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考糊塗了

小妹忍不住吃吃一笑，沖著母親重複句：

「媽，我二哥考糊塗啦！」

母親戳了一下女兒的小鼻子，笑嗔道：

「別沒大沒小的，拿你二哥開玩笑！你二哥沒糊塗，是考累了。」

「沒開玩笑，媽，我二哥真的給考糊塗了。」小妹撅起小嘴巴說，「剛才二哥連我都不認得，連我多大，還有自己多大都不曉得嘞。」

母親心頭一驚，睜大眼看著兒子，問道：

「真有這事？」

「我，我……」

「你不會連媽都不認得了吧？」

「我媽她……她哪有這麼年輕呀，我媽她都已經……」

母親先是一愣，緊接著撲哧笑了聲，嗓門有點沙啞地說：

「看來還真給小妹說對了，你呀給考糊塗嘍。」

「本來就是這樣嘛。」小妹假裝委屈地說，「媽，你還戳我鼻子呢，這回信了吧，哼！」

母親摸了摸女兒的頭，算是安撫她，然後關心地對兒子說：

「向陽，你進屋歇歇去，緩緩神，等飯熟了，媽叫你。」

他木木地點點頭，轉身往右走。

小妹趕忙指著左邊的上房，尖著嗓門嚷起來：

「二哥，你房間在那呢。」

他聽后訕訕笑了笑，掉過頭朝所指的房間快步走去，像在逃一樣。

小妹覺得哥哥有些滑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好聽。

母親是又好笑，又心疼，嘆口氣說：「這考試呀，真折磨人！」

說完搖搖頭，扭腰朝隔壁廚房走去。

進了房間，他抬頭一望，只見靠里牆擱著張木板床，床頭邊擺著張小方桌，上面堆著些書，桌前有匹小木凳，除此之外再沒別的擺設。

哦，對了，舊得發黑的木板牆上貼著兩張明星照，一男一女，穿著打扮夠土的，不過長得挺帥挺漂亮，顏值簡直爆棚了。

這……這是我的房間嗎？

雖說我家窮，好歹也是兩層的小樓房呀，打工住的也比這強多了。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疑疑惑惑往桌子走過去，看到攤開在桌面上的筆記本，動手翻了下，只見扉頁上寫著一行字：郤向陽，1980年2月。

1980年2月！

難不成現在是一九八零年？

他心頭一凜，猛地抬起頭，目光恰巧落在桌角邊的小日曆上。

粗糙的白紙上寫著：1980年6月6日，紅艷艷的。

一九八零？現在真的是一九八零年啊！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頁日曆看，眼裡滿是驚愕與問號，腦子在飛快地轉動。

雖說他不喜歡看小說，但聽兒子講過網路小說，什麼穿越呀，重生呀，也就略知一二了。

這時，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從十樓竹腳手架上摔下來的情景，臉上閃出驚恐的神色，同時渾身感到一陣臨死時的劇痛。

從這麼高直接摔到堅硬的地面上，肯定是必死無疑。

重生，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一九八零，重生到了十六歲，重生到了郤家鎮老家。

此刻，他心潮起伏，激動萬分，滿腦子都是狂熱而又執著的念頭。

前世碌碌無為，今生一定要干出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來。

前世活得窩囊，今生一定要活得風風光光，一定要成為萬眾羨慕膜拜的大富豪大人物。

八十年代，這可是天也新，地也新，創造奇迹的火熱年代！

舉目環顧窄小寒酸的卧房，他猛地握拳重重砸了一下桌子，發瘋似的大聲吼了起來：

「我要創造奇迹！我要轟轟烈烈大幹一場！我要成為時代驕子！」

砰地一聲門開了。

一個高大壯實、四方大臉的小夥子沖了進來，用驚詫的眼光盯著自己的弟弟看，過了兩秒鐘才問道：

「怎麼了，向陽，你幹嘛大喊大叫呀？」

「我……我有點激動。」他一臉難為情，支吾起來，「你，你是……」

「大哥呀。」

「大哥？」他驚得直瞪大兩眼，詫異地問，「你怎麼這麼年輕呀？」

「說啥嘞，我才十八，能不年輕么？」

「我有你年輕么？」

「屁話，你是我弟弟，又不成天下地幹活，當然比我年輕嘛。」

「真的？」

「要不信，拿鏡子照照就曉得了。來，這裡有鏡子。」

說完，大哥上前一步，拉開抽屜拿出面小鏡子，遞給身邊的弟弟。

他好像在擔心什麼，遲疑了一下，才對著鏡子照了起來。

一張標準的國字臉，濃眉大眼，眉宇之間透出股少年的稚氣，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迷人的青春氣息。

毫無疑問，自己現在是一個充滿活力的翩翩少年，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中年男人。

「重生，我真的重生了。」

他內心再次狂熱起來，再次萬分驚喜於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

「啥重生呀？」大哥臉上寫滿了莫名其妙，愣了一愣，伸手拍了下弟弟的頭，「剛才小妹說你考糊塗了，我還不信，現在全信了。」

他知道大哥不明白什麼叫重生，也不想把這種咄咄怪事說出來，生怕把他嚇著，索性假裝糊塗地嘻嘻笑了笑，什麼也不說。

過了一下，大哥問：

「考得怎麼樣？」

根本沒考，哪清楚考試情況，他只好模稜兩可地答句：

「就那樣。」

「語文是你的強項，應該沒問題。放鬆心情，下午好好考就是了。」

「嗯。」

「大哥不會念書，沒能考上高中，回家修地球，現在就看你了。」

「放心吧，哥，我會好好考的。」

「好，有你這句話，哥就放心了。」

大哥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這時，廳堂里響起了母親喊吃飯的聲音。

大哥揮拳沖弟弟說了聲加油，接著補上句：

「走，吃飯去。」

他機械地點頭笑了笑，跟著大哥往門外走去。

來到飯桌邊，他打量下坐在上方的壯漢，有點難為情地叫聲爸。

父親沒吭聲，只向老二使了眼色，示意他坐下來吃飯。

坐在母親旁邊的小妹仰起頭，沖對面的二哥擠擠眼，調侃道：

「認得爸啦，二哥，你現在不糊塗嘍。」

母親戳了下女兒的腦門，笑嗔道：

「還拿剛才的事笑話你二哥，真是沒大沒小。得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