮上來了。
單生驚呆，這麼多蔥，怕是不止一層，鋪了兩層吧。
看著沈如喬無辜的表情。
單生有種，丫的就是在整他家老闆的感覺。
但是，沒理由呀。
於是，他只能以雖然理由很瞎，但是小沈也許真的是重度強迫症患者為由，努力說服自己——小沈真的只是在追求菜的視覺美感。不是故意的。
但是，問題又來了!
「我不是告訴過你，老闆不吃蔥，不吃辣的嗎？」
「我知道呀。但是，齊先生如果想更快康復的話，是不可以挑食的。
辣椒多好啊——緩解疼痛、健胃消食、改善心臟功能。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再好不過；
蔥多好呀——滋肺補腎、益精壯陽。也許正是現在的你所需求的。」
沈如喬漂亮的眼睛寫滿了意味深長，一臉「我都是在為你著想」的表情，眼見著齊嘉木的臉沉了沉。
單生聽著她的話，質問的語氣已經卡在了喉嚨里。
小沈說的其實不無道理。他也覺得自家老闆太挑食了。不好吃，就寧願不吃的龜毛屬性也不知是誰給慣出來的。
真當自己是小公舉呢!
「好孩子是不可以挑食的哦!」
沈如喬眨了眨眼，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又添了一句話。
齊嘉木聽了，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拿起了筷子。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他每個菜都夾了一筷子，邊夾邊往自己嘴裡塞，邊吃邊咳，邊咳邊吃，等到每個菜都吃了一遍，眼睛已經紅了一圈，臉頰也咳得漲紅。
咳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看得出來，他已經難受極了。
一旁的沈如喬和單生已經驚呆。
這、這麼聽話的嗎？說不能挑食就真的不挑食了？
滿桌的菜都吃了個遍，齊嘉木放下了筷子，垂著眸，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半晌。
他漸漸平復了呼吸。
淡淡地開口了，「我口味偏清淡，不吃辣，不喜蔥蒜這種有刺激性氣味的東西。你口味和我相似，不吃辣，不吃蔥蒜，不重口……」
他突然抬眸望向沈如喬，勾起了一個冷笑，「……所以，這又是誰的口味？你又是習慣了為誰做菜？」
做菜的時候又是在想著誰？就算是為他齊嘉木做飯，還是習慣地做成了那個人的口味？
齊嘉木強忍住語氣里的顫抖，凝視著沈如喬，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即便是把辣椒當成糖，這樣拙劣的借口與安慰也好。但她只是呆楞地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他的心涼了半截了。
也是，她何曾在意過他的感受了？
單生在一旁聽懵了——
老闆怎麼會知道小沈的口味？還有什麼叫誰的口味？習慣了為誰做？這關你什麼事呀。也太苛刻刁鑽了吧。
而沈如喬也已經被齊嘉木問懵了，完全不知道他怎麼回事，一句話都聽不懂，一句話都說不出。
而這幅樣子落在齊嘉木眼中，就成了陷入了對別人的回憶，情難自拔的樣子。
他的心裡有些發悶，禁不住又冷笑了一聲，站起了身。
他俯視著沈如喬，斂去了所有即將爆發的情緒，又恢復了溫潤疏離的樣子，「小沈，我累了，想去休息了。你吃吧。」
「等等……」
沈如喬突然開口了，齊嘉木離開的背影頓了頓，心裡又升起了一絲希冀。等著她開口解（哄）釋（他）。
「你……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