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想要變成星星的孩子

兩人就這樣玩了快十幾局捉迷藏。

顧流年贏多輸少。

「又被你找到了，哥哥你真厲害，他們其他人都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話。」

小王珊被找到並沒有失落，反而有些開心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她太孤獨了。

沐安南那種強大的靈力屬於少數，大多數幽魂都是不可視，也不可觸的。

然後很快就消失了。

無人知曉。

「可惜只有哥哥你能看見我，我想讓爸爸也知道，讓他不那麼傷心。」

【觸發送信契機，請玩家接下來謹慎對話】

雖然遊戲這麼提示。

但顧流年還是有和小孩子的相處經驗的。

他蹲下身子，視野高度和小姑娘平齊，然後溫和地說道：

「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

「真的嗎」

「真的，我從不騙人。」

顧流年此刻控制的是萊茵，所以他確實騙過人，畢竟萊茵這個身份一共也沒出現幾次。

「我們拉鉤。」

小王珊還是很信任他的，但只要約定就要拉鉤。

這是她母親教給她的事情。

「拉鉤，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喲。」

顧流年教給了小女孩時下最流行的說謊方式。

少女用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開心的晃了晃，彷彿這樣就能將誓言留下來。

「那約定好了。」

「爸爸工作一直很忙的，希望以後他能輕鬆一點。」

少女背著手，臉上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

隨後他拿到了女孩一直抱著的那箇舊玩偶小熊。

說來奇怪。

小熊玩偶本身應該是少女化身幽魂后的思念寄託，但竟然能被遊戲角色拿到手。

【你的信件，時光郵遞局收到了】

【接下來，請將信送到吧】

小熊玩偶外觀看起來有些舊，但只是有些掉色，並不臟。

這也能證明少女對於自己心中的寄託，並沒有灰塵。

純粹、美好。

這是屬於孩子的世界。

祝一一好像也有類似的小熊玩偶，顧流年經常看她穿類似的小熊睡衣，所以這才有了些眼熟的感覺。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你一個人這麼久，害怕嗎？」

「不害怕，珊珊是大孩子了。」

小女孩認真的說道。

「珊珊真棒。」

顧流年看著因為沒有了寄託，也失去了停留在這個世界資格的小小姑娘。

她的身影哪怕在靈界視角里，也逐漸稀薄。

「奶奶來接我了。」

少女的身影越來越淡，在她身邊，好似有一位慈祥的老婦人拉著她向著星辰走去。

「拜託你了，大哥哥，謝謝你。」

音希。

少女消失在了夜空里。

彷彿賣火柴的小女孩一般。

擦亮最後一根火柴。

看見的是寒冬中溫暖明亮的未來嗎

大概是的。

「不客氣。」

顧流年不知為何，鼻子有點酸，眼睛也有點難受，他坐在屏幕前說道：

「早知道，中午就不吃洋蔥了。」

——————————————————————————————————————

他抱著小熊，順著地圖的指引。

在附近某處市區的某處小區內，找到了那一件早已關掉燈光的屋子。

敲了敲門。

【是否使用萬能鑰匙】

「這次還是算了，上次救人沒辦法，這次要是再用，那就純屬擅闖民居了。」

顧流年雖然知道凌晨三點敲別人家門確實有點不厚道。

但至少他沒有直接溜門撬鎖。

算是守護住了自己難得的道德底線。

「是誰？這麼晚來找我。」

屋內傳來警惕的男性聲音，聽上去正在用貓眼盯著他，偵查意識很強。

「先生，別擔心，雖然這個時間段打攪你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是送信的。」

「誰寄來的信？」

「你看看就明白了。」

顧流年肯定不敢直接說是他死去女兒的，那屬於找打行為，所以只能含糊其辭。

【時光郵遞員準則二，真誠服務】

顧流年沒有以萊茵的本來相貌見到他，而是在他打開門的瞬間，掏出了那個有點舊了的小熊布偶遞給他：

「信送到，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別走。」

正當鬍子拉碴的王強準備拽住他盤問時。

無數畫面彷彿轉動的卡帶碟片一樣，一頁一頁出現在了王強的眼前，讓他無法呼吸。

（王珊一歲多。

「寶貝會叫爸爸了，我的寶貝會叫爸爸了！，來，再叫一聲我聽聽。」

記憶里粉雕玉琢的小寶貝在他懷裡牙牙學語，一字一句說道：「爸爸」

「真乖，我的孩子，真乖。」

那時的王強幹凈又帥氣。）

（王珊五歲

「爸爸，你是警察嗎？」

「爸爸是警察。」

「那爸爸一定要像超人一樣抓壞人才行哦。」

「爸爸肯定會抓多多的壞人，保護人民安全，也保護你和你媽媽的安全。」

那時的他如此自信。）

（王珊六歲。

王強難得和自己老婆吵了一架。

而小姑娘就拉著他說道：

「爸爸，你不能和媽媽吵架，你是男子漢，要照顧女孩子。」

孩子的話，讓在抓捕犯人工作上有些進展不順利的王強有些羞愧。）

（王珊七歲，她問自己父親：

「爸爸，夜晚的星星為什麼那麼漂亮？」

「那時因為很多人，死後都變成星星了，奶奶也是這樣。」

「那我也想變成星星。」）

一幅幅畫面好似刻印般浮現，閃過，在他記憶里重現。

王強抱著那個小熊玩偶。

踉蹌著跪倒在門口。

而後艱難地坐在沙發上。

他本想點起一隻煙，在劃開打火機的那一刻，忽然又無力的把手放下。

小熊玩偶卻抱住了他。

在他眼前，彷彿有一位可愛的小姑娘背著手跟他笑著說道：

「爸爸，你和媽媽要幸福，那樣，我也就感到很幸福了。」

王強有些難以置信。

他擦了擦眼睛。

下一刻。

小熊玩偶幻化成漫天的星河，穿過窗戶，向著更加遙遠的天空飛去。

大概，她真的變成了星星吧。

王強不知道。

但他現在望著那遙遠的星空，忽然發覺，原來星空是如此的絢麗，心裡也彷彿就多了些什麼東西，不在那麼空落落了。

他擦了擦眼淚。

嘲笑著自己都四十多的人了，還這麼容易流淚，要是讓警局那些小夥子看見，該笑話自己沒有威嚴了。

此時，送信人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王珊的『信』，寄送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