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相待

在學生眼裡最長的時間概念不是三年的高考，而是一節課四十分鐘，其實這樣細算下來，九月匆匆而過就真的無限放大了，運動會很快就來了，顧璽這一個月以來就安分的上課，刷題，無關緊要的事都聽著別人的意見，穿著學院風的班服，作為一個資深手殘黨，還是耿思怡化的妝，大地色眼影總是襯得她的眼睛眼神，好像哭過似的。

「你哭了？」蕭郗在運動會閉幕式結束后說。

「沒有，這是妝。」顧璽披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春秋的晝夜溫差太大了，顧璽感覺自己被凍得發顫，然後她湊到蕭郗面前，玩味的說：「好看嗎？」

蕭郗看著突然迎上來的面容，暗暗的吞了吞口水，稍稍的湊近一些，笑著說：「好看。」

顧璽沒想到蕭郗回答的這麼爽快，她被這麼直白地回答弄得羞紅了臉，後退一步，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說些別的話：「這麼直接？你可真是個大直男。」

「有么？我覺得我還挺溫柔的。」蕭郗說著。

「直男和溫柔不衝突。」顧璽很中肯的說，然後順著槍響的地方看去，賽道上幾道的人像離弦的飛箭一樣衝出去，那些女孩英姿颯爽，在此刻那種充滿爆發力的美炫目耀人。

蕭郗也看著從遠處飛近的鳥，不久后聽著一陣歡呼聲響起，一個二百米賽程就這麼結束了。蕭郗停頓了一下說：「其實吧，直率顯得我真誠。」

顧璽笑了，眉眼彎彎，像極了沙漠里的那一泓月亮泉。「我是真的發現了，你這個人真的自戀啊，不能謙虛一點啊。」

「找准自己的定位嘛，自信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適當的自信有助於攀登。」

蕭郗大概是沒想到這段雞湯一樣的話能換來顧璽的沉思，身邊人沒了聲音的十幾秒后，蕭郗轉頭就看到了顧璽出神的樣子，她似乎能精確地捕捉別人的情緒，立刻揚起了一抹笑，看著自己時如被點醒了一樣：「你說的有道理。」

「顧璽。」身後想起的聲音成功的抑制了旖旎的氣氛，顧璽轉過身就看到了自己高一時極度欣賞的那個男生，他叫孫毅，一個看上去不太正經的學霸。

「嗨，襯衫不錯，顯白啊。」顧璽看著孫毅懶洋洋地走過來，向蕭郗介紹了一下，「孫毅，我在十一班時候的同學。」

孫毅很自然的向顧璽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最近的話題聊起來。

蕭郗看著孫毅和顧璽和諧的互動，他和顧璽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不用明說就能存在的默契，那種天然的適配度多少是存在一些影響。蕭郗心裡怪怪的，自己在這邊心裡戲都能拍出半個小時的微電影了，打對台的似乎連對弈的心思都沒有，看著顧璽那種滔滔不絕地樣子，悶著聲找了個借口就回到自己班級那邊了。

蕭郗稱么了一會會，顧璽啊，你知不知道男生喜歡一個人也會很小心翼翼的啊。

嗐，你連我喜歡你都不知道，能強求你什麼呢。

蕭郗就這麼想了一會把自己就哄好了，然後轉頭就看著孫毅扒拉了一下顧璽紮起來的小辮子。

「艹。「蕭郗暗罵了一句，自己又生氣了。

顧璽問著孫毅：「你不是說要轉科到歷史班嘛，後來為什麼又不轉了。」

「太麻煩了，而且我班就七個女生，四十三個男的，超級快樂。」孫毅從旁邊笑著說，「哎，你真不知道，我們班班主任把我們班的女生當寶供著，剛才走隊列你看到了嗎，就那幾個女生的禮服，老師直接在禮服店借的。」

「我在隊列里沒看到，一會你把他們的照片發我微信吧。」顧璽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印象。

「行。」孫毅直接轉了幾張圖，然後轉了一張不相關的圖，即使孫毅撤回的速度足夠快，顧璽也還是看到了。

「這男生挺帥的。」顧璽評價了一下，然後去看那些女生，說實話，水藍色的禮服還是很挑膚色的，至少冷白皮才能真正的體現這條裙子的美。

孫毅撲哧笑出聲：「我男朋友怎麼可能不帥。」

「啊？」顧璽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你說什麼？」

「我男朋友怎麼可能不帥。」孫毅這段聲音很輕很輕，在顧璽的耳里卻有千斤的重量，這個消息帶來的衝擊感一下子就讓顧璽的頭腦發暈。

這像是一個信號，孫毅在向他投誠，他將袒露自己柔軟的腹部給一個半路相識的人，誰也沒有辦法保證這段關係是否會破碎，然後讓這些消息成為攻擊自己的利器。

看著孫毅眼睛直白，卻不時微微顫抖的眼睫，直白，又毫無保留。顧璽想，她此刻要開城門了，能迎接這份坦率的也只有自己十足十的真誠。

「那你眼光不錯。」顧璽在一瞬間抉擇了自己的措辭，「不過你還是要學習的啊。」

孫毅隻字片語間就明白了顧璽的意思，不覺的鬆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向別人說自己的事，還好，顧璽是他沒看錯的那個人。

「我知道，只是青春期嘛，總是對感情存在著朦朧的概念。」

「可別這麼說，都是信息化時代了，現在的孩子不知道比媽媽輩早熟多少年。」顧璽說著，然後很隨和的聊了聊。

她對這些事都是一種很包容的狀態，別人的生活與她沒有多少關係，指指點點別人的生活給不了自己什麼，上帝視角加有限的認知也只是換來短暫有虛假的優越感，她不需要這些。假使她做不到接受，至少也是真的尊重，法律都沒有具體的條例令行禁止，那麼就有一定的空間承認一些事情存在的合理性。

「放五天假，你準備去哪裡。」孫毅收起來手機問著他。

顧璽愣了愣，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沒有什麼計劃，甚至找不出什麼能陪自己的人，突然有些可憐的說：「不知道呢，隨便來吧，沒事情我就在家睡覺了，十一小長假過去之後就只剩下元旦假了，再就是過年，也不一定放很久，我還是很想休息。」

「也是，反正都要補課，看學校加不加課唄。」孫毅說著，然後聊了點別的就走了。

正當顧璽感嘆自己又要孤家寡人的時候，江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顧璽，放假回沈城嗎？你回來吧，孫嘯塵我們幾個去旅遊啊。」

顧璽停頓了一下，看著秋風捲起旌旗，柳葉懶散翻飛，她想著，她好像有半年沒有見過江秋了。於是她回復：「好啊。」

顧璽在手機上訂了明天晚上的票，可惜正逢十一黃金周，沒有卧鋪。高鐵要元旦才開通，多少是有些麻煩，想想八個小時多的硬座，突然有些頭疼。

和自己的朋友們玩了一天半之後，田徑賽事都已經落幕，閉幕式過後就可以自行離開了。

蕭郗在學校門口堵上了匆匆離開的顧璽，「顧璽，假期有什麼打算？」

「我今天晚上去瀋陽。」顧璽拎著自己的提包箱吭哧吭哧向外走，秋季的衣服都要換下來了，過了十一就可以穿薄的毛線衫了。

蕭郗順著顧璽的手接過箱子，「去幹什麼？」

「哎，給我，挺重的。」顧璽試圖拿回來，可是蕭郗手勁怪大的，到最後也沒搶過來，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去見個朋友，順便玩幾天。」

「幾點的車？」蕭郗越過重重人群和車流，好不容易到了馬路邊，他在手邊攔下來一輛車，問：「師傅，到龍景書苑多少錢？」

「和以前一樣，一人十塊錢。」計程車司機掐掉煙，看了看還在湧出的人流，「幾個人？」

「兩個。」

「行，那我再叫兩個人，湊一車就走。」

「叔，你先讓我們把皮箱放在車上。」蕭郗說著，在司機的幫助下放妥了兩隻皮箱，然後顧璽拉開了車門，「上。「

「喲，受寵若驚啊。」顧璽坐了進去，可蕭郗還是撐在車門邊，自己不解的看著他，似乎是在詢問「還要幹什麼」？蕭郗倒是笑了，無奈地說：「你往裡坐坐。」

顧璽又向裡面挪了一個座位，看著蕭郗彎了腰坐在自己的身邊，相鄰著總能感覺到隔著衣料傳來的體溫，顧璽莫名的紅了紅臉，感覺到謎之尷尬。

蕭郗在手機上鼓搗著什麼，專心到沒注意到顧璽的變化，倒是給了顧璽緩解的時間。

「是今天晚上九點的車嗎？」蕭郗問著。

顧璽懵懂著點頭，不知道蕭郗為什麼又問了一句，「我剛才沒有告訴你嗎？」

「沒。」蕭郗如實回答，敲擊屏幕的手指突然間停下，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售票信息，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記憶，然後面無表情有有點局促的問：「你去瀋陽能帶我一個嗎？」

「啊？」顧璽被他跳脫的思路給搞暈了，然後問：「你去幹什麼？」

「我，我也去玩。」蕭郗感覺自己的臉熱乎乎的，還好計程車司機找到了人，在他們上車時解了他的圍。

「你看啊，你還未成年吧，你一個人去肯定不安全，我去了咱們兩個還能相互照應一下，到了那裡咱們可以和你的小夥伴一起玩，你說，如果他們也帶了你不認識的人你不尷尬嗎？還有啊，我家裡也沒人，回家也是做題，一個人連個盆栽都沒有。」蕭郗列舉了好多理由，竭盡全力的說服顧璽。

顧璽聽他不打草稿地說完這一大堆話，撲哧一聲笑出來，在其它人的注視下用手擋了擋；臉，「你不也是未成年嗎？」

「那怎麼了？我是男生，誰還能拐我啊。」蕭郗抓著計程車上的把手，把自己的頭支在上面。「行不行嘛，行不行。」

顧璽看了一會他，然後在過下一個紅綠燈時說：「你願意去你就去唄。」

蕭郗笑了，在自己的手機上支付了票錢，確認事實一樣在顧璽眼前晃了晃。

顧璽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機回復了江秋：「今天我帶個同學一起去玩。」

到家時顧璽拿出自己的小提包箱，備了一套衣服，放了洗漱用品，然後還是覺得空空的，這個家真的太安靜了，安靜到顧璽臨行時拿走這一個提包箱都是所有。

顧璽在六點時收拾了一下自己，提包出門，蕭郗在門口的地面上坐著玩手機，看著顧璽出來了，才放下手機，感謝聽到他幽怨的說：「你怎麼才出來啊。」

顧璽滿臉難以置信，驚訝地問：「你怎麼坐在這裡，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打了，你沒接。」蕭郗站起來幫顧璽拉著箱子，「你喜歡叮噹貓？」

「嗯，我手機不小心開靜音了。」顧璽看著手機上十六個未接電話，九十九加的未讀消息，瞬間感覺頭大的很，她挨個回復消息。

除了蕭郗的二十六條消息，還有耿思怡，季涵，盛嘉林，唐簡白，江秋，顧奕，父親和母親的，加上騰訊新聞攢起來的消息，顧璽感覺自己的強迫症在爆發的邊緣，不過她還是耐心的一一回復過去。

唐簡白在顧璽回復完消息后不到一分鐘就打來電話，唐簡白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剛才去哪裡了，中午給你發的消息下午才回我。」

「我下午睡一會覺，有打一會遊戲，那時候開了免打擾就沒收到消息，剛剛才翻手機通訊錄。」顧璽跟著蕭郗走，也沒有問他去哪裡。不過唐簡白還是聽見了滑輪的聲音，他想了一下就問：「你去哪裡了？」

「我去沈城，現在在去火車站的路上。」顧璽在過馬路時沒有注意到過往車輛，被蕭郗拉了一個趔趄。

－－－－－－題外話－－－－－－

所以，桃花眼最好是什麼顏色的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