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小仙暫中繼

6小仙暫中繼

碰都碰上了，又確實是舉手之勞，若就這樣熟視無睹，任他三人繼續痛苦，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上午還揚言要耗死這盤人的小水空洞的盤算起了如何找個機會把吳熙脖子上的圈解了。可無奈，她有心卻無力，除了知道必須要避開那個既擋視線又容易理不清的紅球以外，她的腦子裡別無一物。

「誒？」娜佳從剛剛的緊張中清醒了過來。「你剛剛說是跟你小舅過來的，難道不是臨時有事，是過來上班？」

譚肖玟點了點頭說：「他現在是彩宮的總經理。」

「彩宮？」娜佳皺著眉回憶與這個名字有關的記憶，她確定自己聽到過，但又總覺得它帶著某種喜感，一時間，她竟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憤憤於快樂的小丑，身體里壟斷了這份享受的感官系統正以一副幽密而挑釁的姿態瘋狂嘲笑著她難窺內情的大腦。

「年初剛成立的娛樂公司。」

「啊！」譚肖玟的話及時送來了解開隱秘的機鑰。「後宮計劃！」她的感覺沒錯，這的確是個笑話——一個昂貴、荒誕、飽含奇葩魄力與另類親情的笑話。娜佳當初聽到它的時候絕沒想到竟能成真！「但現在不正應該是vrcr項目大獲成功收取成果的時候嗎？」娜佳說話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狡詐。「把他從自己一手做起來的核心項目里抽出來，名義上升為這家笑話公司的總經理，實際上根本就是流放啊！你家母上大人好一手卸磨殺驢！」

譚肖玟眨巴著眼睛，既想為母親辯解，又不敢駁斥娜佳的話，眼神困窘的掃向了小水，但也只是小水碰巧出現在了他眼神經過的地方而已。

「你們怎麼......認識？」雖然有生硬轉移話題之嫌，但他的好奇也是真的。

娜佳就著他的話微微轉了轉頭，其幅度並不足以使視線看到她身邊的小水，這只是個無意識的反射動作而已，但它停止的機點卻很重要——那正是緊迫感重獲她芳心的時刻。「噢對了！你手裡有多少錢？」可幾乎是在開口的同時，娜佳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失敗。「算了，問你也沒用。」她又轉向小水，半張著的嘴好像有什麼本該脫口而出的東西臨時斷貨了，而通過緊急盤點后，她驚訝的發現這竟還是個未曾進庫的新品——讓她無比同情的可憐姑娘的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小水。」

這個不正規、很隨便，連個姓都沒有的名字，簡直比娜佳能想到的任何一個名字更能印證她的猜想，可以說是與她心目中那個悲慘的形象完美貼合了。「你的行李呢？你有行李嗎？你有證件嗎？」

小水把關於吳熙的毫無內容的盤算往腦後放了放，順便搖了搖頭。

娜佳頓了頓，遺憾道：「我不能等你了......」彷彿對方是與她有緣無分的戀人。

也正是這時，吳熙與屠衎溦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娜佳與譚肖玟的表情瞬間有些無措，他們還沒能學會在面對這樣一個曾在崩潰與死亡邊緣駐足過的人時，如何表現的若無其事。吳熙徑直穿過了他們，沒有與任何一個人有任何一個眼神交流。屠衎溦倒是遲滯了兩步，看了眼娜佳，又把視線停在了小水身上，然後看了譚肖玟，想從他那得到一個合理解釋。但直到進了辦公區——位於這座大樓的頂層——都沒人說話。

「屠衎溦！」娜佳讓小水先在門外等一會兒，自己則和譚肖玟一起跟進了辦公室。「借我張卡，回頭算賬。」

他沒有一句話，像打發一個不懂事又不可愛的孩子一樣抽出一張卡，眼睛卻瞄著玻璃門那邊的小水問譚肖玟：「她怎麼回事？」

譚肖玟的注意力並不在他小舅身上，此刻正如一個上課溜號被老師逮到回答問題的學生一樣懵，等待著哪個同桌給他一個現成的答案。

「我朋友。」娜佳不知他所願卻如他所願的認領了小水，並隨著屠衎溦的視線回了下頭。

小水背對著門，正貌似不經意實則目的明確的向著吳熙移動，她已經戴好了眼鏡，正在套右手的手套。

因為辦公區是開放的，也就是說先前對吳熙的驚人舉動毫無內情可探的人現在都看得到他在收拾東西，於是關於這個大事件的原因或結果也就有素材可供猜測了。吳熙的臉不自然的漲紅著，一方面是在天台吹了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同事們隱秘而強烈的窺視。這樣的氛圍本就會讓人變得極其敏感，他覺得自己彷彿渾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接受著或好意或好奇、或異樣或憐憫、或真實存在或意識過度的注視，他明明沒有抬頭，沒有看任何一個人，卻又像是同時與這所有注視的主人四目相對著一樣。

他不斷的暗示自己這只是錯覺，沒人在意他，一切都過去了，他將不再與這裡有任何關係，這些人都不會再見了。事實上他甚至都覺得都沒必要收拾這些東西，根本沒什麼值錢的，帶不帶走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還有它們中的某一件承載過什麼美好的回憶嗎？

可他已經開始收拾了，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不能就這樣停下了，他得像所有辭職的人一樣端著個箱子出去。「即便是那個時候，也不會有誰看我的。」他這樣想著，強迫自己相信，強迫自己遲鈍，以至於即便他感覺到了有人在靠近，仍要固執的當做只是路過，直到小水的手已經到了他的頸間，他才吃驚的猛縮一步，慌慌張張的踢到椅子差點絆倒。

「你想幹嘛？」聲音並不來自吳熙，是從小水身後傳來的。

她的手停在半空，但已經抓住那根紅繩了。她將胳膊前後伸展了一下輪了個大圈，說：「運動一下。」然後疏忽大意的轉了身。「喔！」那麻亂的紅球怪赫然出現在前，彷彿要將她生吞了，不給她的視野留一絲空白，讓她一陣眩暈。趕緊摘了眼鏡。

「你沒看見人啊？你應該知道他......」屠衎溦沒有說下去，在他的認知里這件事不該再被提起。他極快的掃了吳熙一眼，然後不再理會小水而是儘可能也確實還算完美的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問他：「你覺得有誰能暫時接手你的工作嗎？」

此時吳熙也已經從剛剛的驚嚇中恢復了過來，冷淡又帶著某種怨念的說：「想干誰都能幹。」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但屠衎溦沒有反駁他，只是讓譚肖玟跟他對接了工作並著手招一個專職助理，說完就匆匆去了會客室，他剛剛想起來記者還等在那呢。

娜佳的視線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確定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才像靈光一閃似的說：「這不現成有一個人嗎！」因為一種帶有強烈責任感的同情，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安頓好她。但她同時也感覺到了屠衎溦的提防，所以故意避開他提議：「小水啊！」

此時不僅是譚、吳二人，就連小水臉上都是一副「說什麼鬼話」的表情。

譚肖玟瞥了這個「前女瘋子」一眼，將娜佳拉到一邊小聲道：「她......有點奇怪。」

「我知道。但你怎麼知道？你們之前見過？你小舅也一副提個大防的樣兒。」

「她今天在樓門口坐了一上午，還跟前台說能解決我小舅的姻緣問題！」

「這是廣撒網呀！」娜佳簡短概括了小水的行騙手段。「不過沒事，她不是什麼壞人......雖然可能也不算什麼好人，但本性肯定不壞，又那麼可憐，你們這個公司本來也就......那麼回事吧，就讓她在這待一段時間，等我躲過這波就回來接她。」

「這，我是沒事兒，可我小舅回頭就得把她轟走！」

「哼哼，沒事兒，我有招兒。」剛剛還沒有，這會兒就想到了！「哎呀不行我得走了！交給你了啊！」說著娜佳匆匆趴在窗戶上向下望了望。「小水你就放心在這等我！」她一下子忙亂起來，跑到門口又囑咐了譚肖玟一句：「你帶她把證件補了！」說完向著電梯間跑了幾步又急轉沖安全通道去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場小小的騷動會隨著她的離開而消散時，一個怒氣沖沖的大叔走了進來，一雙瞪圓了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掃過這個辦公區的每個細節，任何一張臉都休想有隱藏的機會，最終還是落到了小羊一樣的譚肖玟身上。

「你小舅呢？」

「會客室，」他指了指會客室的門，乖巧的答道：「有記者採訪。」

那門上有一塊玻璃，林父向裡面看了看，並沒有推門進去，卻無緣無故的感嘆了一句：「還真能做得出呀。「又轉頭問小羊：「借著錢了？」

譚肖玟點了點頭，好像還沒從林父出現的震懾中緩過來，便又在目送他走了。而當他終於回過神才發現，吳熙的位子已經換小水在坐了。他朝門口看了看又回頭問小水：「他走了？什麼時候？」

「那人進來的時候。」

譚肖玟略猶豫了兩秒，他本就想好要去送送吳熙的，可現在要不要追呢？「他會不會更想安靜的離開？」他這樣想著，也擔心已經追不上了。但兩秒之後，他還是追了出去。

他的身影經過小水因為好奇這兒到底有多少自己盤上的人而戴著的眼鏡時，她認出了他，就是這個人，小水就是在給他定孤生的時候被踢下來的。

「拾西丁季譚肖玟。」原本小水認定的最後一個光棍——因為在姻緣盤上，每個一寸高的小玉棍都代表了一個人，以黑白區分男女，沒有牽姻緣的人就是一個沒有綁紅繩的光棍。但就在五分鐘前，她剛剛把另一個光棍的紅繩綁在了自己手上。沒錯，如今她也成了自己盤上一根小白棍。至於為何會對小黑光棍吳熙這樣上心？大概，是可憐吧。可憐他的軟弱，可憐他的躲藏，更可憐他仿若無人期待一般的存在。如今她沒有姻緣盤，雖然能看到映像，但到底無法為不在身邊的人牽姻緣，只有這樣將他的紅繩留在手邊，才方便遇到好姻緣的時候剪一綁一。

小水坐在椅子上看著這辦公區里的男男女女，看他們的笑臉，再看他們的姻緣指數，好在，愛情不是全部。

沒一會兒，紅球又出來了！

「你怎麼還在這？」屠衎溦不滿道：「譚肖玟呢？剛才有新人過來報到嗎？叫『小水』的。」

「我就是小水。」

屠衎溦搜尋的眼光一頓，清晰可見的川字紋下滿滿的不可置信！「譚肖玟——？」

「誒——！」他回來的倒也恰是時候。

「你跟你媽說什麼了？」

「什麼？什麼也沒說呀，我去送吳熙，但沒追上。」

「她！怎麼回事？我姐怎麼知道她的存在的！？」

譚肖玟看了看小水，想起了娜佳的話。「可能是......娜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