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侍寢

第11章 侍寢

他說得漫不經心,含著玩味的語調甚至帶著幾許調笑的意味,彷彿這一問只是為這芙蓉帳暖的時刻增添些情趣。

徐思婉笑意不改,彷彿全未察覺這話背後的危險,眸光也依舊明亮:「臣妾給尚寢局的人塞了一錠金。」

皇帝不料她會承認得這般大方,眉心挑了挑,笑了聲:「入宮這麼久不見你有動作,為何此時突然上下疏通?」

徐思婉迎著他的笑,心底到底生出一股子寒意來。

她太知道他的狠厲,所以也清楚這話若答得不好會是怎樣的結果。輕則再無可能得寵,重則引他疑心,或許連香囊一事的始末都要被挖出來。可偏生他能問得如此溫存,如閑來無事的閑聊,極易讓人卸下防心。

如此會做戲,怨不得當初連祖父都被他騙了。

徐思婉頷首,偏頭避開了他挑在她下頜上的手。她雙頰泛起緋紅,好生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端午那日陛下去了霜華宮,臣妾卻未及看清陛下的樣子就暈了過去,醒來后不免好奇,就想看看。」

「現在看到了。」他笑。

她頭壓得更低,羞赧無限:「嗯。陛下俊朗,於傳言更勝一籌。」

皇帝凝神:「那比之宣國公府的那位小公爺呢?」

徐思婉怔怔,俄而緩緩抬頭,凝脂玉肌在燭火映照中愈顯嬌柔,雙眸含著一汪水,帶著三分訝色道:「陛下在意此事?」

這副神情,就好像那件事是他的錯。

皇帝反問:「朕選入宮中的才人被舊日情郎當街攔了車馬,朕不該在意么?」

她篤然地搖搖頭:「是舊識,卻不是情郎。」

他不言,只等她說,她柔弱的身子往前湊了湊,好似下意識地想離他更近,挪動間纖指一動,將上杉徹底穿上,原本半露的最後一抹香肩也被遮擋進去。

只是這樣一個動作,自不及繫上衣帶,前襟也仍敞著。嫣紅的新衣下雪脯隱現,伴著她的動作也離他更近了一點點。

她毫無芥蒂地笑道:「臣妾與那位小公爺確是自幼相識,當了十幾年玩伴,男女之情卻沒有。」

皇帝不信:「他對你也沒有?」

「有。」她承認得也大方。

這是大膽的一搏。可若不這樣,來日被他覺察隱情便是欺君,還不如現下承認。

說罷,她的手悠緩地縷起了側邊垂下來的烏髮,不慌不忙,口吻猶含著笑:「可天下一廂情願的事還少見么?能為天子宮嬪者,大抵容貌出眾,只消在街上讓人看一眼就不免惹得幾位魂牽夢縈,愛美之心便是天神下凡也難以約束,只得由著他們去了。」

「好一個只得由著他們去了。」皇帝嗤笑出聲,「朕卻聽聞這個衛川面如冠玉,不知是多少京中貴女的夢中情郎。」

徐思婉美眸一轉,笑意頓失,轉而顯出幾許不耐,鎖起黛眉凝視著他:「陛下將臣妾當什麼了?」

她一邊說一邊燃起幾分傲然,語氣沾染少女賭氣的味道,抑揚頓挫地說:「他宣國公府縱然門楣不低,可臣妾出身侍郎府,無論如何也不差了。若真與他兩情相悅,大可早早就央爹娘去提親,何必鬧出這樣的事,平白惹得人懷疑!」

她拿捏著分寸,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皇帝不自覺地輕哂:「你當真對他無心?朕不喜歡奪人所愛,你若心有所屬,朕不是不能成全。」

徐思婉綳著臉撇嘴:「若能為友,小公爺是極好的。可若為夫……臣妾不是對他無心,是對他這般的人都無心。」

這話倒令他好奇起來:「怎麼說?」

「當街阻攔天子妃嬪的車駕,不免太輕狂了些。」她低垂著眼帘,流露忿忿,好像想起當日之事就不高興,「這樣一味只為自己痛快的公子哥兒如何作為夫君倚仗?嫁人不比交友,一輩子只這一次,總要找個能真心託付的人才好。」

說著她下了床,耷拉著眼睛:「陛下若對臣妾生疑至此,臣妾告退。六宮姐妹眾多,倒也不差臣妾一人。」

語畢垂首一福,就往後退。退去一步,手腕到底被人扣住。

徐思婉垂眸抑制住笑,面上依舊淡淡的。心裡卻知,他根本不可能讓她離開。

個中道理再簡單不過,她的說辭打消了他的疑慮只佔一半緣故,另一半終究還是美色/誘人。

說話這半晌,她的香肩雪脯、美眸櫻唇他已盡看了,只消那些說辭能讓他說服自己,但凡是個正常男人,就沒道理趕她走。

便聽他笑道:「年紀不大脾氣不小。隨意說笑幾句,怎麼生氣了?」

徐思婉染得晶瑩的薄唇扁了一扁,好似猶有不忿,卻半句抱怨的話也無,乖乖地與他一併回到床上,身形僵了僵,伸手去觸他的腰帶。

做這些事,她其實並無多少羞怯。因為這一刻她已等了太久,只將此視作棋局的一步,是而不會動心半分,但做出幾分羞赧的模樣終是必要的。

他果然欣賞起了她這副樣子,任由她含著萬般羞怯為他寬衣解帶,視線凝在她面上,似笑非笑的像在品位什麼。

待她終於笨手笨腳地為他將外衫褪下,他伸出雙手,撫過她的肩頭。只輕輕一撩,方才剛被她穿上的上杉絲滑落下,她順著他的動作就勢躺下去,他俯下身,臉埋進她的秀髮之間,聲音在耳邊低沉含笑:「其實朕記得你。」

徐思婉心弦驟緊,直連瞳孔也一縮,一時只道他在說昔年舊事。

好在他並未看她,才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他深深吸了口她發間的清香:「殿選那日……你很得體。若非陶氏出身壓你一頭,朕原想封你為貴人。」

徐思婉的心落回去,嬌笑一聲,反手將他摟住:「臣妾不在乎那些虛位……」

說著身子一翻,輕輕巧巧地伏到他的身上。

他眼中漫開一縷訝色,她只作未覺,姿態柔順地幫他解中衣系帶,彷彿適才的動作只為寬衣方便。

她永遠不會讓他知道,她為了揣摩男女之事的道理,十三歲時就曾大著膽子塞錢給家中小僕,威逼利誘那小僕偷偷帶她去青樓一觀究竟。

青樓是做生意的地方,只消錢給到位,老鴇什麼事都敢幹。她便得以在花魁接客時伏在窗外看了許久,看到了花魁是如何美艷嫵媚、如何如女妖般將男人玩弄於股掌。

那樣的熱情與嬌媚,非官宦人家的妻妾可比,天子宮嬪想來更做不出。她也為此踟躕了許久,不知這樣行事會不會太過大膽,會不會反倒讓他看輕,以致弄巧成拙。

可她終是豁出去了,因為她走這條路本就是在賭,若是畏畏縮縮,恐難達成心愿。

再者,所謂的端莊大方她白日里自然有的是機會給他看,入了夜幔帳一遮,盡情盡興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她就是要他看到她與旁人不同,就連白日與黑夜都不同。

她就是要像青樓里的那些美艷女妖一樣,用百變的面孔將他的心勾住。

徐思婉銜著笑,漸漸投入一場歡愉的戲,女官教導的萬千規矩都被她拋之腦後。她以熱烈替代了天子宮嬪該有的隱忍與守禮,但因是頭一遭接觸這樣的事,又不失幾分生澀與羞赧。

於是到了激烈之時,出喉的一聲輕叫顯得分外自然,彷彿享受,彷彿忍無可忍,又彷彿在讚美他的烈烈雄風。

沒有男人不喜歡這種讚美,這是她前後三次去青樓偷窺得出的結論。

因為她聽到每一位客人都得到了花魁的稱讚,有些是調笑時的直言,有些時如她一樣「自然流露」的反應,總能讓人神魂顛倒,飄飄欲仙。

可這樣的反應,後宮嬪妃大抵做不出來,又或被規矩束得不敢,白白讓春宵一刻失了韻味、失了意趣。

這一場戲唱足了一個時辰才歇,睡去時徐思婉已出了一身汗。可至後半夜,他卻又起了興,她於是欣然接受,嬌聲笑著從睡夢中抽出神思,與他又來一場。

再醒來時,天邊朝日初上,四下里猶還昏昏。

徐思婉睜開眼睛,因是側睡,映入眼帘的恰是他俊美無儔的臉。

她靜靜看著,視線下移,落在他喉間,掩在衾被中的手下意識地隔空一劃……

她想,她若真會些妖道秘術該多好。真想將這修長的指甲化作利刃,輕輕一劃就割了他的頭顱。

接著她往前蹭了蹭,秀髮與軟枕摩挲,發出極輕微的響動。

待離得夠近,她抿起薄唇,在他唇上輕輕一觸。只蜻蜓點水般的一下,她就立馬縮了回去,併攏住被子翻過身,仿似逃避什麼。

這樣的小動作多像含苞待放的閨閣少女剛剛嫁了合心意的夫郎,在洞房花燭之後趁夫君猶在安睡,小心翼翼地偷親。

那一份呼之欲出的情誼與小小的難為情摻雜,讓人見了便要覺得甜。

唯一不同的是,她觀察天色、靜聽其氣息,心下知道他多半醒了,至少也是半睡半醒,這些動作,就是為了讓他察覺的。

果然,他很快湊過來,自身後伸臂將她攬住。

他仍閉著眼,聲音慵懶,但含著笑:「怎的醒得這樣早?」

徐思婉咬了下唇,雙頰發著燙,低語呢喃地吐出兩個字:「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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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奪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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