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夢

這裡是一個無光的世界

「黑，好黑啊。」前進，前進，無休止地前進……

「這裡有光嗎？」

一束光在前面應聲亮起

一個又一個身影在身邊顯現出來，但是太黑了，光亮太弱了，他們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他們在黑暗中默默前進，永無休止，像他一樣。

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跟著我，【】會賜予你們光明的。」

光明需要別人賜予？開什麼玩笑？

他搖晃著已經混濁不清的大腦，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陣憤怒。

身邊的幾個身影突然停了下來，緩緩地轉過了身子，他們背著光，臉都隱藏在陰影當中，本就微弱的光亮根本照不出他們任何一人的面龐。

他的打了個機靈，被一陣恐慌包圍，本來已經停滯的大腦清醒了一點。我剛剛不自覺把話說出去了嗎？沒有吧。

他正準備要解釋一下，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控訴。他知道這樣不好，但他的身體彷彿失去了控制，一些他不會講的話講了出口。一陣不屬於他的憤怒籠罩著他的心頭，意欲讓他聽從它的命令，去做一下更過激的事情。

一陣尖叫撕開了他與身體相隔的那層迷霧。

鳥嘴，他看清楚了，那些身邊同行的人都長著一張鳥嘴。他也終於看見了，那個在人群中創造出了光明的被人握著的手電筒，以及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面龐。

感知漸漸回到了他的身體，昏暗破敗的房子的輪廓慢慢顯現窗外是黑夜，但至少能看得出是黑夜了。

一陣勁風正從沒了窗戶的窗口灌入屋內，被風吹開的卧室門被限制在一定的區間里反覆擺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客廳似乎有著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聲音很輕，像是什麼人在惦著腳尖走路。如果你仔細傾聽，你也許會發現它正悄悄地朝著卧室靠近。

適應了一下身體，劉路自言自語道：「記錄：我成功進來了，我感覺我的思維很清晰，這比預計的好太多了，但真實情況還有待觀察。另外，我進來前好像看到了一些殘像，時間很短，大概兩到三秒，不記內容了，我認為沒有什麼異常。雖然我看不到，祝我好運。」

從床上坐了起來，劉路開始觀察身邊的環境。「這裡看起來和我小時候住的房子差不多，跟預期相符，這邊依託我的記憶產生，而且相當穩定。」說到這裡，流路的語氣不禁有些激動。換了口氣，高興地說出了定論：「有開發價值。」

雖然流路看不到他，他知道外面的同事正在歡呼雀躍。

這說明他們公司在關於人腦利用的研究上更進了一步，再一次跑在了所有的競爭對手前面，而這一次，他跟他的同事將會是最大的功臣。

22世紀初，隨著科學技術的繼續進步，人們對人體的了解越來越深，人們不自覺地又把視線投回了上個世紀科學家們止步的地方。

一個世紀以來，人們對人腦的認識不斷加深，推翻了一個又一個的曾經他們認為的「真理」。

這場科學的盛宴，原本跟一般人並沒有任何關係，直到二十年前劉路所屬的公司的產品「解放」橫空出世。

「解放」鏈接器完成了腦電波對電腦的直接控制，而且它的大小遠比上個世紀的人們所設想的小的多。

僅僅是一副眼鏡就讓人們過上了上網不用手的生活，而單單是這項應用短短几年就讓劉路的公司成為了一個業內的龐然大物。

但那已經是二十年前了，二十二世紀一切都變化得太快太快，短短几年，可以讓一個企業在整個世界範圍內威風一時，也可以以同樣的速度讓它衰落。

在同行的競相模仿和競爭中，劉路所屬的公司在二十年間雖然將「解放」不斷換代，也試著推出了其他產品或是發展到其他領域，但它還是一步步地掉出來原本的競爭行列。

在四年前，科學對於人腦的研究又進了一步，有人製造出了能讓人在夢中短時間保持清醒而不會醒來的儀器。

這立刻引起了靠著依靠人腦科學研究應用的快車道發展起來的公司的主意。

他們大力投資了相關的研究，並著力去研究它的經濟應用價值，而劉路的就是相關計劃的參與者之一。

劉路的任務是試用相關產品，並實時做出反饋，他的反饋會直接通過「解放反應到夢境外。」

劉路不僅是參與者，還是「星夢」的第一批試用者，他是除了那些開發者外最早使用「星夢」的人。現在就連他能看出這個產品背後的巨大價值。

一想到這，他就感覺自己前程似錦。這應該不會反映到外面去吧？就跟他們說是雜音算了。

「這次的設定很不錯，比上次完整多。」

憑空出現的聲音，嚇了劉路一大跳。但他猛地轉頭，身邊卻空無一人。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記錄：我剛剛突然聽到了陌生的聲音，可能也是我的記憶殘像？我不確定。…我有點不安。」

劉露開始重新打量身處房間，這裡確實和他小時候住過的房子很像，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小時候住的房子可遠沒有這裡破敗。

窗戶洞開著，窗門不翼而飛，外面是依託他零碎的記憶的投影，以及早已遺忘在心裡的那些想法共同形成的一個破碎了空間。

衣櫃的門開著，裡面的格層已經腐敗損壞，半邊的門掛著隨時要脫落下來，就連地板都不知為何鼓了起來。

劉路強壓下心裡的不安，如果半途而廢的話，外面隨時可以找過來換掉他。他可不想因為害怕就失去了第一個測試機會。這可是他難得的表現的機會。

「記錄：我準備繼續深入。」他咽了一口唾沫「請保持關注。」他這次特意咬重的記錄兩個字，他必須每次說話前都加上記錄這個前綴。因為他的腦電波比較繁雜，深入夢境時擔心會有影響，加上前綴可以讓在外面待命的人便於分辨哪些才是他要傳達的信息。

劉路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昏暗而破牌的客廳，昭示著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頭頂傳來一陣聲響，他聽到樓頂似乎有人跑過。走廊里傳來滴滴答答的響聲。

有人？我怎麼沒聽那幫攝記者講過。「記錄：這應該是個噩夢。」

劉路繼續前進「要是有個手電筒就好了，這是我的夢境，我是不是可以創造一個手電筒？」他嘗試了一下但並沒有憑空出現一個手電筒。

「記錄：我沒法憑空造出事物，可能是我還沒掌握方法。」

他越過走廊看到了嘀嗒聲的源頭，那是走廊盡頭的廁所的水龍頭，在一直滴水。

他走過去，轉了轉把手，但每次都沒辦法把它完全關緊，在不停的漏水。

「記錄：一些現實中的東西被映射后誇張化了，-我發現了一個漏水的水龍頭，我小時候印象中家裡的這個水龍頭很難關上，現在變成了完全無法關上。」又嘗試了幾遍，他只好作罷。

他照了照鏡子，想起了一些上個世紀的老電影，在夢裡照鏡子，好像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鏡子是開裂的，但照完之後什麼也沒發生。

劉璐看了看廚房打開櫥櫃的時候幾團黑色的東西衝出櫥櫃又迅速消失。

隨著工作的推進，一開始的那種恐懼感正在慢慢消退。「這裡的東西都是我內心和記憶的映射，很多東西都是按照我的瞬間印象來產生的。」

他突然聽到父母的主卧室里傳來一陣響聲，大堂的時鐘正好敲響，噹噹當的聲響遠比記憶中的更加沉重和悠長。他皺了皺眉頭，向主卧摸了過去。

「記錄：物理環境也大體跟現實中相識，可能是因為受我現在的清醒的主觀意識的影響，不確定，在正常睡眠的情況下，或是在別人的夢境中環境會不會發生變化。」

「還有，從剛才開始我就有一種莫名的心慌的感覺，我總感覺房子里多了一個人，請嚴格檢查我的身體各項指標，若發現異常，請求緊急脫出。」

從離開房間開始他就感到越來越不安，尤其是在客廳的時候，所以他優先調查了離他最近的主卧。現在那股不安正在不斷家中，彷彿在預示著什麼將要發生。

「有什麼，我的夢境里能有什麼讓我這麼恐懼！」

乒嚓的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走廊憑空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