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趨之若鶩
錢糧一到手,李裕信心十足,第二天讓周寬發布南陽國墾荒令和熟田徵稅令。
這道墾荒令瞬間就燃爆了整個鄧州,很多地方官員都傻眼,因為自己州縣的困難戶都動了心。
有些穰縣生活艱難的人開始拖家帶口的往南陽來。
不僅是鄧州,附近的唐州、襄州都陸陸續續的有人往南陽遷移。
這政策好啊,三年免租稅,上哪找這個好事去?
現在戰亂四起,誰知道三年後是個什麼狀況?先把眼前的日子過好吧!
尤其是在發布墾荒令的同時,熟田徵稅令也跟著發布了出來。
現在的熟田,無論公私都要重新丈量登記,按二十稅一收取。
這下,整個南陽可就炸鍋了。
良民戶籍的無地農民,他們租種豪族大戶的田地,交的地租本就很沉重了,國府再一徵稅,他們一年不僅白忙活,還得倒搭兩個,這誰干哪?
再看看墾荒令,三年免稅!
那還等啥?
咱也去開荒吧!
國府現在忙得腳打後腦勺。
越來越多的流民從各個孔道往南陽來,每天都是幾十戶人家到親王國府報到。
周寬和高適指揮著吏員給這些流民登記發身份牌,安排他們的食宿,給他們劃定荒地。
好在南陽大戶的土地都集中在城池的四周,除此之外都是大片的無主荒地。
按照先來後到的次序,每一百戶集中在一個地方,成立村屯,建蓋房屋,指定村長。
城裡的鐵匠鋪晝夜的忙碌,打造農具犁鏵。
這天,在流民接待點,周寬正忙著接待流民,指導吏員登記發牌,突然有人叫他。
「表哥,表哥!」
周寬一抬頭,哎吆,這是誰呀這是?
兩個梨花帶雨的小娘,衣衫污穢,頭髮散亂,若不是兩人的樣貌他還依稀可辨,他都不敢相認。
「表哥,我是碧娘啊!哇~嗚嗚嗚~~」
碧娘拉著周寬的衣袖放聲大哭,邊上的綉娘也抹著眼淚。
「碧娘?綉娘!你們怎麼來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高適一聽,這不是德王未來的兩位王妃嗎?!他嚇了一跳,這二位也是他的主子。
那天趙節帥說親的時候,他也在旁邊,他可是親耳聽到未來兩位王妃的閨名的,雖然周寬和兩位小娘說話的聲音有意壓低了,可他還是關注到了。
「喲,二位娘子,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咳咳,這是德王府掾高大人,這是我表妹。」
周寬哪敢說這是王妃啊,畢竟皇帝的指婚詔書還沒下來。
「高大人。」
兩個小娘給高適一禮。
高適只能裝糊塗,既然周寬說是他表妹,那就是表妹,可是給他行禮他就裝不下去了。
「哎吆,不敢,不敢!」
高適哪敢讓王妃給他行禮啊,趕緊往邊上一閃身。
周寬拉著兩個表妹走出一段距離,這才急切的問道:「怎麼回事?難道襄陽出了禍事?!」
在周寬想來,不是襄陽城破,兩位公主能跑這兒來?一定是遭了大難,這才跑到夫家來了。
「哎呀,表哥,你說什麼呢?!什麼大難呀,沒有!事情是這樣的……」
碧娘人小嘴快,嘰嘰呱呱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什麼!你們兩個害人精啊!你們倒是跑的痛快了,節帥和刺史得多著急啊!跑出來幾天了?」
「五,
五天了!」
碧娘和綉娘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低頭不語。
「走,跟我回家去。」
周寬的家早就搬來了南陽,離這兒不遠。
這兩個小祖宗還沒嫁人呢,就到處亂跑,要是被德王知道了,那還了得?!
他帶著兩個小娘回家洗漱了。
高適見他們走了,交代幾句就往王府跑,這麼大的事,他怎敢隱瞞?
「高府掾,找我有事?」
「殿下,王妃來了!」
「嗯,嗯?什麼王妃?」
李裕被高適說的滿頭霧水。
「就是您的王妃啊,趙節帥和趙刺史的女兒。」
「啊?在哪兒?」
李裕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兩位可是自己的未婚妻啊,她們來了,自己能不去接嗎?
哎?不對呀,這不是還沒來指婚詔書么,她們怎麼來了?!
「呃,被周長史帶回家了。」
「哦。」
李裕一聽被自己的大舅哥帶回去了,這不一定是來找自己的,可能是找周寬的也說不定。
你說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明明知道媳婦兒來了,自己還不能去看看,這心裡有點鬧挺。
「咳咳,兩位……王妃……容貌如何啊?」
他還一本正經的問高適。
「這個……有點……」
高適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說容貌可人,可明明邋裡邋遢,說長的醜陋,可又氣質不凡。
「怎麼?你沒看見?」
「看,看見了。」
「那長相如何?」
「呃,沒,沒看太清楚……」
高適本是個很乾練的人,看看把他逼的,都語無倫次了。
「……」
李裕盯著高適看了半天,一擺手。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高適如蒙大赦,轉身退出了大廳。
後院的八個美人都在院子里來回的走動,就是到不了前廳大堂。
這到了南陽二十多天了,德王一直在書房安歇,八女雖分屬兩個陣營,可她們早已達成了協議,在探聽消息上同進退。
最近,李裕和手下忙進忙出的,也沒工夫搭理她們,這些女人都著急了。
想跑出去探聽下消息,卻被王府侍衛攔住,連前院都不讓進,借口是南陽有匪患,殿下有令,沒有他的許可,眾美人不得出王府,以免不安全,前院已經不屬於王府了,那是國府。
相當於把這些間諜眼線給軟禁了。
一直沒探聽到有用的消息,怎麼給那邊交代?
李裕這幾天有點貓抓心,每次和周寬商議事情,只要他一提兩位王妃,周寬都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這個茬兒。
周寬心裡也七上八下的。
他自從當了王府長史和國府令之後,就一門心思的干好工作。他通過德王的言行,知道他是位有作為的好親王,自己可算是找到明主了。為公,他是協助皇室藩王打基業,為私,他是給自家妹妹打家業,他能不盡心么!
可這兩個不省心的妹妹偷偷跑出來,還夜宿城外,這要是被德王知曉了,萬一退婚怎麼辦?自己的理想不就全完了嗎?!
他當天就寫信把兩個妹妹在南陽的消息帶去了襄陽。
這幾天,襄陽城亂了套了。
兩位小姐都丟了,把趙匡凝急的,丫鬟僕人挨個打板子,你們連個人都看不住,留你們何用!
要不是夫人攔著,這些人都得人頭落地!
襄陽城的兵馬全城搜索,搞得雞飛狗跳,倒是抓獲了一批地痞流氓和人牙子。
這些人都沒少遭罪,挨個過堂,打得皮開肉綻,哭爹喊娘。
三天後,趙匡明運糧回來,知道寶貝女兒丟了,他差點暈過去。
搜索的範圍不僅限於襄州了,附近的隨州和南面的陝州、荊州、郢州都派人尋找。
正當節度使府雞飛狗跳的時候,來信了,兩位姑奶奶偷偷跑到了南陽。
這下趙匡凝和趙匡明總算是把心落下了。
既然有了下落,他們趕緊把撒出去的兵馬都收回來,免得讓德王知道消息影響指婚。
可他們也不想想,搞了那麼大動靜,誰不知道小姐丟了?
他們也就裝聾作啞了。
趙匡明趕緊張羅耕牛,先把女婿的嘴堵上再說。
三月底,第一批從襄陽運來的五百頭耕牛到了南陽碼頭。
見到碼頭上哞哞直叫的耕牛,聞著新鮮的牛糞味,那些剛到南陽滿臉愁苦的流民百姓,終於露出了笑容。
德王府的墾荒令是真的,果然沒有騙我們!
兩位小娘也被趙匡明偷偷的帶上了船。
……
一進入四月,春風拂面,積雪徹底融化,天氣一天天的變暖。
來南陽的流民越來越多,每天竟然高達一百餘戶。
沿著淯水的兩側,一座座新的村莊拔地而起,水車也一步步的安裝起來。
靠近河道十里以內的都是灌溉水田,十里之外就是旱田了。
沿河的水田已經一塊塊的翻地灌水了,太陽足,先把水溫提上來。
耕牛在灌了水的田裡挨著挨著的踩踏,把大土塊踩成小塊,全家人也在地里幫著忙活,這時候灌的水比較少,只是把土塊搞成稀泥就成。
四月十五日,開始撒種了。
這會兒還沒有育秧的說法,都是直接撒種子。
要等到秧苗出來有三寸高了,才再次灌水,但不能超過秧苗的秧芯。-
一個多月,移民到南陽的就增加了一千三百戶,全部安排在了沿河兩側,南陽原有的居民也有大量參與墾荒的,尤其是以前的隱戶,跑出來重新登記戶口,國府也給他們辦理了墾荒手續。
那些大戶這下可就抓瞎了。
大量的佃戶跑去開荒,那麼多上好水田要撂荒,不僅可惜,重要的是,國府還要收稅,這,這可怎麼辦啊?!
現在把這些田賣了吧,賣給誰去?
他們也不得不改變自己的策略。
一個是把地租降下來,直接降到五五。
二一個,偷偷的想辦法賣地。
可南陽現在的形勢是土地變多了,不值錢了呀。
這墾荒令已經跨過行政區劃的限制,向四周傳播。
一進入四月,每天來登記的流民高達兩百戶。
這些後來的流民,都被安排在了旱地上,先開墾旱地,只要六月前種上粟米都來得及。
趙氏兄弟為了堵住李裕的嘴,又連續運來了一千頭耕牛,如今整個南陽的耕牛數高達一千八百頭。
一千五百頭是從襄州運來的,南陽原有耕牛三百頭,這還是南陽大戶人家的。
「高府掾,咱們現在開了多少田了?」
「殿下,新開水田四萬兩千畝,旱田兩萬畝,還在陸續增長。」
「嗯,成績不錯,我們還要再接再厲。」
「是,殿下。」
正當南陽上下都在為春耕和流民墾荒忙活的時候,前別將方良手下的斥候飛奔進了國府。
「報主公,銀沙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