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喬遷大喜

林家良新建房屋的門前馬路邊，壘起兩個臨時大土灶，土灶上架起兩隻大鐵鍋。兩名身系圍裙的大廚師，手拿掃把一樣長的大鐵勺，熱火朝天翻炒著鍋里的大魚大肉。

幾個女人，也在洗菜、切菜打著下手，來回奔走、忙碌不停。

屋裡屋外，幾十張桌席，整齊擺開。桌席上酒品飲料齊全。所有桌椅板凳以及部分餐具，都是從酒店租賃而來。

今天正是公曆新年的第一天「元旦」，是林家良預定喬遷新居的大喜日子。

今天氣候晴朗，青天白雲，天上地下一片祥和，世間萬物一片喜氣。

遵照本地風俗，也是遵照親朋好友的意願，這個大喜的日子，必須要有一個隆重的儀式。而這個儀式就是「大擺筵席、請客吃飯」。這也是最古老、最熱鬧的歡慶儀式。

有實力的人，這種儀式都是交給酒店來辦，既省事也體面。

林家良顯然沒有那種實力，他剛剛建完房子，存款基本掏空，能省還是節省一點。

這是林家良有生以來，最為隆重、最有排場的一次家庭儀式。畢竟新房建成，對他來說，就是一生最功勛卓著的成就。

全鎮子，建起他這樣新式、漂亮、雄偉房屋的人，並不很多。大多數人還居住在那種老舊腐朽的木建房子里。換言之，現在，林家良突然就成了鎮上很多人羨慕的對象，他在很多人眼裡成了「大財主」。

他還記得，他和李月娥結婚的日子，本是最應該隆重慶祝、最應該大擺筵席的。可是那一天，他們連三桌客人都沒有坐滿，喜慶的氣氛是那樣的「寒酸」。

今天，他可以揚眉吐氣了，光是請闌發出的人數，足有三十桌之多。而不請自來的客人會有多少，難以估算。

這些客人裡面，林家良鄉下的近親全部一個不拉的來了；然後是林家良單位的同事和下屬，各學校的校長老師；然後是對林家良懷有感恩的學生和患者；然後是在建房過程中，為林家良提供過幫助的所有人；然後是平時互有來往的鎮上街坊。

也就是說，百分之九十九的客人，都是沖一家之主林家良來的。

只有唯一的一個客人，有一半是沖著李月娥來，那就是李月娥的親妹妹李鳳娥。

離開席還有一個小時，遠道而來的客人先一步到齊了。這些客人多半是林家良鄉下的兄弟姐妹，以及故鄉的宗親。他們都為林家良今天的成就而自豪。

對林家良來說，今天也有一種「身騎白馬、衣錦還鄉」的榮譽感，他在鄉親們面前，真是掙足了面子。

因為那些鄉親，全都還居住在簡陋的土磚瓦房裡。

要是還在舊社會，林家良一定是宗族寺廟裡，用香燭供奉牌位的「大人物」。

作為家庭事務通攬的一家之主林家良，今天當然也是忙碌的。

他要掌握財政支出的各項細節，買菜、買煙、買糖……各個項目的負責人來向他報帳，他都要仔細清算，金錢、帳目和貨物都要一一核對，不能出錯。

最主要的任務是接待來賓，跟來賓一一握手。因為客人都是沖他來的，他不去握手，客人會覺得主人家怠慢而不高興。

這一點，家裡任何人取代不了他。

另外他還要管理廚房事務，怎麼炒菜，炒那些菜，怎麼上桌，怎麼開席，事無巨細，他都要一一過問。

還要安排宴席，哪個客人該坐哪裡，哪些人應該坐在一起，哪幾桌該多放高度酒，

全要聽他的意見。因為除了他，沒人更加了解所有來客。

他真的非常忙碌，但是他又非常開心。

有些人會覺得「忙碌」是一個貶義詞，誰會喜歡忙碌勞累呢？清閑一點多好啊。其實完全想錯了，「忙碌」是一個非常美好的詞，無所事事、無聊空虛才真正的恐怖嚇人。

「失業」為什麼會是最殘酷、最痛苦的事情？這大約就是原因之一。

林家良今天，可謂是紅光滿面，滿身喜色。他那張平時板得僵硬的臉，現在柔和得彷彿水上泛波，風過浮沙，盪起一圈連一圈、一層疊一層的笑紋。

他跟妻子和孩子說話，也變得無限柔情。

「林敏，你餓了嗎？再等會兒，馬上就開席了。」

「超凡，不要吃太多的水果，一會兒肚子撐了吃不下飯。」

他居然百忙之中，還在關心這種小事情。這要心情多好，才會如此的體貼入微。

他接著轉一下頭又問：「書豪呢，馬上開席了，他人哪裡去了？」

「他可能在樓上，我去叫他下來。」李月娥回應。

相比林家良的忙碌，李月娥就清閑很多了，真的沒有什麼事需要她插手。連廚房洗碗洗菜，林家良都對她不放心，怕她洗不幹凈。

除了讓她搬一搬東西，她最主要的任務，是陪客人看房子。

有很多客人是第一次來，當然要看看這座他們家的「最高成就」。從中汲取一點經驗，以後自家建新房子，也好有個參考。

李月娥就帶著客人從一樓到三樓，各個空蕩的房間巡視一遍。她無師自通的化身成了「知識淵博」的「導遊小姐」，口若懸河的跟客人介紹起各個房間的用途。這裡是廚房，這裡是餐廳，這裡是庫房；這個房間給哪個孩子居住，那個房間給哪個孩子居住；這種地板叫瓷磚地板，這種門窗叫鋁合金門窗……。

直介紹得那群鄉下客人「嘖嘖」稱羨，好不眼紅嫉妒。我這輩子什麼時候也能住上這樣的高級房子。

到正式開席了，客人正好坐得滿滿當當、座無虛席。

宴席是成功的。雖然沒在富麗堂皇的酒店裡，但是菜品、菜量一點不比酒店遜色。這一點上面，林家良不會虧待熱情而來的客人，絕對讓每一位客人吃得滿意、吃得開心。

不過，宴席才吃到一半，又來了兩拔計劃之外的客人，他們都是林家良故鄉的遠房宗親，林家良幾年都難得跟他們見上一面。對於那些人來說，林家良是宗族裡「顯赫」的人物了，必須要來攀附一下的。

「林家良，這麼大的事你都不通知我們。你不會是發達了，就忘了本，把家裡親戚全忘了吧。」那位「族老」似的人物，直言批評。

「哪裡哪裡，言重了。歡迎歡迎。」林家良虛與委蛇的回敬著場面語言。

客人來了，自然要熱情招待。只好匆忙借來桌凳，加炒菜肴，擺上新的宴席，請客人入席。

這一天，送走全部賓客，夫妻又是忙碌到深夜。但是，他們真的一點不感覺疲累。

假如不必考慮金錢的負擔，他們樂意每天都舉辦這樣的熱鬧儀式。一整天受著賓客們的讚譽和奉承，真是一種特別舒服的靈魂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