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遺迹
不大一會的功夫，蘇小弟吃完了面，碗裡面底朝天，辣椒薑片也全都一併進了肚。
蘇小弟用手滿足地揉了揉肚子，長吁了一口氣。
兩人起身，蘇北裙看著蘇小弟的下裳也是麻布料，於是關心地小聲問道：
「你下面是不是也摩的難受？走，哥帶你去買內衣去。」
蘇小弟歪著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弄明白大狗哥什麼意思。
總之，大狗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於是，兄弟兩人起身，蘇小弟跟著蘇北裙向布莊走去。
一邊走，蘇北裙一邊說道：「今後你不要再叫我大狗哥，就叫我大哥或者北裙哥都行，我叫你二弟。」
蘇小弟順從地點了點頭。
蘇小弟突然想起來什麼，說道：「大哥，我有事想先和你商量。」
蘇北裙腳步不停，說道：「邊走邊說吧。」
蘇小弟沒辦法，只好跟著蘇北裙往前走，然後小聲說道：「我聽說有一個遺迹……」
還沒等蘇小弟說完，蘇北裙突然察覺有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向這裡趕來，於是眉頭一皺。
只見前方呼啦啦來了一伙人，大約有五六個，手中紛紛拿著兵器。
這些人按照幾個方位站定，當街把自己和蘇小弟給圍住了。
正前方為首的是一個年紀大約十八九歲的少年。
這少年長相英俊，劍眉立目，一臉的嚴肅與殺氣。頭頂盔、肩帶甲，身穿一襲錦衣儒服，背後一件白色的披風。
乍一看倒是一副英傑氣質，手中還提著一柄長桿的大刀。
白袍少年站在馬路中央，將長刀往地上一撮。
周圍的人看到有熱鬧，「呼啦」一下都圍了過來。圍起來之後又怕被傷到，所以又紛紛往後退幾步，圈子變得大了一些。
蘇北裙皺了皺眉。沒有說話。蘇小弟雖然害怕卻往蘇北裙身前站了站。
白袍少年滿臉地驕傲與不屑，用手一指，大喝道：「呔！給我拿下！」
那圍住他們的五六個人手中各拿著拿刀槍棍棒就打算動手。
蘇北裙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裡是光天化日，自己把他們全殺了？但是殺了之後不好脫身啊。
而且這些人不像是剛才那個女騙子能夠請得動的啊，那麼又是誰派來的呢？思來想去，自己還是應該隨機應變為妙。
面前這個少年明顯不是善茬，手中長刀至少看上去也有三、四十斤重，在少年手中虎虎生風。
蘇北裙想到這裡，他把蘇小弟拉到自己的身後。露出來一副笑臉，伸出雙手道：「各位，各位，這是一個誤會。」
白袍少年怒喝：「呸！偷東西還說是誤會？」
蘇北裙疑惑，難道是蘇小弟偷了人家東西？他心中產生了一絲懷疑，側頭看了看蘇小弟。
蘇小弟低聲說：「大哥，今天早上我剛剛偷來一個遺迹入口的令牌，咱倆先跑，等一會咱倆在城外匯合……」
蘇北裙聽到這裡有些發怒，打斷道：「把東西拿出來。」
蘇小弟一愣，伸手在懷裡拿出來一個黑色的令牌交在蘇北裙手裡。
蘇北裙看了看，這塊令牌居然和早上在布莊處看到的一模一樣，上面有一個「醜」字。
——莫非這牌子還有好幾枚？
沒有多想，蘇北裙把牌子接過來向著少年扔了過去。
少年伸手接住，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后，揣入懷中，
然後對著手下人說道：「痛打一頓，死傷不問。」
家丁們聽到之後統統圍了上來。
蘇北裙皺了皺眉。以他現在的實力，雖然打五六個普通人還應付得來。但是，他的原則是：
第一，盡量不沾染過多的因果；
第二，如果有必要出手，盡量在沒人的地方出手。因為他每次出手都不想留下後患。
可是這裡圍觀的群眾這麼多，打起架來自己就不能下死手了，以免吃官司。
但是對方居然死傷不問，難道是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官府管理鬥毆傷人的刑事案件了嗎？
蘇北裙雖然內心憤怒，但是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他對著手持長刀的少年客客氣氣地問道：「這位公子，你當街就敢這麼殺人，不怕官府問罪嗎？」
少年笑道：「我乃長沙郡羅侯之子，官寺有何懼哉？」
蘇北裙心中暗自盤算：看來對方是不怕官府了，可是自己怕啊。如果自己當街失手打死了人，肯定是要被官府捉拿歸案的。
不待他多想，拿著兵器的打手們已經一擁而上。
其中一人舉起手中匕首扎向蘇北裙的腹部。
蘇北裙急忙閃身堪堪躲過，旁邊一人手中的棍棒斜肩鏟背地掄了下來，蘇北裙再一側身繼續躲過。
這些人下手毫不留情，蘇北裙一時間也有一些忙手忙腳。像這種混戰他從來也沒有經歷過，難免有一點慌張。而且修行武者也只不過是比常人力量大一點、速度快一些而已。尤其是對方還有人手中拿著鈍器，所以他更不敢大意。
混戰之中，他剛剛有點適應了亂打的局面，其中一人手中的棍子一下子砸在蘇小弟的背上。蘇小弟躲閃不及挨了這麼一下後站立不穩，撲通一聲趴在地上。
蘇北裙本來還笑嘻嘻地。現在看到蘇小弟被打，頓時怒火中燒。飛起來一腳踹在拿棍子的家丁下巴上。
蘇北裙已經收著力了，持棍家丁依然飛了出去，撞到了幾個圍觀群眾。
其他人看到后稍微愣了一愣，而後又紛紛躁動起來，衝上來便打。
蘇北裙雖然戰鬥經驗匱乏，但是仗著一階戰修的實力，開始奮力反擊。這些人的動作在蘇北裙眼中卻猶如慢動作一樣，慢慢地蘇北裙能夠突破自己心中以少對多的那種心理束縛了，看準時機一拳又打翻一個，他下手雖然留著力，但是對方也是門牙被打掉了兩顆，疼得躺在地上直打滾。
不大一會功夫，他兩腳踢飛兩個，兩拳又打翻兩個，將這些人打得里倒歪斜。
白袍少年看到家丁全被打翻在地，他脫掉長袍，雙手舉刀一招「力劈華山」當頭對著蘇北裙劈下。
蘇北裙一驚，他感受到對方的刀鋒中居然還蘊含內力，於是側身一閃。
白袍少年手中長刀劈空，卻並沒有收式，繼續向下對著蘇小弟劈去。
蘇北裙大怒，身子向前一衝，手肘猛地一抬。一個肘擊打在少年持刀的手背上。
少年吃痛手一松，長刀落地，險些傷到蘇小弟。
少年被打得手背生疼，心中暗自吃驚，他是歷盡了多年的苦練才能夠把內力灌輸於長刀之上，而且他的這一招力劈華山普通人肯本抵擋不下來，如今看來時遇到硬茬了。
少年想罷伸手去要撿地上的長刀。不曾想蘇北裙的速度太快，一拳打在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疼的呲牙咧嘴蹲了下去。
蘇北裙又一個膝蓋撞向少年的面門，少年被撞得鼻口噴血仰頭向後倒去。
蘇北裙本來的原則是沒人的時候下狠手，有人的時候盡量多留手。但是現在他眼看著蘇小弟被一棍子抽得直冒汗，蹲在那裡身子直抖，他早已恨得牙痒痒。
於是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人圍觀了，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掄起拳頭一頓胖揍。這個少年的傲慢、自負讓他很是不喜，所以蘇北裙接連打了好幾拳才罷手。
少年嘴很硬，被打得鼻青臉腫就是不服軟。等蘇北裙不打了，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繼續叫囂道：
「今天是我技不如人，但是這仇，我寇封記下了！」
說完，寇姓少年寇封便帶著家丁們一瘸一拐地離去。
蘇北裙心中毫無波瀾，如果是前世，他是一個特別怕招惹事非上身的人。
但是這一世不同了。
這一世他的腳步必須加快，快到這些凡塵瑣事跟不上他的腳步。
修行之道「路漫漫而其修遠兮，其迢迢如逆水行舟。」
蘇北裙又想起來叢玉兒的教導和甜美的聲音。
蘇北裙長嘆了一聲，拉起蘇小弟，鑽入人群之中。
——他哪裡知道，剛剛來到這一片世界的第二天，就把大佬未來的乾兒子給得罪了。
……
蘇北裙現在很生氣，生氣的不是蘇小弟被打了。而是剛剛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幫手，現在看來這個弟弟似乎心術不正。
他伸手粗暴地抓住蘇小弟的胳膊將她拉了起來。轉身就、鑽入人群。
蘇小弟被拉的很疼，齜牙咧嘴但是沒敢發出聲音。
左轉右轉，蘇北裙拉著蘇小弟趁著守城士兵不注意，從登城踏步上了城牆。
城牆上面大約有一丈來寬，可以橫著走下幾個人。平時普通人不讓上城牆，所以這裡並沒有人影。
蘇北裙來到一個角樓的側面僻靜處，遠處的巡城士兵也看不到這裡。
蘇北裙板著臉，看著蘇小弟。
蘇小弟不知哥哥為什麼生氣了，但是依然很溫順地低著頭。
蘇北裙沉著臉，他是真的有些惱怒。
剛剛他還以為蘇小弟是一張白紙，結果現在發現原來卻是一個偷盜之徒。
——這和他的世界觀有嚴重的衝突。
蘇小弟看到大狗哥這麼生氣，也不敢說話。
蘇北裙沉默了很久，他有些憂鬱了，自己要不要帶著一個偷東西的小弟?
過了好一會，蘇北裙說道：「你長大了。」
蘇小弟一愣。她從小就和蘇北裙相依為命，從來沒見過大狗哥對自己發過脾氣。今天她能夠感覺到大狗哥真的生氣了。
而且大狗哥這話說的有些重了。蘇小弟的內心一下子就被破防了。
蘇小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
蘇小弟越哭越傷心，蹲下去將臉埋在臂彎處嗚嗚地央求道：「哥，我錯了。」
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生存也是錯？
蘇北裙看著這個雖然只相認了半天，卻有些滋生出了親情的弟弟，有些心軟了，問道：「你為何偷東西？」
蘇小弟愣了愣，哥哥是為了這個生氣？有些不解地回答：「我和大狗哥你學的啊。」
蘇北裙傻了：「這……」
蘇小弟繼續道：「我直到現在還仍然記得小時候你因為偷一個蒸餅，被人家四五個人輪番踢打。
「後來你被打折了肋骨，回來后卻給我帶回來一個蒸餅，還說你吃過了……」
蘇北裙：「啊，這……」
回想起往事，蘇小弟一邊說，一邊碩大的淚珠嘩嘩地往下淌。
蘇小弟任憑眼淚流在衣襟上，也不用手擦，依然筆直地跪著，低著頭繼續說道：
「五年前，-有一次你幫我放哨，讓我進李財主家院子里偷菜乾，結果我被狗咬了腿，你當時偷偷地哭了好長時間。後來一直背著我走路，等我的腿傷都好了之後你也依然背著我……」
蘇小弟越哭越傷心：「四年前……」
蘇北裙聽得頭都大了。
——原來罪魁禍首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錯怪蘇小弟了。這不是自己原來生存的那個和平年代。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上，人還有選擇么？
——自己為什麼不能容忍蘇小弟犯錯？平時自己的脾氣可是溫順得很。
蘇北裙心軟了，彎下腰伸手摸了摸蘇小弟後背被棍子打到的地方，問道：「還疼不疼？」
蘇小弟身體一僵，顫抖著蹲在那裡，像是中了定身咒。一個勁地搖頭表示不疼了。
蘇北裙摸了摸，然後改用手掌壓在蘇小弟的後背上慢慢地柔起來：「別哭了。記住，以後不要再偷東西了。」
蘇小弟什麼也沒聽見，頭低的很低很低。蓬鬆的頭髮遮住了通紅的臉頰。身體一絲的力氣都沒有了，輕微地顫抖著，有點像要栽倒的架勢。趕忙伸手抱住蘇北裙的一條腿。
蘇北裙關心地說道：「脫衣服讓我看看傷勢。」
蘇小弟一個勁地搖頭，但是身體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北裙看著二弟搖頭一嘆，笑罵道：「瞅你那一出完蛋樣，被打兩下不算什麼大事。以後有機會你去給我打回來！」
蘇小弟一個勁地點頭。
蘇北裙收回手，說道：「走，哥帶你去買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