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0 四妹 七 圍觀的人三三兩兩湊……
圍觀的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柳氏臉頰通紅,既是羞的也是氣的。她是找了兩個男人,但那是不得已呀。
「胡說八道什麼?」
楚雲梨振振有詞:「哪句說錯了,你指出來?」
「我整日忙著幹活,早出晚歸的,哪有空找男人……」這是事實,並且,村裡這麼多人來來去去的,無論是哪個女人,但凡跟不是自家的男人有點事,絕對會被人發現的。
柳氏心裡明白村裡人在講究自己,平時與人來往時格外注意,跟男人說話那都必須得有第三個人在場。
楚雲梨打斷她:「既然沒找,那我爹是誰?」
柳氏求助地看著蔣滿倉。
蔣滿倉本來是不許這丫頭說話的,可聽到她問柳氏是不是有第三個男人,便沒有阻止。
萬一呢?
凡事都有一就有二,柳氏趁他不在家時能將男人招回來,再找一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不過,話問出來了,柳氏否認,外面的人也沒那種心照不宣的神情,他便知道沒事。既然沒事,就不能再讓這丫頭吵鬧了。
「閉嘴!」蔣滿倉呵斥:「再吵就滾出去。」
「之前我沒吵,你們也讓我滾。」楚雲梨揮了揮手:「今兒我就想找到自己親爹。」
「不管誰是你爹,你都是我賺銀子養大的。就是這家的女兒,我讓你走,你就得走,想要留下,求我啊!」蔣滿倉滿臉嘲諷。
楚雲梨垂下眼眸:「娘就看著別人這樣欺負你女兒么?」
柳氏哭道:「那你讓我怎麼辦嘛。這一大家子確實是你爹養著的。」
「我也沒白吃。」楚雲梨強調:「除了最開始的幾年,稍微懂點事後,我一直都在幹活。你們忙的時候我也忙,你們歇著的時候我還在忙……我自認已經償還了你養我幾年的糧食。」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是幹了活才吃飯的,不許再罵我,誰要趕我走,就幫我找到爹再說。」
蔣滿倉氣急,揮手將手邊的凳子推到了院子里。
椅子滾了幾圈,都被摔變形了。
在他看來,這丫頭的存在就是提醒柳氏的不忠。家裡艱難,他知道。柳氏找個男人回來幫忙幹活,他難以接受,卻也能理解,但為何要給人生孩子?
而另一邊的蔣滿華,看見這丫頭也煩,關鍵是柳氏有孕的時間太巧,他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不是自己女兒。對於一個雜種,他不想費太多心思,否則,掏心掏肺對人,萬一小妹是蔣滿倉的種,那他圖什麼?
再說,這丫頭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處像他和他家人,定不是他的孩子。
可惜柳氏就生了這一個孩子……他後來私底下找過寡婦,努力了好久,沒見有喜信,他懷疑自己不能生。
蔣滿倉不承認這孩子,分明就是想把這孩子賴在他身上……如此一來,他蔣滿華欠這個堂哥的就更多了。在堂哥面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別吵了。」柳氏見沒有人幫自己說話,心寒之餘,又特別憤怒:「小妹,你皮癢了是不是?」
蔣文雲也跑了來,看到這般情形,只覺眼前一黑。她真的恨不得昏過去,如此,就不用面對這般丟臉的事。
理智告訴她,暈了也不行。她奔進了院子,一邊沖外面的人喊:「小妹她腦子有病,沒什麼事,一會兒去找個大夫來配點葯喝了就好了。大傢伙兒忙自己的去吧!」
看熱鬧被人點穿,眾人不太好意思再留下,離開時還一步三回頭。
院子里剩下了自己人,蔣滿倉狠狠瞪著自己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毛丫頭。柳氏趴在邊上嚎啕大哭。
蔣文樹一臉無奈:「小妹,你丟不丟人?」
「我丟什麼人?」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從懂事起天天幹活,但凡能幫得上手,就沒偷過懶。對得起一家子,也對得起天,對得起地。」
「死丫頭!」蔣滿華忍無可忍,捏著拳頭衝上前。
村裡的姑娘家一般都做不了家裡的主,甚至連自己的婚事都是聽長輩安排。楚雲梨把醜事鬧到了眾人面前,讓一家子丟了臉,早就知道他們會惱羞成怒對自己動手。看見蔣滿華衝來,一點都不意外。悄悄踩准了腳下的割草刀。
於是,蔣滿華就和堂哥一樣,還沒碰著人呢,那丫頭已經滑倒,踢著的刀精準地插入他的肚子里。
楚雲梨坐起身,看見蔣滿華受傷,故作一臉驚訝,隨即拍手道:「果然老天有眼!傷害無辜之人都會遭報應。」
將兄弟倆受傷之事說成是天意。
一家子倒沒有懷疑小妹有這樣的本事,可受傷的事未免也太巧了。面面相覷之餘,心中都有些害怕。難道這世上真有報應?
蔣滿華受傷了,蔣文樹忙上前將人扶起,蔣文雲狠狠瞪了楚雲梨一眼,又飛快去請大夫。
柳氏都不哭了,奔去屋中找來了布,蔣文木也上前幫忙,母子倆準備幫他包紮。一時間,院子里除了站著的楚雲梨和坐在屋檐下的蔣滿倉,就沒人閑著。
蔣滿倉看到這番情形,一時間有些茫然。
楚雲梨出聲:「懂得互相照顧,看人受傷就急得團團轉,像不像一家人?」
像!
蔣滿倉被這問話喚回了神,心中憋屈又憤怒。無論柳氏嘴上說得都好聽,照顧他有多貼心,不管孩子喊爹的聲音有多甜,過去那麼多年裡,他們也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母子幾人已經將蔣滿華當做了一家人。
人受傷了,不好挪動太遠。蔣滿華被弄進了蔣文木所住的屋子裡。
蔣滿倉見狀,問:「你們讓他住在家裡?」
但凡他跑船回來,蔣滿華就會率先離開,哪怕沒得到消息,只要他進門,蔣滿華就主動出門了……如今兩個男人都留在這裡,還不是親兄弟,別人見了肯定要問。
一問起來,這經得起說么?
想到此,他臉色愈發難看。
蔣文樹聽到這話,一時間六神無主:「叔叔傷成這樣,沒地方去……」
爹回來住不了幾天,以前叔叔都是去別人家做客,順便幫人干點活兒,饒是如此,人家都不高興。這幹不了活兒了,更不會願意收留。
再則,叔叔在家裡幹活,只是吃飯,並沒有拿工錢,母親的性子就跟守財奴似的,平時也不會主動付銀子。受傷這麼重,光靠養著是好不了的,還得請大夫,得配藥。叔叔幫家裡幹了這麼多的活兒,於情於理,這份銀子都該自家出。
若真把人趕出去,什麼都不再管,定然會被村裡人戳脊梁骨。
「這也不是他的家,你又不是他兒子,憑什麼讓他住在這裡由你伺候?」蔣滿倉語氣嚴厲。
長年跑船的人特別兇悍,蔣文樹不敢回答,後退了一步,心裡暗暗後悔自己沒跑去鎮上請大夫。要是走了,也不會被父親這樣質問。
相比起蔣文樹的膽小,蔣文木要好點,道:「爹,他如今沒地方去,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你倒善良,也樂於助人。但若是把他留下,你爹我這張臉往哪裡擱?」蔣滿倉啪啪啪拍著自己的臉:「村裡人怎麼說的,不用問都能猜到。現在不定怎麼看咱們家笑話呢?反正,不許留他在家。」
蔣文木看父親氣得厲害。不敢撩撥,看了看天色:「我得趕回鎮上,先走一步。」
他也不認為這時候將蔣滿華趕出去是好事,但又明白自己說服不了父親。乾脆躲了。
蔣文木一跑,再沒人敢跟蔣滿倉說話,柳氏更不用說,她直接躲進了廚房。這事上,她在男人跟前抬不起頭,壓根也不敢在這時候幫忙求情。
隔壁蔣滿華的屋中只得他一人,柳氏包紮時面對男人的質問,心緒起伏之下,傷口包紮得亂七八糟,此時又在滲血。關於隔壁的爭執,他聽到了大半,心中很是不服氣,也想為自己爭取一二。可惜,從頭到尾都沒人到這屋中來。
楚雲梨站在門口:「痛不痛?」
蔣滿華冷哼一聲:「死丫頭,有本事你過來說話。」
楚雲梨又不怕他,緩步靠近,居高臨下道:「他要把你趕走!」
蔣滿華想打人,可這丫頭站得有點遠,他伸手也夠不著。再說,傷口還在流血呢,要是用力時扯著了,萬一大夫沒到,弄得傷上加傷,最後還是自己受罪。
他的手緊緊捂著傷處,閉眼道:「少幸災樂禍,等老子好轉,一定不會放過你。」
楚雲梨揚眉:「你在逼我下毒手?」
蔣滿華冷哼一聲:「就憑你?」
話音未落,楚雲梨已經欺身上前,緊緊掐住他的脖頸。
蔣滿華呼吸困難,臉色被掐得紫脹,此時已經顧不得傷處,想要用手扒拉開她纖細的手腕,可努力半天,壓根兒就拿不開。隨著被掐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眼前陣陣發黑,真的有種會被掐死的感覺。
就在他即將昏厥時,脖頸一松,總算沒被憋死。
楚雲梨冷冷道:「趕你出去的人不是我,別朝我發脾氣。別逼我!日後說話客氣點!」
蔣滿華真覺得自己是死裡逃生,感覺到傷口流出的血越來越多,他忙伸手捂住。喘息著再看面前的女子時,心中生出了幾分懼意。
他又看了一眼女子垂在身側的手,手指修長,瘦得跟雞爪子似的,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道。他啞著嗓子強調:「我是你爹!」
楚雲梨嗤笑一聲。
蔣滿華氣急。
他嘴上不肯承認這丫頭是自己的血脈,按當初柳氏的有孕的時間算,她有八成可能是自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