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靈海游】

城門下，月塵正百般無聊地蹲在地上，用某人頭髮來編織帽子。當見到咼塵行來時，撫平衣褶站起身：「剛剛想了下，這事與你也有關聯，還是一起去比較合適。現在先去我家喝杯茶？還是先辦正事？」

「先去你家坐坐。」答案果然沒有出乎前者所料：「自從被她分離出來，基本都是你來找我。現在這絕佳的拜訪機會，錯過可就得不償失了。」

「嗯，喝點茶壓壓驚，也順便給你打個預防針。」月塵推開城門，率先踏入這片如冰雪般潔凈的空間之中。

緊隨其後的咼塵剛剛踏出城門，便有壓力從四面八方襲來。給她一種身處千丈水底的錯覺。若不是她的靈魂本源與之有著良好的契合度，若是她還在用人類的身體，大概現在已經被巨大壓力碾為湮粉了。

再反觀月塵的輕鬆步態，大概在天空中也是這樣如此這般的行走吧……

一炷香？還是一刻鐘？

在這裡，時間概念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就如同一名羞澀少女從隱約霧氣中向外窺探。隱隱約約，但絕不會讓人看到其真容。

咼塵並未問還有多遠，仍舊不緊不慢地走在散發著光亮的月塵身邊。

這塊區域雖然廣袤無垠，但上下分層十分明顯。

頭頂不遠處，是厚重、晦暗的混沌之處，那裡正是女媧曾經惹完禍后留下的爛攤子。裡面不知有多少善人靈魂等待著投胎轉生，更不知道會有多少惡人靈魂將被帶入冥府焚燒凈化，爾後倒入這一層……

腳下遙遠之處直至最底部，是自被『塵』分割下來后，從未動用過的靈力。

如果說上層是肉湯表面的濁物，她們所在的中層透亮如冰，那麼最下層則可以與蒸餾水比肩。

時間彷彿正在慢慢放緩並拉長，兩人並肩而行的背影也發生了明顯變化。

月亮散發出的光線原本只能照亮身邊距離，現在卻跟橡皮泥般，被硬生生拉扯出幾十丈去。

兩人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肢體的每次移動，都會有長長殘影出現。但她們似乎……並沒有發覺這一切？

最終，兩人如同雕塑般，完全靜止不動……

約么兩三個呼吸過去了，前方不遠處的空間輕微扭曲了一下，停住了。

不一會，一條裂隙突然自方才位置出現，又在瞬息間歸於平靜。只能觀測到有什麼白色東西從中飛速探出，爾後又連忙收了回去。

一枚果核，那是一枚果核，那是一枚快速飛行的果核，那是一枚憑空出現，並快速飛向骷髏架子的果核。

「卟。」果核不偏不倚落在咼塵前額，在成功發出悶響后便被四周龐大壓力壓成碎屑。

似乎是積攢了不少的安全感？那道裂隙再次出現，非但沒有立即消失，還有不斷擴張的趨勢。

大了一些？又大了一些？還在增長？

終於，在裂隙擴張到可以容納人類進出時……一條如同白藕般的手臂從中探了出來！

緊隨而出的，是一枚渾圓腦袋，上面有著渾圓的耳朵、鼻子與嘴；爾後是穿著渾圓衣服的渾圓身體；最後是兩隻渾圓的腳上套著一副渾圓的襪子……

這個看上去似是機關木偶一樣的東西卻靈活的如同活人一般，各個動作都沒有絲毫滯澀感。

渾圓的腳滴溜溜地轉，頃刻間便到達月塵身邊。伸出小手，輕輕拍了一下前者大腿……

屬於月塵的時間恢復了，她的行動也隨之恢復如初。

「我們到了……咦？」月塵站在裂隙前，似乎有點疑惑，試著將腦袋探入其中：「間間？」

與衣角傳來輕微拉扯感一起，細弱聲音在背後響起：「娘娘……」

「間間，怎麼跑出來啦？」月塵將小…孩子抱在懷中，臉上寵溺之意無法言表：「既然敢出來了，之後要不要隨娘一起去天上散步看星星啊？」

名為間間的…孩童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怕……不要……」

「果然。」月塵笑著回過頭：「給你介紹……」

在兩腳懸空的骨架前，一切笑容都變為了尷尬。

「聽娘的話，把她恢復過來好不好？」月塵十分無奈地與孩童進行討價還價：「想要什麼娘都給你去買。」

撥浪鼓依舊，渾圓小嘴開始漸漸出現弧度，甚至還有些一彎到底的趨勢。

「你是想起什麼了嗎？」

「她，壞，大大的。」間間咬著手指輕聲道：「她，土豆，用我，疼。」

無奈，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月塵聞言只覺一陣頭大。

她自然知道，這隻從朝雨項鏈中跑出的小東西究竟有多大本事。當然也清楚它對那師徒倆抱有多深的恨意……

別無他法下，月塵只得轉身回到咼塵旁，並將手搭在其肩膀上。

於是，月塵的時間再次陷入了停滯。

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圓圓小牙十分不甘的咬緊嘴唇，用顫抖的小手摸向那雪白腿骨……

「誒？」咼塵察覺到了異樣，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因為就在剛剛瞬息間，一段快進到無法識別的記憶被刻進了她的靈魂……

「……」咼塵怔住了，她看著身前如同大小球體組成的物體怔住了。縱然她是與月塵一輩的老油條，但見到這張沒有眼睛的面孔也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不要怕，這是間間。」月塵連忙出來打圓場，在介紹完間間后又轉而介紹咼塵：「她和她的徒弟以後絕不會再欺負你，不要再怕咼咼了好不好？」

「欺……」咼塵剛吐字出口，還沒連成話語便被月塵給狠狠瞪了回去。於是她在不清楚發生什麼的情況下，只能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然而間間並未放鬆警惕，一路小心翼翼地倒退回了裂隙中。

「什麼情況這是？」

「什麼什麼情況？就算給你換了個軀殼也沒混過去唄。」月塵沒好氣地將骨架敲得邦邦響：「都得怪你，間間是在小雨項鏈破碎后逃出來的一縷殘魂……合著什麼東西你都能往裡邊塞是吧？」

「小雨項鏈好像是她族人給的，跟我可真沒關係。那它是誰的後代弄清楚了嗎？」

「能夠操控時間的，除了你家小雨跟這孩子外沒有其他人，與我們同代的老傢伙們也沒有誰擁有這能力。」說到這，月塵頓了頓：「當時撿到它時候只剩一縷殘魂，什麼信息都無法辨別。在我這休……」

「你先等等！」咼塵拍開了月塵下落的手掌：「那麼說，它的軀殼也是你給做的？」

在得到對方確認后，咼塵氣憤地卸下胳臂向其砸去：「眼呢？你為什麼不給它裝眼？再就是我這副軀殼，你是從哪個墓地刨出來的嗎？」

「不是都有靈魂在的嘛，要眼幹嘛？」月塵的臉突然亮了起來，刺眼的光線讓人無法看到其表情：「至於間間……本來是想按照我想象中的女兒來製作，結果做了一半不到就睡著了，最後……就這麼將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