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時望舒靠著衣櫃，肩膀一抽一抽的，也沒說話，就抱著自己看著地面思索著。雲霓嘆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還要回醫院陪不了你，先走了。」

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時望舒擦了擦眼淚又站起身來繼續收拾著行李，手機又傳來一條信息，「時總，武警大隊那邊臨時通知要再拍一條片子，而且今天我們拍素材的相機剛剛發現故障了，拍的素材導到電腦上都有瑕疵。」

時望舒有些崩潰，擤了擤鼻涕又拿著手機回消息，「拍攝時間延長到三天，重新檢查所有相機。」轉頭看著行李箱里凌亂的衣服，認命的一件件撿起來重新掛到衣櫃里。

次日，時望舒站在陽台上吸了吸鼻子，細嫩的皮膚起著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突如其來的冷空氣彷彿給海城籠罩上了一層迷霧。時望舒打了個噴嚏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吸了吸鼻子轉身走進房間找了件黑色衝鋒衣隨意的套在身上接了個電話就出了門。

早晨八點半，時望舒準時出現在大隊的飯堂，身旁還站著一個穿著迷彩服的重量級人物。

時立峰指了指在蒸籠里還冒著層層熱氣的小籠包，看著時望舒，語氣關切，「怎麼樣？這個想吃嗎？」時望舒搖了搖頭，打了一碗粥又拿了點榨菜就找了個位置坐下。時立峰看自家女兒病怏怏的心疼不已，在她身前坐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感覺有點燙呢？」

時望舒低頭喝了一口粥，聲音沙啞帶著鼻音，聽起來悶悶的，「我沒事，是你手太涼了。」時立峰摸了摸自己的手，是有點涼，「那你吃這麼少能飽嗎？要不我再給你拿點。」時望舒拉住已經站起身的時立峰，輕搖了搖頭，「我沒胃口，快吃吧你等下不是說要開會？」

時立峰看時望舒這副模樣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去給你拿點感冒藥。」時望舒叫住他，「不用了爸，我只是剛回來水土不服而已，在家已經吃過感冒藥了。」時立峰點了點頭看了眼手機，不到十分鐘就吃完了面前的早餐，走之前還摸了摸時望舒的腦袋，「你照顧好自己，我去開會了。」

時望舒一口一口的吃著粥，面前放下兩個托盤，抬頭看了眼，又繼續低頭慢吞吞的往粥里放榨菜。

何天祺見氣氛有些尷尬，推了推秦北征，見他沒反應又清了清嗓子，見時望舒臉色蒼白，順帶問了句，「望舒妹妹怎麼不搭理我呢？生病了？」時望舒不想說話，嗯了聲，又聽見秦北征問：「吃藥了嗎？」

時望舒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又低著頭一邊喝粥一邊拿著手機回信息。何天祺笑著接話，「肯定吃了呀，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望舒妹妹肯定懂這個道理的呀。」

時望舒吃完最後一口粥，冷冷扔下一句「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就走了。何天祺看著時望舒遠去的背影，搖著頭嘆息，「哎呦，難受的喲。」秦北征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股威脅，「是不是想加練？」

何天祺打著哈哈，悶頭吃著包子，心中暗道：動不動就加練，活該望舒妹妹不搭理你。

早上十點，時望舒坐在摺疊凳上，靠著椅背翹著二郎腿看著他們拍攝，手裡還拿了瓶何天祺友情贈送的牛奶。

哎呀，帶技術好的拍攝就是爽，都不用我罵人。

「卡婭，拍夠了嗎？」時望舒朝著方陣那邊揚聲道。

卡婭高舉著手，比了個ok。時望舒扶著板凳慢慢站起來，收好板凳站在原地等他們過來拿器材。佩吉看著時望舒，一臉擔憂，「舒，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很蒼白。」時望舒擺了擺手，感覺頭昏昏沉沉的，「沒事，現在去訓練場拍吧。」

卡婭拍了拍時望舒的肩膀，「不舒服不要硬撐。」時望舒扶了扶額，「我只是腳扭了，真沒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扛著長槍短炮往訓練場走去，招搖過市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時望舒壓了壓鴨舌帽，手往卡婭那邊伸，「我讓你們帶回國的那台單反有帶來嗎？」卡婭從背包里翻了翻，拿了一台純黑色機身帶了點白色線條的單反，又把專門裝鏡頭的斜挎包一併給了她。

時望舒檢查了下手裡的寶貝單反，點了點頭，給他們分配著任務，「你們拍幾條短片，我去拍人像，然後佩吉和卡婭去找點體現營區文化的地方拍攝，都別走丟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

時望舒嗯了聲，拿著單反往何天祺那走。何天祺看著脖子上還掛著單反的時望舒，調笑道：「嚯，時大攝影師又來了？」時望舒嘖了聲，打了下何天祺的肩膀，「昨天拍的東西全廢了，昨晚又臨時通知我們要再加拍一條片子，接下來三天你都能在武警大隊見到我。」

何天祺挑眉看著時望舒，手裡拿著手機發消息。

何天祺：人在訓練場，給你個替我帶訓的機會。

原本在辦公室和朋友聊天的高大男人猛然站起來往門外走，腳步還帶著點急切。正在喝茶的友人看著他離去，一臉懵逼，「誒，去哪？」

時望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走了，你慢慢帶訓練吧。」何天祺嗯了聲，又吹了聲口哨，厲聲道：「幹嘛呢！跑快點！」

時望舒從兜里掏了盒喉糖扔給何天祺，「喏，喉糖，全給你了。」何天祺笑了笑，「謝了啊。」

時望舒拿著單反往男人堆里湊，慢悠悠走了好幾圈才拍了幾張勉強算可以的，剛想找地方坐下歇會兒緩緩頭痛。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視野。時望舒把鴨舌帽往下壓，只露出半張臉，又把衝鋒衣的帽子扣在頭上，打算躲過去，沒想到秦北征就往她這邊直直走過來。

時望舒看著地面，察覺到秦北征坐在她身旁也沒說話，兩個人就那麼坐著。

隊列里，一皮膚黢黑的男子碰了碰旁邊的隊友，低聲道：「誒，你們看那邊，秦隊旁邊有姑娘」叢江微微墊腳往那邊看去，「是喔，好像長的還挺美。」

吳泰也好奇，頭微微斜著偷瞄秦北征那邊，還邊問道：「秦隊身邊有女人很奇怪嗎？」叢江給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壓低聲音，「你新進來的你不知道，秦隊服役6年，兩年前空降蛟龍突擊隊隊長，兩年時間斬獲比賽榮譽無數，出色完成各種大小任務，這麼優秀的人我跟了他這麼久就沒見過他身邊有一根長頭髮絲。」

見秦北征往這邊看，竊竊私語的兩人瞬間閉嘴，抬頭挺胸目視前方，恢復了那副剛正不阿的樣。

秦北征早聽卡婭說時望舒感冒了，本來覺得沒多嚴重，現在看她這副病怏怏的模樣忍不住出聲道：「要不要帶你去醫務室？」

時望舒微搖了搖頭，看了眼手機站起來往外走。秦北征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又走到隊列前訓話。

卡婭一臉擔憂的看著時望舒，面前擺著她最愛吃的中國菜也不怎麼想吃，「舒，你下午要不要休息一下，你感冒好像很嚴重。」時望舒擺了擺手，手撐著脹痛不已的頭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不用，下午的拍攝很重要，我不能缺席。」

佩吉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含糊不清道：「舒，反正你腳弄到了也幫不上忙，乾脆休息吧。」時望舒還是拒絕，「我要盯著。」

佩吉和卡婭兩兩對視，皆是無奈的搖頭。卡婭看了兩眼時望舒，還是不放心，「你去找找醫務室的醫生讓開點葯吃吧。」時望舒點了點頭，收拾餐盤離桌。

時立峰的辦公室里，時望舒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著筆記本電腦，手邊擺了杯熱水，正焦頭爛額的處理著公司的事。

門突然被敲響，一抹身影站在門邊，「我都開完會了你怎麼還在忙，不午休嗎？」時望舒抬頭看了眼來人叫了聲爸又低下頭敲鍵盤，「不午休了，最近要忙死了。」時立峰拍了拍時望舒的肩膀，「累了就歇歇。」

時望舒蒼白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嗯了一聲。

手機鬧鈴響起來，時望舒伸手點了下開始收拾東西，「爸，我下去拍攝了，電腦我先放你這啦。」時立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秋天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時望舒吸了吸鼻子，拿紙巾擤鼻涕，嘴裡還小聲吐槽著「靠，什麼破體質換季就感冒。」

身後傳來佩吉的吆喝聲，「舒，開工了！」時望舒應了一聲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小跑著跟上他們的步伐。

「今天是個好天氣，拍片子合適了。」下一秒，天突然變得暗沉，起初還只是稀稀拉拉有幾滴雨落下來，不到一分鐘天空就下起了大雨，一行人被雨淋回來，佩吉檢查著器材，「這真是瓢盆大雨。」時望舒笑著糾正，「瓢潑大雨。」

本來想著雨很快就停，可是這場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著，完全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拿著器材的眾人在屋內面面相覷。時望舒原本望著窗外的雨出神，一抹靈感突然從腦海閃過。時望舒拍了拍手，其他人看著她，「給要用的相機套個防水套，穿個雨衣，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出去拍攝。」

眾人倒是沒什麼反應，畢竟有時候公司接的活也會有臨時調動，一般來說他們都是說出去拍攝就出去拍攝，個個都習慣了冒著風淋著雨曬著太陽拍攝的日子。

訓練場上，突擊隊正在泥潭裡訓練，兩個同樣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在泥潭邊盯著，雨幕里隱隱約約看見一堆黑色人影，何天祺看著穿著雨衣出場的一行人，挑了挑眉，碰了碰正拿著喇叭吼人的秦北征，「不是吧，望舒妹妹有沒有必要這麼拼，下雨還出來拍攝。」

秦北征轉身，看見正往這邊走來的小人，時望舒身上套著寬大的黑色雨衣，清麗蒼白的小臉被雨淋濕些許，幾綹濕發貼在臉旁，寬鬆的雨褲裡面包著雨鞋。秦北征的眼神里隱約升起怒意，「你不是感冒嗎？怎麼還淋雨拍攝！」

今天上午兩人坐在訓練場上的時候聊了很久，都說好了以後還是當朋友，誰都不提以前的事。時望舒倒是不對秦北征抱敵意了，漫不經心道：「感冒好了，不礙事。」看見佩吉他們已經架好了器材，時望舒又一瘸一拐的晃悠到那邊，拿著張摺疊椅攤開坐在機器旁看著顯示屏。

秦北征黑著臉，又拿起喇叭吼人，何天祺對上其中一個隊員求救的目光，聳了聳肩，沒辦法啊沒辦法，誰讓你們隊長現在地位尷尬，敢怒不敢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