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走一步，再走一步
大黑龜睜開眼，如夢初醒般，印入眼帘的是一片詭異抽象的場景。
眼前的世界已經偏離了原本的樣子，如同透過玻璃珠看到的視野,詭異，抽象，扭曲。
混沌朦朧的景象，恐怖與怪異並存，光怪陸離，且不可思議。
這明顯已經是步入深層『現實』的徵兆。
不過大黑龜很快就清醒過來。
大黑龜甩了甩腦袋，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那樣的感覺，就跟當時在老槐樹那次一模一樣，簡直噁心透了。
不過它現在倒也沒有心思去追究那些，它的腦子裡仍在思索與少年的對話。
看著周遭逐漸趨於混沌的世界，大黑龜眼中沒有任何錶情。
「沒想到竟然被拉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它喃喃輕語。
此時的大黑龜，仍舊趴在小傢伙兒的肩頭，但彼此之間卻隔著好幾層『現實』的壁壘。
不等同於次元和空間，那是純粹的物理和精神都所無法企及的範疇。
而此時小傢伙兒在大黑龜眼中則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物質形態，而是以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另類的形式存在著。
不過在大黑龜這等層次的生靈看來，或許這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當大黑龜重新回到表層『現實』時，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而眼前的景象也讓它眼中微微露出一絲驚訝。
「咦，竟然靠自己走回來了。」
小傢伙兒兀自坐在距離大湖兩百里之外的山崖上，倦怠的雙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遠方的驚天狂潮，暗自發獃。
直至聽到大黑龜的聲音，他才扭頭過來，用還算清醒的聲音說道：「你醒了。」
「再不醒的話，還指不定你這小鬼會在這兒耗上多久。」大黑龜幽幽說道，旋即就這樣在小傢伙兒肩頭伸展著粗短的四肢，又變回了那副懶散不羈的樣子。
「其實我也沒到多久，走的有些累了，就坐下來歇會兒。」羅夜說道，在黑龜蘇醒后，能明顯看到他眼中的倦怠感也慢慢隨之消失。
「所以呢，要是爺一直不醒，你就準備一直耗在這兒？」黑龜一邊伸著懶腰一邊隨意問道，根本無視小傢伙兒的說辭。
「沒關係啊，我覺得就在這裡看看風景也挺好的。」小傢伙兒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遠方的驚天狂潮，同樣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一道雷劫驟然崩落下來，在距離他們十多米的地方炸開，極其突然，小傢伙兒和大黑龜注視著遠處的情況，沒有一點反應，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切，得了吧，爺還不知道你。」黑龜斜眼兒地瞥了小傢伙兒一眼，「再說你沒關係，爺可有關係，陪你跑這麼遠，怎麼可能一點好處都不撈就回去。」黑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與此同時，暴虐的雷劫傾注下來，打在山崖上，卻詭異地沒掀起任何波瀾，彷彿在接觸到地面之前就已經消融，連一絲痕迹都沒留下，宛如是一場泡影一般。
然而，事情卻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在雷劫落下之後，小傢伙兒和大黑龜都彼此沉默，不是沒有看見，而是彷彿早就有所預見一樣。
小傢伙兒直直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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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著阿利亞斯渡劫的方向，不知為何，哪怕到現在，阿利亞斯的天劫依舊沒有閑散的跡象。
總的來說，他們的反應實在令人有些難以理解。
大黑龜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雷劫落下的地方，旋即又看著小傢伙兒那雙疲憊的眼睛和那風塵僕僕模樣，天知道對方走了多久才走到這裡。
雖然大黑龜很能明白對方這一路走的有多辛苦，但奈何它本就是個天性涼薄的傢伙，即便看見了也不會在意就是了。
就在這時，它彷彿似有所感一般，微微扭頭過去，正好看到某個蹦躂地身影在遠方天際消失不見，它收回視線，沒有任何錶情。
雷鳴長空，炸裂地閃電熾耀天穹，一條電弧動輒橫貫幾十公里，有的如水桶般粗細，在翻卷的風暴雲層中張牙舞爪，如萬千銀蛇亂舞，極端可怕。
恢弘的雷柱破滅天際，攜滾滾天威降臨世間，接連崩塌一座座莽荒大岳，除了仍在渡劫的阿利亞斯，這片地域已經再難看到其他生靈。
整座大湖水域儼然已經成為一座雷電滔天的汪洋，流淌出陣陣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機。
對於小傢伙兒來說，能走到這裡就已經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再往前的話就會真正踏入阿利亞斯渡劫的核心範圍。
雖然僅僅只是幾百米的距離，但核心範圍的雷電數量相比核心範圍外的數量幾乎是呈幾何級的數量遞增，而且所蘊含天道規則也遠非外圍可比。
雖然左手食指上的天鬼毛髮能讓他免於天道鎖定，但也保不齊運氣倒霉自己往天劫上撞呀，對於這種大概率事件，且在無法保證自身安危的前提下，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做。
「算了，我可不想被雷劈得連渣都不剩。」羅夜搖了搖頭，平淡說道，置身在如此恐怖的地方，他打心底里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黑龜白眼兒一翻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道：「切，瞧你那出息，爺有說過讓你現在進去嗎？」
「那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不知道，得再走一遭才能確定。」
「還走？」
「嗯，如果動作快點，應該還來得及。」黑龜認真道。
「什麼意思？」
黑龜抬眼兒，以看白痴的眼神注視著小傢伙兒扭過來的臉。
「什麼什麼意思，跟你一小屁孩兒，爺懶得解釋得那麼多？你走不走，不走咱就現在回去，不過，但凡你以後再有什麼事情想求爺的時候，也別妄想爺能幫你。」黑龜威脅道。
小傢伙兒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同樣盯著大黑龜黑如鍋底的臉，問道：「你確定？」
黑龜直直的看著他，也不說話，眼神中帶著一種詭異的戲謔。
對於這樣的眼神，小傢伙兒一開始倒還能視若無睹，但時間久了，心裡總還是感覺有些發毛。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好吧，聽你的！」小傢伙兒不情不願道，嘴裡碎碎嘟囔著，「每次都用這一招，不膩么？」
「嗯？」
黑龜再次發揮它的死亡凝視，而羅夜則直接把頭扭到一邊。
「哼！」
因為黑龜之前一段時間的莫名沉睡，使得它在冥冥中布置的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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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出現了無法預料的變故，為此，它不得不需要重新接入冥冥中的軌跡，去續接上之前沒有布置完成的東西。
「話說我什麼時候求過你了。」
「沒有嗎？放心吧，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小傢伙兒帶著黑龜，再次踏上了返程的路途。飄渺的聲音，隨同迅速遠去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遠方天際。
而在他們走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一道雷劫驀然從天而降，沒有任何徵兆，直接崩落在他們先前所處的山崖。
相同的落點，分毫不差。
遲來的雷劫終於展現出它本來的樣子，可怕的雷道法則徑直貫穿地表，直達地底深處，頓時暴發出無與倫比的破壞威能，僅在剎那間，一座莽荒大岳蕩然無存。
當然，這一幕的『真實』小傢伙兒是無法看到了，但是在之前時空交匯的鏡像中，他看到了一切。
小傢伙兒帶著肩頭的黑龜，又一次踏上了冥冥中那虛無縹緲的空之軌跡。
而相比之前的意外頻發，這趟的歷程卻出乎意料的順暢。
在小傢伙兒的感知里，大概也就過了兩個小時吧。
而當他們再次回到這附近時，小傢伙兒卻正好看到自己帶著黑龜從第一個同律節點消失。
不是從山崖返回時的節點，而是他們最初離開大湖水域時的同律節點。
此時的阿利亞斯才剛剛開始渡劫。
「我們這算是逆溯時光了？」小傢伙兒朝著肩頭的黑龜問道。
「沒有，只能說是在同一時間裡做著不同的事情罷了。」
「這也能行？」
「倒不如說，也就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罷了。」大黑龜輕描淡寫道。
「記住，世上從來沒有什麼真正的逆溯時光，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是在相同的時間線上不斷重複著不同的可能性罷了！」說道這裡，黑龜的語氣也不禁變得有些悵然起來，「……哪怕未來的結局早已註定！」
黑龜看著狂瀾動蕩的天穹，那亦如老狗一般的眼神。
旁邊，小傢伙兒訝異地看著肩頭的老貨，眼睛藐了藐，沒有說什麼。
只不過，當他視線移開的時候。
……
小傢伙兒沉默著。
……
「我懂的呀。」
小傢伙兒無聲說道。
……
小傢伙兒沉默著。
……
小傢伙兒無聲地笑著。
……
與之前相比，他的眼中似乎多些無法明言的東西，更加深沉，也更加深刻。
終於，他們來到了核心區邊沿，再往前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小子，怕嗎？」
「還好。」
「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跟著爺的指揮走就行了。」黑龜難得以仗義平和的口吻說道。
「走吧！」
平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羅夜點了點，然後抬腳踏出了第一步。
接著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羅夜閉著眼，他不知道自己在雷劫中走了多久，只是遵從最簡單的指示：走一步，再走一步……
走一步，再走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