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白骨夫人
那青槐女被關在竹籠子里,身體蜷縮成一團,好像一堆灰色爛泥,不停蠕動,變化成各種形狀,只剩一個頭顱還保留著原樣。
竹籠雖是竹制,但沾滿了鮮血,似乎有封印之力,讓她身子無力,不論怎麼變化都無法從空隙間鑽出去。
「族長!養婆!又是你們!」
她從遮面的亂髮中露出一雙慘白的眼睛,尖聲嘶吼:「魈峪村的惡毒小人!二十年前,你們害死了我,今天,你又引誘我來到這裡,設下陷阱抓住我,還想再殺我一次嗎?」
那矮胖的老族長神情嚴肅,凜然喝道:「青槐女,休要胡說!二十年前害死你的,不是我們,是你自己!」
「當初我們不讓你接觸那趙廣,說那趙廣靠不住,定會負你。你不聽我們的強勸,非要和那負心郎交往,結果被他所騙,情緒低落,抑鬱寡歡。」
「幾年後,趙廣又來綿州,你再次不聽大夥勸說,又要去見他。然後又遭他羞辱,被刺激到精神失常,驅使惡鬼去殺趙廣。誰想卻誤傷了大人物的子嗣,引來朝廷大軍要剿滅我魈峪村。」
他攤開雙手,大聲說道:「你讓我們怎麼辦?難道讓我們全村幾百號人陪你一起死嗎?禍事是你引來的,你被朝廷大軍處死,關我們什麼事?」
「為了躲開你,我們全村都已經搬離魈峪村了,那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了幾百年的村子!我們做的還不夠嗎?」
「但你這次復活,卻把恨意發泄到我們頭上,殺了移居到綿州的四十幾口同族老小。青槐女,我問你,我們欠你什麼?你為何要如此狠毒?我們該不該找你報仇?」
那青槐女被問的啞口無言,靜默了半天才又嘶吼起來:「當初要不是你把我騙出門,我就不會被那些軍隊輕易抓住,我可以逃走,就不會遭受十幾年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不管,我就是恨你們!我恨趙廣,恨所有魈峪村的人!我被埋在墓穴里,每一天都要發無數次誓,等我逃出去,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嘗嘗我的痛苦!」
老族長無奈搖頭,冷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無話可說了,只有滅殺了你,才能還全族人一個平安。」
「哈哈哈哈哈!」
青槐女嘶聲大笑起來,尖叫道:「你們能把我怎樣?我是不小心落到你們的陷阱里,暫時無法逃脫。可又能怎樣?我現在的妖鬼之身,是我家主人賜予我的,憑你們一群凡人的手段,休想毀滅我!「
「哼哼,這個囚籠上的封印之力在慢慢消散,最多再過一個時辰,我就能出來。嗬嗬嗬,等我逃出來,我要把你們這些人……哈哈哈哈,我要把你們全都變成行屍走肉!」
「那就讓你看看我們的手段。」
老族長淡漠回應,對那養婆抬手示意。
養婆上前一步,盯著青槐女的眼睛,冷笑道:「你好像忘了,我們一族培養過許多代巫女,你也是我們從小培養的。呵呵,你知道為什麼你是巫女,而不是其他人嗎?」
青槐女一愣,叫道:「因為我天賦異稟!我天生就能通鬼,我的天賦,你們都沒有!」
養婆嘲笑道:「你確實是族裡天賦最好的,但並不是唯一,我們一族繁衍了多少代,其實大多數女子都有通鬼天賦。只要我們想,我們隨時都能再培養出一個巫女來,只不過要多花十幾年時間而已。」
青槐女也冷笑道:「你是說,你們現在族裡也有巫女了,可以對付我了?哈哈哈,那就讓你們的那個巫女過來吧,讓我見識見識她的本事。」
養婆的臉上一下沒有笑意,面帶恨意道:「我們當然可以再培養一個新的巫女。
」
「但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給全村惹來的大禍,讓我們被朝廷趕出了魈峪村,永世不得再返回,魈峪村的祖脈也被朝廷毀斷了!」
「離開了祖地,新的巫女就不能聯絡祖神,只能溝通普通野鬼,威力大減,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再培養新的巫女!」
青槐女似乎聽出什麼,狐疑叫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養婆目光冷酷,緩緩說道:「你是唯一能溝通祖神的巫女,我們要把你獻祭了,用你身上的鬼力,重新打開祖脈!」
「為了此事,我們全族人籌劃了十幾年才建好眼前的祭壇。你實力再強也沒有用,祖神會吞噬掉你的力量,重新現世。」
青槐女的眼中露出了懼色,身子往後縮了一下,忽然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惡毒小人,真是陰險啊。」
「可是,你們以為我是一個人嗎?哼,我家主人就在附近,主人是一位大神,她感應到我出了危險,一定會來救我的。到時候,你們全部都得死!」
「嗤!」
養婆笑出了聲,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點頭道:「讓我們走著瞧。」
說著就離開了圖騰柱,和其他七個巫師圍著青槐女站成半圓,面對黑色池塘開始念咒。
咒聲再次響起,外圍的安龍鎮山民也都跟著一起念咒。
嗡嗡嗡,沉重的低音在整個山谷里嗚鳴,地面和樹葉微微震動,林子里的鳥都驚飛了起來。
不一會,便見池塘里的黑水蕩漾起了漣漪,一道黑水像一條黑蟒一般,反向高處爬了過來。爬到圖騰柱上,沿著柱而上,進入了竹籠之中,覆蓋到了青槐女身上,最後變成了一大團黑水。
「啊!!!」
青槐女發出了凄慘至極的叫聲,拚命掙扎,卻毫無用處,很快就被黑水完全包裹在裡面。
然後又見那竹籠上的血液蒸發成了濃重的血氣,把籠子籠罩在其中。
紅色血氣和黑水互相作用,從中分裂出一道道紫色血絲,從籠子縫隙生長出去,又蔓延到黑色池塘裡面。
那些紫色血絲長越長越粗,最後都變成手臂粗的血管模樣,一半從池塘往籠子里灌注黑水,一半又籠子往池塘輸送血水,就像一套運行的血液系統一樣。
隨著黑水和血水的不斷交流,包裹青槐女的黑水團越來越大,又有越來越多的血管生長出來,血管網路似乎在構建一個形體,
「喂,你們這幫傢伙,當我們兩個不存在嗎?」
外圍觀看的丁荒和燕赤霞終於忍不住了。
燕赤霞暴喝一聲,震的丁荒耳膜發痛,前面的一圈人卻還像沒有聽見一樣,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們,還在繼續念咒。
「哇呀呀,竟然無視我們,欺人太甚!」
燕赤霞大怒,放出三把飛劍,從人群頭上飛了過去,切割地上的血管。
「噌噌噌噌……」
好幾叢血管被飛劍輕易斬斷,斷口都冒出了黑水和紫血。
這時念咒之人才好像發現了他們,都轉頭過來,個個面帶怒色,卻還是沒有人動手,又看向池塘邊的一大堆白骨。
「哈哈,能打的都在前面被我們幹掉了,剩下一群沒膽的了!」
燕赤霞大笑,一邊指揮飛劍繼續切割血管,一邊大步走上前去,高舉重劍,對擋路的山民喝道:「快滾開,我劍下不殺無膽之人!」
丁荒見山民的臉上都帶著嘲弄之色,感覺不對,急忙拽著他,提醒道:「先不急著上去,那屍魔還沒有現身呢。」
「大膽狂徒,不知死活!」
老族長突然怒喝一聲,轉身在那堆白骨前面跪下,磕頭高呼:「白骨娘娘,您老人家快出手制止這兩個搗亂之人吧!」
「哼哼哼,你們這群廢物,這麼多人,還是阻止不了兩個闖入者,我要你們有何用?」
一聲瘮骨的笑聲在骨頭堆上響起,只見那堆白骨快速活動起來,很快就拼成了一個兩丈多高的梯形底座,底座頂著立著一把造型華麗的白骨座椅。
有白色和黑色的啞光在座椅上方盤旋了幾圈,變成了一個身穿黑白絲袍,頭戴骨質裝飾的婦人。
只見那婦人身形高大,足有一丈多高,約三十上下年紀,相貌雍容,姿態端莊,像一位高門貴婦。不過面色卻慘白如紙,眼睛里閃動著幽幽綠光,嘴角帶著冷酷的笑,形象極為詭異。
「小人拜見白骨娘娘!」
此婦人一現身,除了念咒的幾個巫師之外,老族長和所有的安龍鎮山民都跪了下去,集體磕頭跪拜,場中一時充滿了邪異肅穆的氣息!
「呸!」
燕赤霞直視那白骨娘娘,絲毫不懼,吐了一口叫道:「不就是之成魔的殭屍嗎?什麼白骨娘娘,你也配稱娘娘!」
在場之人聽到此言,都驚的面無血色。
那白骨娘娘卻不為所動,右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托頤笑道:「你這個凡人一身正氣,剛猛無儔,比儒家的浩然正氣還要令人生畏,連本宮都不敢犯你。呵呵,看你的雷光,你一定是上清一脈的某個名門正派的弟子吧?」
燕赤霞挺身叫道:「我叫燕赤霞,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出身,只是半路學了點道法而已。我在朝廷做捕頭,專門捕殺作惡的歪門邪道和妖精惡鬼。」
「你這屍魔,在此召喚惡鬼,定會為禍周邊,我燕赤霞絕不容你得逞!識相的立刻停下召喚儀式,我可以放你離開,不然休怪我的雷電之光不饒你!」
「呵,哈哈哈哈!」
白骨娘娘失聲笑了起來,好像看見一個幼童在威脅壯漢一樣可笑。
她仰頭大笑了一會,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動了動手指,黃四郎從白骨底座下面鑽了出來,趴在地上說道:
「稟姨母,此人是縱橫中原幾十年的老江湖,道行雖然不高,但是戰力極強,所以我才……」
黃四郎額頭冒出了汗,戰戰兢兢的說完,又指著丁荒說道:「如果只是他一人,甥兒早就吃掉他了,關鍵是這燕赤霞身邊還有這隻靈屍相助。」
「別看此靈屍只有三階,戰技和異能也出乎意料的強大,體質更是硬的打都打不動。他們兩個配合在一起,實力成倍增長,甥兒……甥兒真的儘力了!」
「哼,銀樣蠟槍頭。」
白骨夫人神情厭惡的看著他,冷哼道:「你屢次失敗,早該死了,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這次我不追究。我討厭失敗者,你現在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甥兒知道了,甥兒這就走,不再礙姨母的眼。」
黃四郎嚇的脖子一縮,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黃鼠狼鑽進白骨底座中,又從另外一頭鑽了出來,身邊多了一隻瘸腿的狗獾,兩隻妖獸一溜煙往遠處逃走了。
「哎……」
燕赤霞望著遁走的黃四郎和胡黑,嘴邊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喊出來,自語道:「也罷,你這廝雖然打了好幾場,但沒有作惡,走就走吧。」
白骨娘娘的目光轉向他,冷冷說道:「凡人,你雖然對我隱瞞,我也知道你是上清門下,本想饒你一次,但你竟敢羞辱本宮。哼,太上老君也保不住你了!」
「不要廢話了,來吧!」
燕赤霞瞠目大喝,放出全部的飛劍,從六個方向朝白骨娘娘射了過去。
「呵呵,雕蟲小技!」
白骨娘娘姿勢都沒動一下,待飛劍射到身前,忽然從座椅上長出六根白骨手臂,電閃一般伸了出去,瞬間就把六把飛劍全部抓住手中。
「……啊!」
燕赤霞驚呆了,稍一愣神,立刻揮動雙掌,一通掌心雷炸了過去。
在他放出飛劍之時,丁荒就動了。
借著山民的掩護,丁荒繞到座椅後面,再撞開人群衝到白骨底座下,縱身一躍,跳到空中,一刀斬向白骨夫人後背。
掌心雷像一大波電球,先飛到白骨夫人身前,座椅上一下長出了一個白骨籠子,將白骨夫人罩在其中。
「砰砰砰砰……」
掌心雷炸在白骨籠子,連一絲骨頭渣子都沒有炸出來。
「哈呀!」
與此同時,丁荒也到了,看到白骨籠,立刻變招,血刀拖曳著濃濃血氣從縫隙之間捅了進去。
「當!」
刀尖剛伸進白骨籠中,就碰到了一塊硬骨頭,不能繼續深入。
白骨夫人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蔑笑道:「小小靈屍,不被本宮威勢所懾,也算不錯了。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說著話,座椅上長出一隻白骨手臂,一拳搗在丁荒腹部,把丁荒打到了十步開外。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