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村外鏖戰
烈日,大地彷彿著了火一般,沒有一絲風。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了,乾燥的土地用腳踩上去就會捲起陣陣灰塵隨著熱空氣上升飛旋。
蘇北裙感覺腦海之中「轟隆」一聲巨響,然後才猛然睜開眼睛。
但是眼前卻是白茫茫一片,就好像是眼睛直視太陽許久之後的那種感覺。
蘇北裙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好似一個大光圈和無數個金星亂串,偶爾有灰影晃動,但卻什麼也分辨不清。
同時一股好似長鳴般的金屬聲貫穿雙耳。蘇北裙側頭壓住耳朵卻依然能聽見長鳴聲環繞,其他的卻什麼也聽不見。
最糟糕的是居然感覺不到身體和四肢了,完全感覺不到,動也動不了。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那種感覺好像是溺水之後又被巨石壓在胸膛上。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大約三十息之後,蘇北裙才漸漸地擺脫了失明和失聰的狀態。
四肢五感開始由無知覺逐漸變得能夠感受到麻木且痛楚難當。
強光刺眼,蘇北裙不得不閉上眼睛好一會才敢慢慢地睜開。
耳畔傳來一股微弱的喊殺聲,隨著耳朵恢復聽覺,喊殺聲逐漸放大。
——喊殺聲居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逐漸能看清楚身邊的事物之後,蘇北裙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居然壓著一個人。
是一個死人。
死人臉上全無血色,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擴散。嘴角的血液已經風乾成了血痂。
蘇北裙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死人推開,自己現在的身體虛弱的連縛雞之力都沒有。
推開了死人後,蘇北裙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趕緊集中精神觀察自身和周圍的情況。
四周有兩伙人正在風沙中拼殺。
自己的胸前有一個碩大的刀傷,粗麻布衣斜肩鏟背地被劃開,胸前的傷口深可見骨頭和內臟。
蘇北裙傻了。
自己這是死了,而且死的透透的。但是為什麼還能有感覺?
不對,自己不是被長槍貫穿前心扎死的嗎?
現在怎麼又被大開膛了?
——老天爺,不帶這麼玩的。
四周烏煙瘴氣,地上的黃土飛揚,天上烈日炎炎,萬里找不到一朵雲彩。喊殺聲和哭爹叫娘聲交錯入耳。
蘇北裙揉了揉眼睛,仔細的辨認了一下,發現四周橫七豎八地還躺著一些死人。還有一群大約二、三百人正在酣斗,有人手裡拿著長矛、長戈,有人手裡拿著單刀,還有人手裡拿著木棍、鋤頭、破鐵鍋。
雙方打得甚是混亂慘烈,叫喊聲撕心裂肺。
漸漸的,蘇北裙發現拿著木棍、鋤頭、鐵鍋的一方明顯處於了下風,又有幾個人倒了下去,還有一些人開始後撤逃跑。
一個頭部裹著紅布方巾的壯漢一手拿著鐵鍋一手拿著砍柴鐮刀大叫道:「莫要再跑!你們的老婆孩子還在村子里!」
一句話,喊得後退的一些人又重新站住了腳步。
於是雙方又慘烈地撲殺在了一起。
蘇北裙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他發現了兩個奇怪的事情。
一是雙方的衣服雖然破爛不堪,但是隱約可以分辨出麻布裋褐、方巾襆發,分明是古代裝束。
還有一個奇怪的事情就是,自己胸前的傷口竟然在緩慢地癒合!
不一會功夫,胸前就只剩下一大片血跡,皮膚竟然已經嚴絲合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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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原來傷口內的臟土灰塵全都被自動地排擠到了皮膚外面。
自己揉了揉傷處,稍微有一些疼痛,不過相比剛才已經好很多了。
他仔細地辨認了一下戰場的形勢,爭鬥的人群分為攻守兩方,防守的一方裝備破舊,身著布衣,鋤頭鐮刀木棒當作武器,一看就是普通村民打扮。進攻的一方衣著比較雜亂,有短衫的、有長衫綁腰的,有穿囚服的,還有人鞋子都不是一對,估計是山賊的可能性比較大。
蘇北裙趴在地上心裡直犯嘀咕,自己為什麼到了這裡?
回想一下前世發生的事情,心裡一陣酸楚。
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和妹妹了?
還有叢玉兒也見不到了?
唯一讓蘇北裙感到欣慰的是,他暗自運行了幾遍清陽訣,內力遊走全身,能夠感覺到功法還在。
雖然他現在體力透支,疲憊無力,但暗自運用清陽訣之後有好轉的跡象,於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只是感覺肚子著實餓得慌。就好像是冬眠過後的棕熊。
還有一個發現,讓他震驚。
在運轉清陽訣之時,天地間有能量向他體內緩緩的匯聚!
——莫非是源氣?
——這是,幾千年之前?
蘇北裙繼續用神識掃描了一下自身和周邊環境。
這裡是兩山之間的一塊空地,西北山腳下有一個小小的村落。
自己現在的身體膚色比前世更深些,是日出而作那種古銅色。雖然依舊是骨瘦如柴,但是明顯比前世挑食、缺乏運動的自己肌肉筋骨硬朗了許多。
又仔細地反反覆復內視確認了一下重要器官。
——嗯,自己還是個男人,這就好。
看不到自己的長相,這一點讓蘇北裙很是著急。不過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很多泥巴,敷在臉上很是難受。
不知為何自己會被敷上這麼多的泥巴?
又看了看別人,其他人只是臟而已,並沒有像他這種臉上塗滿泥巴的情況。
暫時按下心中的疑慮,蘇北裙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生怕自己爬起來又被打死。
雖然自己有戰法一階的實力,但是在情況不明朗之前,蘇北裙告誡自己絕不能輕舉妄動,也不要暴露功法。
原本他是一個非常沉不住氣的性格,有什麼事都喜歡和朋友一起傾述,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己必須隱藏心中的秘密,否則必將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經歷了和叢玉兒的生死離別,經歷了內力覺醒,現在他又失去了家庭的庇護和溺愛,蘇北裙的心智成熟了很多。
——只是不知道自己現在長什麼樣子,千萬別太丑就好。
太陽漸漸地偏西了,把人影拉的老長。
進攻的人群雖然武力稍強一些,但是明顯不如防守的人敢拚命,漸漸的有人後撤。最後山賊在領頭人一聲呼哨之下全都逃之夭夭。
村民組成的鄉勇並不敢追趕逃串的山賊,紛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遠處的村子里有老人和婦女開始漸漸地走出來出來辨認屍體和照顧傷員。
可能是兵荒馬亂慣了,村子里的人並沒有想象的那樣啼哭,面上皆是木訥的表情和唉聲嘆氣的神色。
村子里走出來幾位年紀偏長的老者和和剛才讓大家不要脫逃、頭包紅方巾的壯漢匯合在一處。
一位許姓的長者對著紅頭巾漢子說道:「孫小哥,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做,但憑吩咐一聲。」
頭包紅方巾的孫小哥雙手抱拳:「許老哥,那麼孫某便僭越了。」
說罷孫姓小哥沖著幾個年輕人喊道:「小六子,村南老張家哥幾個,你們去修理村西口和東口的拒馬,防備賊子夜間殺回馬槍。帶上銅鑼,有什麼響動就敲鑼示警。」
然後又對著一位中年人道:「劉神醫,麻煩您和劉二哥帶幾個年輕人扶著重傷的傷員去您家院子里包紮一下,我隨後就到。」
劉神醫是村子里唯一懂得些醫術的人,據說小時候在縣城的醫官家裡做過書童,現在在村裡做一些劁豬的營生。平時也能上山采一些驅蟲、祛寒的草藥賣。
蘇北裙躺在地上依舊沒敢動,因為他發現自己穿的衣服和山賊衣服差不多,而且村裡人出來辨認屍體的時候看了他幾眼就走開了,這說明自己是山賊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他忍住了所有的疑慮,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借著村民們手中火把的光亮,他眯著眼睛看到孫小哥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鬍鬚已經有少部分變白了,濃眉大眼。說話似乎帶著一點河南的口音。
只聽孫小哥繼續說道:「辛苦李二嫂和包嬸熬一些葵菜粥,一會送到李老哥家裡給咱們受傷的鄉勇們喝。」
「所有參戰的家屬辨認一下自家的死鬼。許老哥,還要麻煩您老查點一下死傷數目。山賊的物件能用的就收繳一下。切記,山賊的衣服不要扒下來,小心瘟疫。一會一起燒了。」
許老哥連連點頭應是。
孫小哥又喊道:「王里正在不在?」
無人應答。
許老哥的本家弟弟氣鼓鼓地說道:「王里正早他媽跑了。這個狗雜碎,跑得比兔子都快。」
許老哥回頭怒斥道:「王里正肯定是去請救兵了。你不會說話就少說!」
被打的漢子捂著臉道:「此去當陽縣來回幾十里山路,他王二麻子的狗腿再快也……」
孫小哥突然擺了擺手道:「季仁,莫要再提此事了。」
孫小哥又繼續道:「許老哥,你和許四弟找幾個人去林子里砍些松樹枝條,這些屍體今晚上就要燒了,否則這大熱天氣里莫要生了疫病。」
頓了頓又繼續道:「黃老鰥,你去取些石灰來,然後你我二人把這些死人頭砍了,等朝廷來人登記。
「李鐵匠領一隊暫時在兩個村子口和周圍看著點,三更時我和二隊去替換你們守夜。
「半個時辰后,各位老大去許老哥家中議事。」
說完,孫小哥看了看許老哥道:「許老哥可還有什麼補充?」
許老哥搖搖頭,喊了一聲:「大家如孫小哥所言,速速去準備吧。」
村民們稀稀拉拉地應了幾聲「諾」就各盡其職,開始往村子里退去。
偶爾有喪偶的婦人抹了抹眼淚就和拉死人的牛車一起回去了,天黑必須回村子,以免給守夜的輪值人員增添麻煩。
村裡的死者被拉回了村。就只剩下十多具山賊的屍體和蘇北裙。
許老哥開始清點山賊的死亡人數和物資。
孫小哥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抓起一個山賊的髮髻,用腳踩住了胸腔,然後咯吱咯吱地用鐮刀往下割脖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北裙這時又乏又累,又餓又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孫小哥已經向著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