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
為了向她證明自己確實是流氓,江澤洲又壓著她在床上親了好一會兒,他像是要把攢了二十多年的精力都要在這幾天給耗干似的,弄的孟寧死去活來。
好一通折騰后,孟寧靠在他肩上,又和他聊起了晚上吃什麼。
「我聽周楊說,你以前過生日,都要煮一碗長壽麵,我也給你煮一碗吧?」
「那周楊有沒有和你說,我煮的長壽麵,都是他吃,我不吃。」
「……」
「那買個蛋糕?」孟寧說,「好歹是生日,總要買個蛋糕吧。」
其實江澤洲過生日,既不吃長壽麵,也不吃蛋糕。對他而言,生日和平常的日子,沒什麼兩樣。他不愛過生日,身邊的朋友,賀司珩也不愛過,唯獨周楊,特別喜歡過生日。周楊每每過生日,都能提到十天半個月通知眾多好友,明裡暗裡說一通自己喜歡的東西、想要的東西。
借著生日的由頭,瘋狂騙吃騙喝騙禮物。
江澤洲身邊,大概只有周楊熱衷過生日。
現在有了第二個人,也喜歡過生日,就是孟寧。
「行,買個小蛋糕,給你吃。」江澤洲說。
知道他不喜歡吃甜的,但是儀式感得有,孟寧點頭:「好,那就買個小的。」
兩個人窩在床上,又商議著待會兒去吃什麼,還沒決定,江澤洲的工作手機響,他去外邊談工作去了。孟寧躺在床上選餐廳,選好后,百無聊賴,恰好孟響找她打遊戲,孟寧於是又陪他打了幾把遊戲。
很快,窗外夕陽低垂,瀲灧霞光彌散在天邊。
一把遊戲結束,孟寧說了句「我去吃晚飯了,你也記得吃晚飯,不要總是沉迷遊戲」便退出遊戲了。
孟寧扔下手機,去洗手間化妝,甚至還貼上假睫毛。
貼假睫毛的過程分外艱難,手一抖,睫毛根的膠水就沾在她眼睫毛中央。她屏息凝神,分段式睫毛,一隻眼貼完,過去十幾分鐘。
她低頭眨了眨眼,拿起睫毛夾,湊近鏡子,眼微眯,唇半張,夾眼睫毛。
夾好后,一仰頭,就看到了鏡子里多出來的江澤洲。
江澤洲饒有興緻地問:「你在幹什麼?」
孟寧:「貼假睫毛。」
江澤洲:「貼了跟沒貼沒什麼差別。」
這話太煞風景了,孟寧斜睨他一眼,湊近他,仰頭讓他看:「沒發現我眼睫毛變長了嗎?」
江澤洲低頭,認真地端詳了一遍,她眼睛本就好看,這麼一貼,反倒顯得妝感很重。單單貼了個假睫毛,身上氣質驟然改變,眼絲斜溢,散發著一股嬌媚感,於不動聲色中勾人。
「發現了。」
「好看嗎?」
「好看。」
「好看就行。」
於是孟寧又開始給另一隻眼貼假睫毛。
全程,江澤洲一言不發站在邊上,垂眸欣賞。
貼好后,江澤洲問:「每次化妝,都要這麼久嗎?」
孟寧:「沒呢,其他都很快,就貼假睫毛比較久,而且我很少貼假睫毛。枝枝說我貼了假睫毛,像是隨時隨地要去夜店蹦迪找艷遇的女人。」
不愧是小說作者。
一針見血。
「確實像是找艷遇的。」
「……」
江澤洲唇微挑,「我就是你的艷遇。」
其實孟寧對過生日也沒那麼熱衷,她小時候父母不在身邊,叔叔嬸嬸也忙於工作,別說她的生日不記得,就連孟響的生日也不記得。
孟寧還記得自己曾經過生日,孟響打聽到一個本城最好吃的蛋糕店,繞半座城去買,但他壓根不清楚要買多大的,後來買了個十寸的蛋糕回來。
兩個人,對著大蛋糕,面面相覷。
那個蛋糕,直接成為二人的晚餐,第二天的早餐,第二天的午餐,第二天的晚餐。
也給孟響留下了心理陰影,從此以後,再也不願意吃甜食了。
過生日,不吃蛋糕,顯得索然無味。後來這項工作,直接被省略成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
但是這是孟寧陪江澤洲度過的第一個生日。
和江澤洲在一起的每一個第一次,對孟寧而言,都彌足珍貴。
孟寧訂了餐廳,也定了個蛋糕,但是蛋糕是送到酒店的。在餐廳里吹生日蠟燭,這種行為太張揚了,他倆都不喜歡。
吃完晚飯,見時間還早,二人又去看了場電影。
江澤洲定的位置,是最後一排。
孟寧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們相親那天,你訂的位置,是520,你還記得嗎?」
江澤洲拉著她的手,過檢票口,面不改色:「嗯,我特意選的位置。」
孟寧一愣。
江澤洲轉過頭,輕描淡寫的又是一句,「你應該沒發現,我當時就喜歡你了,要不然,也不會約你去看電影。」
……
電影熒屏的光如游螢般,明暗斑駁。
電影院座位最後一排,光影最暗的角落裡,孟寧的臉部表情彷彿也被黑暗吞噬,整張臉木的,麻的,擺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那天之後,你再沒有約過我。」孟寧仍舊無法相信。
座椅中間的扶手被江澤洲拉上去,他手拉過孟寧的手,十指緊扣。
很多沒有說出口的話,甚至江澤洲以為,這一輩子都會死磕在他胸肺里的話,在這一瞬間,都訴之於口。
「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上你了,或許是再次見面的雨天,或許是你來找我拿鑰匙那天……其實我也搞不清了,當時,我確實是想追你的。」
孟寧睖睜著眼,偏過頭。
江澤洲的目光始終落在遠處的熒屏中,側臉清冷漠然,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一副事不關己的冷倦模樣。
「後來你微信的『拍一拍』,讓我以為你有男朋友,或者是曖昧對象,所以我那陣子……心情不太好。」
「不想見你,不想和你聊天,不想和你獨處,可我答應了你送你上下班。」江澤洲倏地轉過頭,黑沉沉的眼盯著孟寧,喉結滾動,語氣沉定,緩緩道,「雖然我知道我應該和你保持距離,但是每天接送你的時候,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環節。」
你有沒有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時刻?
江澤洲像是個矛盾體。
一面,道德感約束著他,不要插足別人的感情;
另一面,發了瘋似的想見她。
那陣子的江澤洲,真沒比孟寧好過多少。
「後來參加親子活動,在游泳館里,我無意間聽到你說,你很喜歡他,你喜歡了他八年……」
江澤洲也有他的驕傲。
明知對方有個喜歡了八年的人,堅定不移地喜歡著。
江澤洲再靠近,就,不禮貌了。
他沒情緒地呵笑一聲,「所以才有後來的事。」
原來一切,都是誤會。
孟寧輕聲:「喜歡了八年的人,是你。」
江澤洲:「我知道。」
孟寧眼睫輕顫,感受到握著她手的五指更用力,孟寧溫柔地笑,頗為遺憾卻又萬分慶幸地說:「不過沒關係,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江澤洲嘴角扯起微末笑意,「是的,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電影散場,室外夜色拉開帷幕,濃稠的夜,被城市燈火點亮。
遠處的燈光,像是星光,璀璨如織。
夜晚的溫度降了不少,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爽。
電影院離酒店並不遠,孟寧和江澤洲散步回去。市中心的夜晚街頭,很熱鬧,不遠處有個市民廣場,跳廣場舞、看雜技、玩滑板……活動花樣百出。
過馬路時,孟寧看到不遠處有對夫妻,兩鬢白髮,漫長的歲月壓垮他們的脊背,燥熱的夏天,他們仍舊手拉手,過馬路。
許是她的目光太直白,江澤洲也望了過去。
綠燈亮,他們相向而行,擦肩而過。
孟寧說:「我之前留學的時候是住在校外的,房東是個六十多歲的大叔,每天早上,我出門上課,都會遇到他。他手裡經常會捧著一束花,嗯,是送給他太太的。」
年輕時愛的轟轟烈烈,年老色衰之後,又有幾多瑰麗呢?
孟寧嘆氣,「國外很常見,但是國內好像很少有,大部分的男生只在追人的時候愛送花,追到手了,結婚了,便不再送花了。」
江澤洲很無情地抨擊她:「只有十幾歲的小孩兒,才會將『有情飲水飽』視為人生箴言。」
孟寧被他的話哽住。
雖然她知道是這麼個理兒,可是未免也太煞風景了。
「那你怎麼還送我花?」她抿了抿唇。
「因為我不需要考慮溫飽的問題,物質層面得到滿足,自然要追求精神層面了。」作為最冷血的資本家,江澤洲說情話都顯得薄涼,「如果我沒有錢,怎麼追女朋友?每天和她說我會給她好的生活,等我以後有錢了我一定會送你花的,會給你買包買衣服,會讓你住上最好的房子?」
「我之所以能夠每天送你花,和你住在酒店總統套房,工作結束的第一時間坐飛機來找你,都是因為我有錢。」
「……」
「那沒錢是不是就不能談戀愛了?」
孟寧的語調涼絲絲的,帶了幾分嘲弄。
「沒錢的話,女孩子會很辛苦。」江澤洲收斂起全身戾氣,認真看她一眼,道,「陪一個男孩子長大,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兒。更辛苦的是,無法保證對方成熟穩重、飛黃騰達之後,能不受外界的誘惑,依然喜歡你。」
世界上不可確定的事太多了,戀愛就像一個賭局,你把全身家當壓上去,到頭來,只有兩種結局。
皆大歡喜,亦或是潦倒收場。
哪有那麼多從一而終的愛情,從古至今,多的是糟糠妻、被拋棄。
原本很浪漫的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孟寧頗為幽怨地盯了江澤洲一眼,「你談戀愛總會想那麼長遠的事嗎?談戀愛的時候,享受戀愛不就好了?」
「我現在二十七歲了,寶寶。」江澤洲覺得好笑,「不是十七歲。」
「二十八歲。」孟寧糾正。
「二十七,周歲。」江澤洲再度糾正。
「……哦。」
「十七歲的小男生當然可以談浪漫,拉著小女朋友走街串巷,吃著五塊錢一碗的涼麵,許下豪言壯志:我以後肯定會對你好的,肯定會和你結婚的,賺來的錢都給你,帶你住大別墅。女孩子像你這樣,傻傻地笑,說:好呀我等你。」
孟寧被他的說辭給逗笑,「我才不傻。」
江澤洲拇指輕刮她臉頰,「嗯,你不傻。」
已經到酒店了,旋轉門進去,屋內冷氣撲面而來,舒服的毛孔張開。
電梯門打開,只有他們二人在裡面,封閉的環境里,江澤洲的話擲地有聲,似有迴音般,在孟寧的腦子裡迴響盤旋。
「我現在二十七歲了,面臨很多現實問題。和你談戀愛,不單單隻是談戀愛,我經過慎重思考,覺得我的出現不會讓你的生活質量下降,覺得我會給你更好的生活,覺得如果未來我的家裡會有一個女主人,那麼那個女主人一定會是你。所以才和你談戀愛的。」
「——這才是二十七歲的人談的戀愛,需要考慮未來,可以伸手觸碰到的未來,而不是成天虛無縹緲的說大話。」
「……」
「……」
電梯到達樓層。
二人走出電梯間,到房間。
孟寧始終一言不發。
江澤洲斜睨她一眼,「怎麼不說話了?」
孟寧:「我不應該叫你學長。」
江澤洲:「叫我什麼?」
孟寧:「叫老師。」
江澤洲取出房卡,往門上一刷,打開門,把房卡插到牆邊,而後,輕飄飄道,「改個字,別叫老師,叫老公。」
這聲稱呼,很顯然,勾起部分緋色回憶。
孟寧低著頭,怯怯地進屋,剛到客廳,看到沙發上擺著的東西,一愣。
茶几上擺著她訂好的蛋糕沒有錯,可是為什麼還有一束白玫瑰?
孟寧回頭,眼神詢問。
江澤洲:「不是喜歡花嗎?」
孟寧:「你什麼時候訂的?」
江澤洲想了下,「你訂蛋糕的時候。」
孟寧驚訝:「為什麼要送我花?」
明明是他的生日。
江澤洲摘下鼻樑處架著的眼鏡,揉了揉眉骨,倒了杯溫水抿了口,漫不經意地說,「你給我買蛋糕,我得禮尚往來一下。」
孟寧嘴角勾起彎弧。
「孟寧,我二十七歲了,不可能和你聊那些虛無的浪漫,在我這裡,永遠都是可實現的諾言——等我到了七十二歲,也依然給你送花。」
孟寧抱著花,馥郁花香好像順著鼻腔,浸染全身了。
甜言蜜語果真令人無法清醒。
好在茶几上的蛋糕,提醒她還有正事要辦。
孟寧把花放在一邊,拆開蛋糕,邊拆邊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所以我特意叮囑店主少放糖,很小一個,就四寸,你吃幾口好不好?」
四寸的蛋糕,一巴掌大。
孟寧在上面插了一根蠟燭,左右找打火機,沒找到,攤手問江澤洲要,「打火機。」
江澤洲:「我哪兒有打火機?」
孟寧:「你不抽煙嗎?」
江澤洲:「你什麼時候見我抽煙過?」
孟寧這才發現,「你是沒當著我面抽煙過,所以……你不抽煙嗎?」
江澤洲搖頭,轉身在房間的抽屜里翻找。一般酒店的房間都會放些備用物品,除了最常見的紙巾、茶水、計生用品外,或許也有打火機。
翻找中,江澤洲說:「一直都不抽煙,也不愛聞煙味,除此以外,也不愛喝酒,應酬是不得不喝,沒辦法逃避,但私下,能不喝就不喝。」
拉開一個抽屜,江澤洲還真找到一把打火機,他按了按,能點燃。於是走過來,和孟寧並排坐在一起,點蠟燭。
蠟燭亮起后,孟寧起身,關掉屋裡的燈。
一豆火苗搖曳,孟寧催促他:「許願吧。」
江澤洲配合她,閉上眼,過幾秒,睜開。
孟寧:「吹蠟燭吧。」
江澤洲:「怎麼不問我許了什麼願?」
孟寧:「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江澤洲:「我不說出來,你怎麼幫我實現?」
聞言,孟寧微怔。
充楞之際,江澤洲吹滅蠟燭,影影綽綽的光消失,室內所有的光亮,都來自於外界的城市燈光,迷離又昏昧,只能看清人的五官輪廓,看不清神情變幻。
「你許了什麼願望?」
話音落下,孟寧被江澤洲摟入懷中。
江澤洲唇角曖昧的輕蹭她耳廓,一呼一吸之間,熱浪翻湧,隨之而來的,是他喉嚨里吐出的話,啞聲道:「希望我的孟寧永遠心想事成。」
不會再愛而不得了。
以後你所有的願望,都會由我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