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四妹 四 男人剛從外面回來,……
男人剛從外面回來,柳氏大呼小叫也不好,看向從屋中出來的大女兒:「去給你爹把魚燉上。」
蔣滿倉直奔正房:「整日飄在水上,最常見的就是魚,那是給你們帶的。給我做點熏肉之類就行。累死了,睡一覺。」
他進屋,柳氏跟進去伺候,兩人關在房中說話。
蔣文草在村裡長大,沒什麼活是不能幹的,但她就是看不慣小妹歇著。
「小妹,你出來,別裝死。」
她跑去拍門砰砰砰的,一副要把門板拍散的架勢。
楚雲梨躺不住了,起身打開門。
蔣文草吩咐:「去抱點柴火,好好給爹做頓飯。你別躲懶,爹這麼辛苦,都是為了咱們全家人,你要是有良心,就別在這關頭鬧。」
楚雲梨坐到了灶前,並不燒火。
蔣文草鍋都洗完了還不見火苗,氣道:「你是不是逼我動手?」
「你打!」楚雲梨冷哼:「他再辛苦,跟我有什麼關係?那又不是我爹,這些年我在家裡也沒吃白飯呀,他辛苦賺來的東西又不會分我一點,別一副我佔了大便宜的模樣。」
蔣文草微愣。
這話挺有道理啊!
「有本事你別吃飯。」
楚雲梨起身就走。
蔣文草氣得跺腳:「你站住,非要在爹回來的關頭鬧事,回頭我打死你。」
聞言,楚雲梨轉身:「有本事你現在就打死我。」
對上小妹的目光,蔣文草怒火衝天:「你若不是我親妹妹,我才懶得理你。趕緊過來燒火。」
不燒。
楚雲梨抬步就走。
蔣文草見了,奔過去一把將人拉住低聲道:「我爹就是你爹。別聽村裡人胡說,等到你出嫁的時候,家裡肯定會給你備一份嫁妝。」
「不稀罕。」楚雲梨甩開她:「別拉拉扯扯。」
「小妹,你別發瘋。」蔣文草眼神兇狠:「逼急了,我將你趕出去。」
楚雲梨轉身:「來,再大點聲。」
蔣文草梗著脖子,低聲惡狠狠道:「你爹是個要飯的,賴在家裡這麼多年,你再不聽話,我讓娘將你們父女都趕出去。」
這可算是說出了心裡話。
在柳家母子幾人的心中,蔣滿華是家裡的長工,隨時可以趕走的那種。也正是因為蔣滿華的存在,讓一家子飽受村裡人的議論。若不是蔣滿華幹活實在厲害,柳氏又願意跟他做夫妻的話,早已將他掃地出門。
「趕啊!」楚雲梨絲毫不懼:「問問你娘,捨得么?」
她滿臉嘲諷,轉身就走。
蔣文草覺得這話有點怪,可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做著飯呢,也沒空多想,很快就擺好了五菜一湯。她將周氏的那份送了進去,又喊了哥哥出來。
屋中的夫妻倆也出來了,柳氏眉眼間俱是笑意,很歡喜的樣子,伺候起蔣滿倉來處處妥帖。
蔣滿倉頗為受用,看了一圈后,問:「小妹呢?」
柳氏不答。
蔣文草不是個能忍的,在親爹面前,更是肆意:「她不聽話,讓做飯呢非要偷懶。別叫她。」
「氣話。那是你妹妹。」蔣滿倉揚聲喊:「小妹,吃飯了。」
語氣溫和,因為常年在水上漂,嗓子有些啞。
楚雲梨開門:「我不配吃。他們眼中,我就是外人。」
「傻丫頭,快過來坐下。」蔣滿倉想法簡單,他賺了那麼多的銀子,養活這一大家子,所有人都得感激他。養了丫頭這麼多年,若是讓人覺得他刻薄,那這麼多年的恩情可全都不存在了。
楚雲梨走過去坐下,蔣文草冷著臉還要說話,就被父親瞪了過來。
換作以前,蔣文草受了委屈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家裡剛得了那麼多的好東西,這是好事。可今日她先是跟男人吵架,回來后被母親教訓了一頓還不能說出實情,再加上這會兒被父親一瞪……這算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她。
她想忍住到了眼角的淚意,可根本就忍不了,喝湯時都哽咽出聲。
柳氏呵斥道:「大好的日子,哭什麼?」
說到底,蔣文草夫妻之間吵鬧最大的緣由就是柳氏的不檢點,她為了護著母親,不讓母親傷心才一直不提,結果呢,她將母親放在心上,可母親呢?
張口就訓斥,當她是什麼?
她已經是嫁了人的姑娘了,回家是嬌客,按理說,都不敢使喚她幹活的。
「既然看了我煩,我走就是了。」蔣文草將碗筷一放,抬步就走。
蔣滿倉皺眉:「坐下!」
他臉色黝黑,四十歲不到的年紀,看著跟五旬左右的人似的。此時滿臉威嚴,蔣文草乖乖回來坐下,默默擦著淚,不肯再說話。
蔣滿倉冷冷看著柳氏:「你在家裡做了什麼,讓孩子受這麼大委屈?」
柳氏深覺冤枉:「他們夫妻吵架,小草不是第一回跑回來,三兩天就好了。她明明是被你吼哭的。」
「孩子心裡委屈,我這一吼,可不就得哭么?」蔣滿倉緩和了面色:「小草,你倒是說說,到底是為了什麼吵的?」
蔣文草哭著搖頭。
「沒什麼,小事。」
這事不能跟娘說,更不能告訴爹。
任何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母親這是明目張胆的不忠。父親心裡肯定很不高興,難得回來一回,還要拿這事來煩他。萬一把人氣得再不回家了怎麼辦?
「說。」蔣滿倉語氣加重。
蔣文草別開臉:「就……他跟一個寡婦說說笑笑……」
聞言,蔣滿倉霍然起身:「我這就去問問。」
蔣文草見狀,嚇了一跳:「爹,他們就是親密了點,沒有那些事。」
「能讓你生氣,就已經越了界!」蔣滿倉抬步就走。
蔣文草奔上去拉人,可常年跑船的人力氣很大,根本就不是她能拉得住的。當下急得直跺腳:「娘,你快勸一勸呀。爹一回來就找人吵架,村裡人要笑話的。」
柳氏出言勸了一句,可男人根本就不聽。她並沒有那種一定要把人喊回來的想法。畢竟,女兒哭著回來不是一兩次,就算她性子霸道不饒人,可這吵架不是一個人就能吵得起來的,女婿指定也有些毛病。男人難得回來,去警告一下楊家也挺好。
眼看父親眨眼間就去了外面,蔣文草都要急瘋了:「娘,不能讓爹去,快把他叫回來呀。」見母親不動,她又催促蔣文樹:「大哥,你去。」
蔣文樹正低著頭吃飯,隨口道:「有誤會及時說清,對你們夫妻有好處。」
蔣文草:「……」可兩人吵架的緣由經不起說啊!
柳氏看女兒急得團團轉,皺眉道:「三楂經常把你氣哭,別護著。讓你爹教訓一下,省得楊家不拿你當回事。」
此時的蔣文草壓根兒顧不上和小妹之間的恩怨,眼看母親和哥哥都不肯幫忙勸人,也不敢再隱瞞了。要是楊三楂說了實話,爹的臉往哪擱?
「娘,三楂老師說你水性楊花,還總說我學你。所以才吵架的。爹這一去……」
柳氏氣定神閑準備夾塊魚肉,聞言變了臉色,手裡的筷子都掉了:「什麼?」
她其實已經聽清楚了,來不及多問,拔腿就追了上去。
蔣文樹則摔了筷子:「他真這麼說?」
蔣文草點點頭。
蔣文樹狂奔而去。
「你再不去攔著,大哥會跟他打起來。」楚雲梨提醒一句,起身往外走,看熱鬧去。
蔣文草小跑著追上去,路過妹妹時,撇見她不慌不忙,惱道:「你也是蔣家人,也是娘生的,真被人笑話,你同樣逃不過。」
「做都做了,還怕人說?」楚雲梨一臉疑惑:「別人不說,娘就不是水性楊花了?」
蔣文草驚得失了言語:「那是我們的親娘。」
楚雲梨心下冷哼,是兄妹三人的,可不是小妹的娘。
來的這幾天,楚雲梨一直都在暗地裡觀察柳氏。作為母親,她其實挺不錯的,周氏這個兒媳生孩子傷了身子,她沒有如村裡那些婆婆一般讓兒媳在月子里就幹活不說,甚至沒讓周氏下地。用她的話說,周氏養好了身子,以後和村裡其他婦人一樣能幹,兒子就會輕省一些。
那天蔣文木從鎮上跑回來,柳氏口口聲聲不答應兒子一直舔著鎮上的姑娘,勸兒子回來娶村裡姑娘。但轉頭就把家裡攢的雞蛋數了二十隻讓人帶去鎮上。想也知道是給蔣文木拿去討好未來岳父了。對蔣文草這個女兒,雖然張口就是訓斥,但也沒少勸女兒收斂脾氣。
反正,不管對待哪個,都比對小妹好多了。
她對小妹,更像是對家中的長工,一副小妹幹得少了,家裡就吃虧了的模樣。
楊家住在村東頭,說遠不遠,走路也就半刻鐘,跑起來就更快了。蔣文草沒心思跟妹妹吵架,緊趕慢趕,可還是晚了一步。
她到的時候,兩邊人正吵得不可開交。
「不是我要跟她吵,是她自己心裡彆扭。」楊三楂一臉的無奈:「我跟人對賬呢,她衝出來就說人家水性楊花要勾引我,其實根本就沒有這種事。尤其那人還是寡居……萬一人家受不住這話,尋死覓活怎麼辦?」
「當著人前,我只是讓她閉嘴,一句難聽話都沒說,也是為了顧全她的面子。到了私底下,我才說了她兩句。」他嘆口氣:「爹,我真不覺得自己有錯。」
蔣滿倉聽完了前因後果,道:「她在鎮上的時候沒有生氣地跑回娘家,肯定還是你回來后語氣太重了。」
楊三楂不太好說吵架緣由,楊母可不管這麼多,這人氣勢洶洶上門,分明就是來吵架的,她衝出來擋在兒子面前:「語氣不重,當時我都在。是小草自己多想了。三楂就說了一句以為誰都跟你娘似的,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