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沒有家底

第一十二沒有家底

李裕稀里糊塗的有了老婆。

這事,趙匡凝兄弟比誰都積極。

他們第二天就上疏長安,請求聖人指婚。

而李裕的車隊也啟程往南陽縣而去,護衛的軍隊從五百上升到一千。

車隊離開內鄉,沿著菊水南岸一直往東,走出去四十里就紮營過夜。

因為這一路上道路平坦,有些積雪也不礙事,人馬不多,行走速度比較快,要是在山區,一天三十里都走不到。

第二天到了湍水西岸紮營,在此過夜。

第三天過河,就進入了南陽縣界,一直往東,走到天黑,在此紮營。

這一路,李裕用了六天時間才遠遠的見到一座古城。

「殿下,前面就是南陽縣城了。」

周寬指著前面地平線上的一道黑影說道。

從鳳翔到南陽,李裕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天復三年正月二十八申時,李裕的車隊進入了南陽縣城。

南陽城高三丈,為夯土而成,有四門,東門名延曦,南門名淯陽,西門名永安,北門名博望。

護城河環城,有弔橋相連兩端。淯水與護城河道相通,在城東城南蜿蜒而過,向南而去,在新野與湍水匯流,后又與堵水、白水相繼匯流,在襄陽與漢水相合。

主簿和縣尉提早了幾天趕回了縣城,把縣衙的後院先收拾出來,暫時把德王安頓在這兒。

至於王府的修建,這得從長計議。

一路奔波,人困馬乏。

眾人把馬車上的財貨都搬進了縣衙的後院,八個美人跟著李裕進了宅子。

李裕的一百私兵跟著在縣衙里值守,那幾百騎兵和荊襄節度的五百護衛被縣尉安排在了旁邊的校場里,在這裡有一部分營房,不夠的再臨時搭建帳篷。

這些從長安跟來的驕兵悍將哪裡願意住帳篷啊,吵吵嚷嚷的不願意。

李裕聽說這事,立即拿出賞賜,每人三貫銅錢,這才把他們安撫下去。

荊襄兵也有份,不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厚此薄彼,否則容易鬧出兵變來。

第二天,這些騎兵趕著幾十駕馬車返回各自的地盤交差去了,荊襄兵則留在了南陽,充當起了治安守城兵,臨時把守南陽的四門,維持治安。

侍衛別將魏艾被李裕留下,繼續在身邊護衛,由他統率手下的一百王府侍從,這人是父皇推薦的,應該可靠。

在縣衙里,李裕和周寬問起府庫里有些什麼家底。

「殿下,各曹為縣尉管轄,可讓各曹司佐彙報。」

這就是術業有專攻。

功夫不大,縣尉帶著兩個老頭進來了。

一個是司倉佐,管著倉庫。

一個是司戶佐,管著全縣的戶籍檔案。

司倉捧著厚厚的賬本,給李裕彙報著倉庫里的東西數量。

「殿下,卑職掌管的糧倉尚有粟米二萬斛,稻穀一萬斛。」

「怎麼這麼少?」

「唉,殿下,這些糧食是公廨田收成,使用了部分,就剩這麼多了。」

「庫中尚有銅錢三千緡,這是去年的戶稅。」

「哦。」

李裕對現在的稅收不了解,於是很虛心的請教。

「可能跟我說說現在的稅率?」

周寬借口說道:「殿下,容臣細說。」

「大曆四年正月十八,勅有司定天下百姓及王公以下每年稅錢。分九等:上上戶四千文,上中戶三千五百文,上下戶三千文。

「中上戶二千五百文,中中戶二千文,中下戶一千五百文。」

「下上戶一千文,下中戶七百文,下下戶五百文。」

「其見官,一品准上上戶,九品准下下戶,余品並准依此戶等稅。若一戶數處任官,亦每處依品納稅。」

「其百姓有邸、店、行、鋪及爐冶,應準式合加本戶二等稅者,依此稅數勘責征納。其寄莊戶准舊例從八等戶稅,寄住戶從九等戶稅,比類百姓,事恐不均,宜各遞加一等稅。」

「其諸色浮客及權時寄住田等,無問有官無官,各所在為兩等收稅:稍殷有準八等戶,余准九等戶。」

「如數處有莊田,亦每處稅。」

「諸道將士莊田,既緣防禦勤勞,不可同百姓例,並一切從九等輸稅。」

「什麼時候收稅啊?」

「一年兩季,夏稅無過六月,秋稅無過十一月」

「按照這個稅收也不高啊。」

「唉,殿下,朝廷的兩稅之法雖好,可下面具體執行卻慢慢的變了樣。」

「怎麼說?」

「戰亂四起,有的地方為供軍需每貫加征二百,還有加征秋苗一畝率錢三千,夏苗一畝率錢二千的。」

「更可怕的是,役法。」

「本來兩稅之後,出錢免役。可現在,不僅沒免,男女老少都得服役,已成恆事了。」

「所以,各地百姓被逼迫而走,如此高稅誰還種地呀!」

「再加上鹽鐵專營,各地漲價,老百姓的鹽都吃不起了。」

「大人,我家已經半月沒吃上鹽巴了。」

司倉佐低聲的說道。

嘶~~~~

李裕被他們的一席話說的目瞪口呆。

難怪老百姓都跑了,難怪黃巢一來,老百姓都跑去從賊了。要是自己也得造反,這尼瑪過的什麼日子呀!

「由於兩稅上繳銅錢,老百姓只有稻穀哪有銅錢?豪族大戶趁機囤積銅錢,賣高價,致使糧食被賤賣,糧價極低,四十文一石比比皆是,百姓失去了種田的動力。戰亂一起,糧價又上漲到沒人買得起,裡外里都是豪族大戶賺錢,百姓被逼到了絕境了。」

「再有,自實行兩稅之後,田地買賣再無監管,兼并日益嚴重,全縣的好地都在大族手裡。」

「我們來的路上不是有很多荒地嗎?」

「是有很多荒地,可是那些地遠離河道,澆灌困難開墾的成本很高。」

「周長史,馬上給趙節帥去信,跟他借糧借錢,具體需要多少,你計算一下,要能堅持到秋收。」

「好,我馬上就辦。」

「等下,多借點糧食,反正他襄陽城裡糧食多。」

「好的。」

周寬知道,李裕借糧肯定沒問題,誰讓人家馬上就是趙家乘龍快婿了呢?!

「咱們庫房裡有沒有兵器鎧甲呀?」

「這個……殿下,南陽是有些兵器鎧甲,可都比較陳舊。」

「哦?為什麼?」

按理說,南陽的府庫里應該有大量的兵器和甲胄。因為南陽從漢朝開始就是全國的冶鐵中心,全國大部分地區的鐵器都是南陽打造。南陽造的兵器號稱「宛作」,兵器鋒銳,質量上乘,一直是軍中追捧的利器。

主要原因是南陽發明了「球墨鐵」,號稱以鐵代鋼,這樣的工藝比歐洲早發明了一千多年,現代「球墨鐵」依然是鑄造高強度零部件的材料。

雖然唐末這裡的冶鐵官作規模小了很多,可府庫里的兵器應該不少。

「咳咳。」司倉一陣咳嗽。

「殿下,以前的存貨都被朱全忠搜颳走了,還把南陽的工坊匠人掠走了不少。」

「這兩年周長史才從襄陽城調來了一些匠人,維持基本的農具打造和維修,至於倉庫里的那點兵器還是從襄陽調運來的。」

李裕聽到這話,心裡涼了半截。

沒糧沒錢沒兵沒地,現在除了兩萬老百姓和一些大族富戶,他可以說是一窮二白。

把倆老頭打發走,李裕這才問周寬。

「長史,難道南陽周圍還有什麼匪盜嗎?」

「殿下,在南陽的北邊有伏牛山。此處在兩年前有一夥賊人落草為寇,經常南下向城劫掠,有時候也會深入南陽。所以我才從穰縣和襄陽運了些兵器,以備萬一。」

嘶~~~

李裕腦袋一下就大了,他現在不僅是一窮二白,還有匪盜之患。

「這夥人有多少?」

「說起來也不是太多,只有千把人,可是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哦?可曾招安?」

「節帥的意思是要招安,刺史認為必須剿滅,馬上要開春了,估計他們又要下山了。」

「嗯,我知道了。」

李裕在牆上掛著的地圖上看了半天,發現這夥人竟然把老巢放在了銀沙嶺。

「長史,這銀沙嶺是不是冶銅之處啊?」

「是。十幾年前,確實是冶銅之處,後來戰亂一起,這裡的人被多次裹挾從賊,剩下的一些人也被裹挾去了汴州。」

李裕聽的一陣牙疼。

這伙賊人要堅決剿滅,這是個金礦啊,銅料就是銅錢,怎麼能讓賊人霸著呢?

必須拿下。

「光借糧也不行,還得有配套的舉措,不然就是到秋打下糧食也不夠吃。」

「是啊,殿下。一個是現在的澆灌地太少,這些年水利缺乏修繕,很多灌渠都坍塌了,也沒錢修整。」

「還有一個就是當地大戶不交稅。」

「我知道了。」

李裕來回的走了幾圈,然後對周寬說道:「現在要進入二月了,進行灌渠修整吧,以工代賑,讓他們都去修渠。」

「好的。」

周寬趕緊研墨,把李裕說的話記錄下來。

「第二點,我們搞個墾荒令。」

「墾荒?」

「對。凡是來南陽墾荒的人家只要到國府報名即可,不限戶籍。」

李裕說著自己的想法,周寬則刷刷的記錄。

「每人可墾荒三十畝,男女老幼皆有田,以實際墾荒數授田。」

「三年內不收租稅,三年後二十稅一。」

「種子、農具、耕牛皆由國府提供。」

「鼓勵購買耕牛,國府給予補貼,每頭牛補貼十五貫。」

李裕這話,讓記錄的周寬心裡一顫。

這,這是善政啊!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怕是周圍州縣的百姓會蜂擁而至。不僅如此,那些大戶手裡的佃戶們,誰還種他們的地啊?

「這樣,你先去借糧,先借十萬斛,也可以更多,錢么,你跟他說,我們用銅料和他換。」

李裕知道,襄陽城裡有鑄錢坊,只要有銅料,那就是大把的錢。

「哎!」

周寬知道李裕在打什麼主意,一定是盯上了銀沙嶺。

「把國府和王府的人員定下來,縣衙的原班人馬要是可靠就直接轉過來,臨時先用著。」

「還有,把本縣的大戶都召集起來,我要宴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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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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