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壽宴憶往昔
吳老爺今年五十有七歲，長得圓胖圓胖的，鬍子不多精神很好，不過做壽做的是六十大壽。一想到這一點宋少爺，就不得不服吳老爺的臉皮之厚。不虧是兩代人就從籍籍無名的小商戶，發展成張家口第一等的大戶吳家的當代掌門人。
宋少爺換了一身禮服，黑緞面的長衫加雜色的狐皮大氅，一條玉帶把身材勾勒出來。頭髮也重新梳洗了一番，戴上一頂文士帽，看起來像個飽讀詩書的富家公子。可惜這身衣裳，並不是太合體。也就是宋少爺的身材正是穿啥都好看那種，不然穿出來的效果還真不好說。
走進大堂，吳家人和酒樓的夥計們里裡外外的忙活著，坐在上座吳老爺離得老遠，就來打招呼：「宋少爺來了啊，蓬篳生輝啊。」
宋少爺拱了拱手，「吳老爺，生日快樂！」脫口而出。
「啊？快樂，快樂，哈哈！」吳老爺好機智，根本沒太在意宋少爺這別具一格的祝壽詞。連忙轉移話題，「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
吳老爺把生意上的夥伴兒子們介紹了遍。成功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宋少爺只是跟著，說兩句久仰久仰。」感覺跟著吳老爺招呼一圈，自己的臉皮功夫都漲了不少長慶樓里，一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說起來現在長慶樓最大的股東是宋少爺沒錯，但是吳家仍然保有著股份，並且對外宣稱長慶樓仍然是吳家的產業。更不用提長慶樓的管理層，幾位掌柜以及后廚掌勺還有夥計依然是吳家的老人。
吳老爺把做壽和長慶樓的重新開業放在了一起，更是為了宣傳效果下足了功夫。至少要向城裡其他各懷心思的人，展示一下吳家的實力。所以五十七歲過六十大壽，在這個商人眼裡，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當然，在宋少爺眼裡，這仍然是展示臉皮上的實力。
「說起來，我們家老爺子，當年蒙武當張真人垂青列入門牆，張真人在武當山開宗立派，我也曾跟著老爺子一起前去觀禮，那真是武林盛況………」吳老爺當著兒孫的面吹噓起來，說的眉飛色舞。確實，武當山的名頭，對於吳家從小發展到大，其實是隱性的一張護身符。
不過宋少爺心裡清楚，大概其，許多年前三爺確實指點過吳家的老爺子。武當成立的時候，在武林中盛況空前，這位吳老爺和他的老父親，有沒有來觀，也許有吧。不過，這是就算現在去問三爺，八成三爺也會說，「有嗎？也許有吧。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有點老年痴獃了。」然後「哈哈哈」的自己笑的不行。
可惜宋少爺暫時和吳家還是合作關係，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對吧，正在過壽的吳老爺這種不能打死的才叫地頭蛇。像已經過了頭七的張老爺充其量叫做愣頭青，或者是出頭鳥。所以呢，不管三爺記不記得，這門遠方親戚宋少爺也還是幫三爺認了。反正崽賣爺田不心疼。以後吳家出了問題，自有老爹他們出面照著。
吳家拿出長慶樓的大部分股份和宋少爺做的交易，正是為了這個。
宋少爺滿懷惡意的想著，從某種意義上講，吳家還真是賺大了。尤其是，私下裡吳老爺一ロ一個宋師兄叫著，每次都是一身雞皮疙瘩啊！
酒宴對於宋少爺來說不是無聊兩個字能夠形容的，更何況他現在滴酒不沾。吳老爺要把他請到主桌上，他拒絕。他來張家口可不是來拋頭露臉的，所以被安排在小輩里的一桌。然而一群熊孩子，大的正在學習如何做一個偽君子，
小的還在吵鬧著想看宋少爺演示神功。沒一個看著有趣的。所以宋少爺坐了一會就找個借口溜進了廚房。
「東家？啥事？」忙著指揮入戰場一般的周老爺子，用圍裙擦了擦沾滿油的手走到了宋少爺身旁，四周是衝天的烽煙和爐火。
「沒事，我就隨便看看」宋少爺皺皺鼻子，微笑著盯著廚師們忙碌的身影。「啥？」周老爺子懷疑是不是爆炒的聲音太響，讓自己聽力提前下降了，可來不及分辨，又對一組廚師吼道：「擺盤，快點快點，怎麼還沒弄好，是不是不想幹了？」說著抬腿就充著一個廚師的屁股踹了過去，可腿在半空中，又想起來東家就在身後，多少有些尷尬，一猶豫的功夫，讓那廚師從容躲過，只能尷尬道，「再有下次，小心點。」
宋少爺連忙扶住周老爺子調侃，「沒事，想踹就踹。別顧忌我。」
后廚一派繁忙景象，周老爺子指揮著廚師們是真的忙的不可開交，既然東家說沒事他暫時也沒心思瞎打聽。很快就又回到了工作狀態。一面指揮，一面時不時的還要指點幾句。
而宋少爺算則是第一次正大光明走進這座屬於自己的酒樓的后廚。自己每天吃的那一道道精緻的菜肴，玄妙的味道無不從這裡誕生。看著廚師們乾淨麻利的處理著食材，豆腐在細密的刀法中綻放成一朵聖潔的花。整塊的肉排從籠屜中被取出，水汽散去露出晶瑩色彩。從刀案到烹調、起菜、裝盤，廚師們緊張的工作著，身後還有個不斷找麻煩的老爺子，他訓斥著廚師們，教導著廚師們，手舞足蹈的比劃著，還聽不懂上去就是一腳。倒像是個浮誇指揮在指揮一隻特別的樂曲。
噠噠噠，噠噠噠，刀剁在案子上。
嘩嘩嘩，嘩嘩嘩，油嘶鳴在鍋里。
轟轟轟，轟轟轟，火咆哮在爐膛內。
這一切可比外面那些虛偽的寒暄，和尷尬的聊天有意思的多了。
宋少爺看的出神，一條肥碩的魚被重重的拍在案板上，掙扎著拍打尾巴濺起點點水星，廚師手很穩揮刀斬落。
「哐當」一聲后廚的大門被撞開。「東家，東家，不好了。」虎子氣喘吁吁的說著，兩隻手按在膝蓋上「快，快，快……快去看看吧，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