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追悼會

「媽的。」

趙宣又罵了一句。

怪都打完了，不僅沒裝備撿，還得善後。

不過不爽歸不爽，趙宣和林凌兩人，在休息了幾分鐘以後，還是鼓起餘力，趙宣背上宋少鋒，林凌則回頭去背上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的張淵。

兩人順著山脊，往廠區方向走去。

而山脊往後的區域，已經被暫時劃分為了軍管區，目前已經有部隊的人過來進行管理。

不過他們只是暫時封閉這片區域，不讓其他人進入，包括他們自己。

至於紅色骷髏的屍體，則留給已經在往這邊趕的研究所人員。

等到研究所人員把容易引起關注的東西清理乾淨以後，大規模的搜索檢查才會開始。

不過這些東西，跟四組的幾個人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趙宣現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宋少鋒的手能不能保住上面。

兩個人背著傷員，越過山脊走了不到一公里，便已經看見遠處十多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提著擔架朝這邊趕來。

醫生們到來的時間比預計的要快了一些，不過趙宣他們已經越過山脊，倒也不虞紅色骷髏的保密問題。

趙宣找了個稍微平坦點的位置，把宋少鋒放下，又幫著林凌把張淵放在宋少鋒旁邊，這才稍稍休息幾秒鐘，迎著救護人員往前走了一段，把他們帶到傷員面前。

醫生們先檢查了一下宋少鋒和張淵的傷勢，進行了一番前期的救治，隨後便把兩人抬上擔架，往山下趕去。

這些醫生屬於廠區的值班醫生，基於礦區安全考慮，急救設備倒是很齊全。

趙宣沒什麼說話的心思，稍稍感謝了一下醫生以後，便跟在他們後面，緩緩地往山下走去。

等他們走到山下的時候，市區來的救護車，也已經來到最近的路邊，在那裡等著了。

四個人，分兩輛救護車，一路風馳電掣，往T市市區而去。

不到半個小時，宋少鋒便被送進了急救室。

而張淵，經過檢查，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只需要靜養補充能量就好。

此外，一組的人，現在也在同一家醫院，鬍子明剛剛做完手術，還在重症監護室里觀察，並沒有脫離危險。

把宋少鋒送進手術室以後，趙宣才去接受了醫生的檢查。

除了脫力和肌肉拉傷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趙宣這才重新走回手術室門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宋少鋒手術的結果。

一番折騰到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輕傷的陳樹鴻和邱瑞，兩人掛著繃帶，也在這時候來到手術室門口。

陳樹鴻伸手遞了一份快餐給趙宣：「先吃點東西吧。」

但是趙宣完全沒有胃口，點點頭接過塑料袋，卻隨手放在一旁。

從早上一組的幾個人出事到現在，不過十幾個小時，他們已經折進去一個，還另外饒上兩個重傷。

這讓工作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的趙宣，感覺有些堵得慌。

之前雖然也經歷過不少生死危機，但是最後至少都能全須全尾的完成任務，誰曾想，最後卻在這個地方翻了車。

而邱瑞和陳樹鴻他們一組，損失比四組更嚴重，這會同樣沒什麼心情說話，三個人坐在座位上，沉默無言。

三個多小時以後，宋少鋒的手術才結束。

最終的結果並沒有出乎趙宣的預料，宋少鋒的左手沒有保住。

不幸中的萬幸是，最終只是截肢了半個小臂，肘關節和大臂，算是保留了下來。

趙宣嘆了口氣，幫著醫護，把宋少鋒推回到病房裡。

病房裡張淵已經醒了，正掛著水，一臉病懨懨的樣子。

看見趙宣進來，張淵吃力地撐起身子，望向推進來的宋少鋒。

林凌也同樣站了起來，問道：「怎麼樣？」

趙宣搖搖頭：「跟之前推測的差不多。」

「算不錯了。」張淵舒了口氣，啞著嗓子說道：「至少能保下命來。」

三天以後，虛弱的張淵恢復了元氣，可以出院。

與此同時，鬍子明也終於脫離危險，轉移到普通病房。

十天以後，宋少鋒出院。

半個月以後，京城某個偏僻的公墓里，趙宣第一次穿上了軍裝。

一塊新鮮的墓碑，除了名字，生卒年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介紹。

這就是曹輝的最終歸宿。

曹輝親屬的葬禮，其實在七八天前便已經完成。

今天其實是局裡單獨的告別儀式。

林局帶著十幾個人，在墓碑前整齊列隊。

已經轉院回到京城的鬍子明，不顧醫生的反對，同樣來到了現場。

此外，還有剛剛加入的黎小清。

本來並不准備讓她來的，一個新人，以一場葬禮作為歡迎儀式，有些過於離譜。

不過她自己強烈要求參與。

按她的話來說，這才是融入團隊最快的辦法。

一組剩下四個人全員到齊。

四組算上剛剛加入，在局裡培訓的黎小清，六個人。

再加上林局和內勤處一個代表，研究所一個代表。

總共就這麼十幾個人。

林局舉著一面國旗，披在曹輝的墓碑上。

隨後林局帶著眾人鞠躬致敬。

然後是三聲空槍。

十多分鐘以後，沉默的眾人便已經離開。

甚至在離開的時候，連墓碑上的國旗，都要重新收起來。

他們的所作所為，註定不會為人所知。

回到異常局，真正的告別儀式，其實才算是開始。

先是一塊半人高的人像，被掛在會議室門前的走廊上。

照片下面，有曹輝真正的經歷和榮譽。

趙宣幫忙把曹輝的照片掛好以後，重新打量了一下走廊。

十多米長的走廊上，大大小小掛了幾十幅照片。

每隔一兩年，這裡都要增加一幅。

其中有像曹輝這樣的，也有不少倒在工作崗位上的瘋狂研究員。

這條走廊趙宣走過無數遍，基本上每次到內勤，都要從這條走廊經過。

這些照片，同樣也看過不止一遍。

不過看見熟悉的人被掛在上面，趙宣還是覺得有些傷感。

眾人一言不發的走進會議室。

異常局的會議室不大，總共也就幾十個座位，但是此時已經坐得滿滿當當，還有不少人，則乾脆便站在了周圍。

局裡很少有開會的時候，趙宣就不止一次的聽到有人笑稱這個會議室是殯儀館，著實不吉利，要把它拆掉。

可是每次到這個時候，卻依舊擠得摩肩接踵。

邱瑞推著鬍子明的輪椅走到最前面，然後把輪椅轉過來，面對著眾人。

然後邱瑞後退兩步，坐在了第一排。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隻話筒，被鬍子明擺擺手拒絕了。

本來念悼詞是安排邱瑞來的，但是鬍子明嚴肅地搶過了這項工作。

鬍子明抖了抖手上的稿子，開始念道：「今天，我們在這裡告別曹輝烈士……」

他聲音有些虛弱，不時還咳嗽兩聲，但是他的聲音，還是傳遍鴉雀無聲的會議室。

先講了一下曹輝的生平，然後鬍子明開始講述曹輝犧牲前的最後一場戰鬥。

雖然在場的，幾乎都已經看過他們的戰鬥報告，但是都在仔細地聽著。

鬍子明並沒有什麼講故事的能力，說得很平淡。

但是跟同一個異常戰鬥過的趙宣，卻聽出了其中的兇險。

哪怕是趙宣這種身體素質，也沒在它受傷時佔到半點便宜。

更重要的是，他們當時面對的那隻大猩猩，可還沒有受傷。

在現代武器的幫助下，他們重創了大猩猩，讓它放棄了趕往聚居區的意圖，而是回去療傷，其實已經算是完成了戰術意圖。

說完戰鬥情況，鬍子明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雖然只有在場的諸位能聽到這些，也只有在場的諸位，能知道這些代表著什麼。」

「但是！」鬍子明提高了聲音：「我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我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鬍子明說到這裡，把手上的稿紙捏成一團，丟到一邊。

「只要異常繼續存在，我們就必須存在。去了解、去戰鬥、去研究，每一項，對於國家來說，價值都無比巨大。」

「將來依然會有犧牲，也許是我，也許是你們中的某一個。而且這種犧牲，只會流傳在這個小小的會議室里。」

「我們終將默默無聞，但是我們創造的價值，會讓這個國家，更加的強大！」

「諸君，共勉！」鬍子明說完話，劇烈地咳嗽起來。

邱瑞見狀，趕緊上前幫鬍子明順一順氣，而研究所也有幾個醫學方面的研究員，走過去幫著檢查。

趙宣坐在後面，默默地望了鬍子明一眼，又順著會議室掃了一圈。

他講的這些話，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得很。

只不過除了在這種場合以外，並沒有人會放在嘴邊而已。

鬍子明的後半段講話，與其說是悼詞，倒不如說是鼓舞士氣。

自從一人犧牲，兩人重傷以後，最近這段時間，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

而這種情緒，甚至有從外勤兩個小組，向著其他部門擴散的趨勢。

鬍子明估計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主動攬過念悼詞的工作。

等到邱瑞推著鬍子明回到座位上，林局才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回過身。

先轉著頭看了一圈，才說道：「曹輝是最近三年犧牲的第一個人。」

「這是為什麼？」林局自問自答道：「因為我們有了更先進的武器，更高級的管理方式，更多的對策！」

「你們的工作，才能讓犧牲減到最少！該回神了！」林局又抬眼望了一圈：「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