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夏目是笨蛋，所以沒必要解釋

夏目直樹走得很慢，從廣場走出校門花了半個小時。走走停停，卻也沒再見到期待的身影了。回了家之後他照常一頭扎進了書房裡。在書房學習，要耗費掉夏目一天當中超過半數清醒的時間。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悟性不如普通人的他靠努力超過大多數。書房裡的台式機24小時不關，只要晃一晃滑鼠就能看到上次保存的代碼寫到了哪，不用每次都從文件夾里找了。夏目直樹也忘了這台電腦上次休息是在什麼時候，就像忘了上次給自己放假是什麼時候。坐到桌前隨手將書包靠在腳邊，他從裡面翻出了隨身攜帶的課本。翻找課本的時候小拇指好碰到了一個硬皮本，猶豫片刻，夏目直樹還是將本子拿了出來。很漂亮的封面，會讓人想到美好的事，比如冬日的富士山或是夏天短裙下的長腿。翻開硬皮本，扉頁上寫著。既然目標是在畢業的時候做出一款最棒的遊戲來作為畢業設計，夏目直樹除了從大一開始以寫論文做畢設為前提學習之外，還要準備很多事情。想要從無到有製作一款遊戲，除了會寫代碼完成遊戲框架之外，文案、立繪這些東西都是必不可少的。既然沒人能倚靠，那夏目直樹只能親力親為。四年看似很漫長，但細分一下自己要學的東西，也就不怪夏目直樹從海綿里擠時間了——要從零開始學畫畫，要學習文案腳本的寫作，甚至還要學建模。筆尖在硬皮本上輕輕點了幾下，夏目直樹最後長嘆一口氣還是合上了本子。今天又是缺乏靈感的一天。現在他最大的難題，是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內容。「做什麼題材呢？」夏目直樹仰著頭看向天花板，略有愁思，「既要有操作感又要感性線豐富……三國美少女還是跟御姐的末世求生？」他歪頭看向書架，書架上除了堆滿的書籍，還有一個個保留了外包裝的遊戲卡帶。每個遊戲卡帶上都貼有便簽，那是夏目直樹玩過好幾遍之後總結出來的優缺點，包括遊戲類型，遊戲劇情大綱等等。「咔嚓。」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而後是淺井真緒熟悉的聲音。「我回來了。」「歡迎回來。」夏目直樹合上本子走到書房門口探出頭去，看著淺井真緒在玄關換鞋。「嗯？」他看著淺井真緒脫下鞋子露出小腳的一瞬間，有些疑惑。她的襪子，夏目直樹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不再多想，而是開口問道：「我實在是沒想到你和我居然還是校友……為什麼不早點說呢。」「怎麼，我看起來很像是早早輟學的人嗎？」淺井真緒換好了鞋往樓上走，「夏目君才是，你應該早就想到以我的年紀還在上學的，女僕只是兼職。」抬腳走上了幾節樓梯，她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輕輕倚著欄杆往下看著夏目直樹，眯了眯眼淡淡問道：「還是我看上去已經過了上學的年紀？」哦豁，房間里冷氣是不是開大了？夏目直樹有預感，說她看起來像早輟學的學渣都比承認她看起來年紀大要好一些。「這倒不是，只是……」他一聳肩回答：「可能女僕這個身份讓我先入為主了吧，要我說你倒是像高中沒讀完就輟學打工的少女。」淺井真緒離開欄杆站直身子，貌似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夏目君請稍等，我馬上換衣服做午飯。」淺井真緒抬腳繼續往上，她控制著自己的語調，讓即便是離得遠了夏目直樹也能聽清：「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中餐！」夏目直樹即答。「而且要熱乾麵！」夏目直樹幾步衝過去抓著欄杆，抬頭沖著樓上補充，生怕淺井真緒沒聽道。隨著一陣窸窣衣料摩擦聲音，過了片刻，淺井真緒已經換上了那一身熟悉的女僕裝下了樓。「知道了知道了。」她語氣不變，但能聽出來略有無奈：「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中餐廚師的。」淺井真緒幾步走過來，用彷彿藏了月光的眸子抬眼看著他。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夏目直樹有些不好意思了。「除了中餐我還有很多拿手的本事能讓你舒服到渾身發軟，」淺井真緒眼底閃過一絲流光：「比如好吃到能讓你舌頭融化、癱在椅子上翻白眼的蔬菜濃湯……夏目君不想試試么？」「熱乾麵。」夏目直樹異常堅定。「木頭。」淺井真緒面無表情表達了不滿，甩手進了廚房。夏目直樹看著淺井真緒走進廚房，突然想起一件事，追到廚房門口沖著她洗手的背影說道。「你這個騙子，你跟我說格子襯衫穿著很醜還會被人忽視的！」淺井真緒頭也不回：「我沒有說錯。」「那你還穿？誰會穿自己覺得丑的衣服！」夏目直樹不以為然：「你今天的號召力放在皇居附近會被當成抗議遊行抓起來的。」「夏目君是笨蛋，所以沒必要解釋。」「悟性差和笨是兩回事。」夏目直樹還在皺眉抗議。淺井真緒已經背著身子不說話了，所以夏目直樹沒有看到她與平時不同的表情。盯著水池裡自己模糊的倒影，關於這個其實淺井真緒也有些不明白。今天發生的事情，跟她的預想有些出入。吃過了午飯，夏目直樹和淺井真緒對了一下課程表，課程表的高度相似讓他一度懷疑是淺井真緒按照他的課程表選的課。除了那些需要前置課程沒辦法在大學第一學期選的之外，他們兩個的課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除了社團活動之外，不存在淺井真緒去上課但夏目直樹在家裡的情況。「簡直就是……專門為你這份工作選的課。」夏目直樹看著課程表發出了感慨。「當然。」淺井真緒款款說道：「留僱主自己在家裡這種事是女僕的失職，所以夏目君大可放心，我的課程不會對我的工作產生影響。」「而且如果有這個必要，我會選擇逃課優先保證工作，這一點也請不要擔心。」淺井真緒補充道。夏目直樹看著她如此自信的樣子，其實想說大可不必這樣，自己一年了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偶爾一周有那麼半天一天時間自己獨處，反而還很自由。比如以前晚上他可以不關卧室門就看電腦里的學習資料，反正家裡沒人。現在可好，不僅要鎖著門，還得戴耳機，還得自己偷著處理垃圾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有些困擾的。…………………………女僕日記：4月4日，早稻田開學。今天按照直樹的打扮去了迎新典禮，卻意外的失敗了。明明就連直樹的容貌，穿格子襯衫和雙肩包都可以在人群中隱身的，為什麼我還是會引起注意？大概是男女有別，今後會尋找更不引人注意的穿衣搭配。寫在最後，又能跟直樹做同桌了。想要開心些，卻已經忘了上次開心是在什麼時候、是什麼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