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夢魘纏身
偌大的魔界天空猩紅、魔氣四溢、大地流火,空氣里瀰漫著濃郁的血氣夾雜著一股惡臭,若細細的看整個大地似乎都在流淌著血跡,甚至山岩處是幹了的血污還有森森白骨,竟還有帶著血肉的下顎骨,血淋淋的驚心動魄,使人暈眩。時不時有異獸從天空掠過,閃著金色的利爪,它們叫聲凄厲,像是惡鬼索命。
一大片赤目的紅飄來一股奇香,嬌艷無比,似是欲語還休的嬌羞女子被情郎的軟語羞紅了臉,待你深陷其中擊於致命一擊,稍不留心便會被攝了心魂,成為滋育它的養分。
大殿一男子和衣而卧,他看似很不安,額間緩緩滲出了瑩瑩細珠,他緊緊的蜷縮成一團,嘴裡一直在喃喃低語。
「不…不要……父君……不要過來……」
他一步一步的後退,惘然、無助,那些人圍著朝他涌過來,他們有些沒有舌頭、有些沒有眼睛,有些是眼睛連著筋掉在眼眶外,每走一步便抖動一下,還有些手腳都是血淋淋的骨頭,上面還有沒有剔盡的血肉還連著筋,他們啃食著自己,臉上掛著痴傻的笑意,這畫面猶如地獄,不,比地獄還殘暴陰森駭人。
他們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細皮嫩肉的孩提,瞬間紅了眼,臉上的痴傻笑意化為如異獸般兇殘,那人跑的太快,掉在眼眶外的眼球不慎掉落,那人飛速撿起那顆眼球吞進嘴裡,咀嚼了片刻吞下。轉而繼續向前,只為分屍「食」。
他們兇惡殘暴,眼裡卻帶著狂熱的笑意,他們好似沒有痛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血肉,可卻樂此不疲的搶奪眼前的這個食物。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那處,盯著始終高高在上坐在御座之上的那人,並且絲毫沒有因他的慘叫而鬆懈半分,始終冷眼旁觀,嘴裡吐出的言語更加殘酷無情。
「今日你若成為他們口中吃食,本尊身邊不留無用之人,你也不配成為本尊的義子!」
孩童被嚇得渾身發抖,面如土色,他好想阿娘。
「阿娘!!!阿娘!!!」
畫面一轉
阿娘為了護著他,竟被那些惡魔生生的啃食,他眼前始終是阿娘痛不欲生凄厲的叫聲,漸漸的,阿娘不叫了,停止了掙扎,他眼睜睜看著他們分食了他的阿娘,片刻之後還嘬著骨頭髮出嘖嘖的聲響。
他痛哭出聲夾雜著反胃的嘔吐聲,生生的暈厥了。
……
男子猛的睜開眼睛,呼吸急促,那深不見底眸子四周轉了轉,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許久都不曾做過的夢,現下卻又夢見幼時。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冰涼:「這是……」
他嗤笑一聲:「眼淚?」
他心底唯一乾淨的地方就是心尖處,他僅僅只剩哪一處溫暖乾淨的地方放著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阿娘,是我害了你,是他們害了你,你本該清閑自在的生活在人界的。」
他眼裡的恨意滔天:「父君,您說您都隕身千百年了,為何還不甘心?」
「任憑您在不甘心還不是被我手刃?」
「這是你們欠我的,是你們欠我的!我要你們通通全部都還給我,把我的阿娘還給我!!」
陰鬱的言語之下透著濃郁的無措,彷彿他也只是個想要阿娘的孩提而已,那個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子卻為了他付出生命,他的阿娘!
「歘」
是一名侍女打到了茶盞,不幸的是男子此刻非常不愉快,輕飄飄的霓了一眼。
侍女忙俯身跪在地上求饒:
「尊主,請您饒過奴婢這一次,下次……不,沒有下一次了,求尊主開恩。」
閻迭興緻缺缺的欣賞著女子不斷變幻的臉色,他笑了,笑的十足慵懶,與方才蜷縮受傷的模樣實在判若兩人。抬手間便上來了兩個黑衣人架著女子,女子掙扎聲俱淚下淚下的苦苦哀求。
「尊主,奴婢知錯,求您在給我一次機會……尊主……」
男子起身走向那個女子,俯身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面容,溫聲細語:「知道那花為何那般嬌艷?」
女子渾身顫抖頭搖得跟波浪鼓一般。
「你越掙扎,做成的花肥便是頂好的。」
男子似是情人間的低吟,溫柔遣卷,可出口的話卻透出滲人寒意讓人不寒而慄,更似是淬了劇毒般而置人死地。
男子起身從懷中拿出一方錦帕,嫌惡擦了擦碰過女子那張臉的手,抬手一揚,玄色錦帕翩然落地。
兩黑衣守衛拖著身抖如篩糠的女子便退下,女子像是終於認清事實了,慘淡的面容下是一雙暗淡如死灰的眼睛。
偌大的宮殿終於靜了下來,那股孤寂油然而生襯得男子更加煢煢孑立。
他冷眼的看向如此艷的彼岸花,這花倒是越發的嬌嫩了。不免他日日精心照料。
幽暗的目光深沉,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盯著那花的模樣嘴邊掛著嗜血的弧度。
在這嗜魔殿當差侍奉之人都知道有個不成文規定,爾等誰敢惹怒尊主,便會被做成花肥。所以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一般。不幸的是現下這名女子,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盞而已,而等待她的命運便是如此,不免令人惋惜啊。
…………
仙界
偌大的仙宮雲霧繚繞,仙林縹緲,祥雲掛在空中,翠鳥鳴,再往前便是西林處的藍桉樹,雖是西林卻只有一顆樹,這樹便是藍桉樹。
它全身上下都是劇毒,可卻只允許一種鳥棲息,它這一生都只對它溫柔。
一身黑衣立於此處良久,眉間儘是清冷孤寂,仿若這世間至此他一人。清冷的眸子淡淡注視的眼前那棵藍桉樹,那道淡淡的愁緒瀰漫心間。
良久
「仙帝立於此處許久,有何困惑不解?」
連霧面露驚異之色,似是沒想到這存於萬年的藍桉竟開口了。
雖說這藍桉樹存續仙界萬年之久,歷經了世態炎涼,看遍了真真假假,它也沒道出一句言論,卻也難怪連霧如此驚異,他並不是第一次駐足在此。
「仙上為何願來這仙宮?」
藍桉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緩緩而至:「天罡倫常,皆是宿命。」
連霧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甘:「宿命?何為宿命?本帝磋磨幾千年,得到的竟是這宿命二字?」
「哈哈哈……」
藍桉聽此妄言大笑了兩聲,不知是在笑他的執念,還是在嘲諷自己萬年之久還不明白苦等一個不歸人。
「仙帝往後便可明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這話在連霧的心中激起了千層漣漪,不過終會歸於平靜,不似覆水。
……
連霧才剛踏進封仙大殿,便有人上前稟報。
「仙帝陛下,善若上仙等候已久。」
連霧眸都沒有抬:「讓他進來。」
「是。」
片刻,進來一人
男子雖不及眼前之人的容顏,也不及他的睥睨天下,卻也是五官端正,品質純良之人,之所以得善若上仙之封號,便是因為他有顆寬厚純善之心。
「陛下。」
男子抬起雙手向前一拱手,微微俯身行禮道。
「善若上仙不必多禮。」
「陛下,此前收到一封密言。」
善若上仙直接說明來意,拂袖間一則娟錦便躺在善若上仙的手心,善若上仙忙向仙帝呈上。
連霧看著那赤紅的七個大字:「緣起緣滅一念間!」
他眉梢微挑,眸中閃過一絲不寒:「可有查到出自何處?」
「回陛下,此人行跡不明,竟把所有蹤跡抹的一乾二淨。」
仙帝思索了片刻,沉聲道::「此事便交給善若上仙查證。」
「是。」
待善若上仙退下,連霧雙眸透著絕世寒涼,他這一生啊,是註定會跟他們牽扯不清,既如此,他有何懼?
已有六百年不曾相見,你可還好?
也罷,他怎能不好,他現下應是滿心歡喜的。
半生浮華,蹉跎萬年,一念起,三生花開,一念滅,墮入地獄。
他,終是忘了他這個故人了,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這,即是他的劫,亦是她的劫。
「哈哈哈哈哈……」
封仙大殿內是他瘋狂,苦澀,無奈的笑聲,他雖在笑,但眸中透出的涼薄如翠冰練出的利劍,仿他垂眸間便盡數插入人的心間。
他出了封仙大殿,踏進許久未進的那方暗格,自他繼帝位,便在也沒踏進此地。
他看著當初並未完成的大陣,惘然,因你而棄,然因你而起。
他雙手飛快的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天道斯也,不要輪迴,只為殊途同歸,妄念之世,歸平九念。」
緊著大呵一聲:「現!」
數名仙官現身在這暗格之下,他們無任何意識,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的屍體一般。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血池,以赤月上仙為首他們一個個緩慢的跳下血池。
連霧看時機已到,趕緊啟動了歸元血煞陣。
「玄天地殊,萬物無相,相生相剋,六界無為,妄歸吾願,助吾大乘。」
這歸元血煞陣是上古傳下來的,陰邪無常,此陣可毀天滅地,不過還差一位純陽至善之人,陣法便成了。
「屆時法陣已成,六界能奈我何?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現下他渾身黑氣縈繞,眉心處,一枚形似蘭的紅色印記若隱若現,看樣子他已墮入魔道。
…………
西林
藍桉感受到那絲絲魔氣,嘆息緩緩溢出。
「唉……」
「明知天命不可為,緣來緣去一場空,為何你還不明白?」
言語間滿是惆悵與憐惜,可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踏進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