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龍戰玄黃

一尊偉大的神只出現在了無盡虛空的黑暗中。

在那寂靜的宇宙之中，有星辰閃爍，破碎的山脈在慢慢分解，時間幾乎停滯了下來，讓觀察者不由屏住呼吸。

那一尊神明，祂渾身發著猶如膠質般粘稠的綠光，鱗身脊棘，頭部長滿了蠕動的觸鬚，背生雙翅，看起來像是蝙蝠的翅膀，身軀足足有千里之長。

如果不是那兩朵金色光焰，與應龍燭陰邪惡的陰晦目光截然相反，身材又比應龍那肥敦的大肚子要健瘦許多，吳求道差點就將祂認錯成了如今還在南海永眠的章魚頭肥龍了。

不過好熟悉的感覺。

「你是……」吳求道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認識我了嗎？」那神明頭上褻瀆的觸鬚一陣晃動。

吳求道眼睛微微放大，這個聲音好熟啊。

那尊神明以灼熱如熔化黃金一般的巨大眼睛凝視著吳求道，聲音莊嚴而又神聖：「吾乃萬靈之主，主持兵革之權衡，統御星宸之纏次，西方太極天皇勾陳大帝，如今可識得我是誰了？」

「啊！小小星使見過勾陳大帝！」吳求道臉色微變，隨手拱了下手，倒是沒有跪下。

大黑天神靜靜看著兩人，突然插話道：「勾陳，吳求道身上有我的黃印，你非要奪我的玩具嗎？」

勾陳大帝周身的光芒彷彿是鑽石般的星塵熠熠生輝，哈哈一笑：「黃龍，咱們兄弟倆之間何須如此生分？連喚自己表弟一句『燭龍』都不願意嗎？」

大黑天冷笑一句：「一表三千里，再遠不認親，燭龍，咱們已經幾千年沒來往啦！」

勾陳大帝搖搖頭，下頜的龍鬚一陣亂晃：「血濃於水，再是沒來往，我也忘不了你們啊！十萬年前，我和應龍一同逃出了淵通元洞天，躲避浮黎的毒手，是你收留了我們兄弟二人。」

「是極是極！」大黑天扭頭一轉，又變成了了一個僧侶的模樣，身披綠色破爛長袍，周身環繞著神聖的光暈，而裸露在外的腦袋雖然形似人類，卻遍布著翡翠色的褶皺皮膚，「血稠於水，你我二人何必針鋒相對。」

勾陳大帝哈哈一笑，踏步走進了終南洞天，火焰般的目光照徹了幽渺的夜長安城，魑魅魍魎紛紛躲進廢屋荒墟里。

「浮黎是條嗜好自食其子的瘋龍，即使在眾多古龍中也很少見祂那樣瘋狂的存在。」勾陳大帝回憶道，「我與應龍在軒轅星官養傷的時候，曾經非常感謝你，黃龍；即使傷愈離開以後，我也曾告訴我的妻子逴龍，黃龍和應龍是我的至親兄弟，我愛祂們勝過自己。」

翡翠喇嘛歪了歪腦袋，臉上的無瞳綠眼在那閃閃發亮：「不用謝我的兄弟，我並不渴求你的回報。」

勾陳大帝沉默了一小會兒，突然從口中吐出一顆紫芒魄寶，渾身綻放著蒼、赤、青、綠、黃、白、紫、碧、烏九色寶光，憤怒吼道：「但你居然貪圖浮黎的食龍魔功，與應龍一起修習《坤毋東覆形攝上玄法》，又趁我沉眠之時闖進太素秀樂禁上天的至福樂土，噬殺了我的家人！」

「逴龍、蒼龍、霓龍，祂們都死在了你們手上。醒來之後我詛咒至福樂土成為常寒之山，從此陰不見日，天白顥顥，寒凝凝只，魂乎無往，盈北極只。而我最痛恨的是你們兩個，宇宙里那麼多古龍，為什麼你非要找上我的家人？為什麼不吃了我？啊？吃了我啊！」

翡翠喇嘛，臉上沒有鼻子或嘴巴，卻傳出了洪亮的聲音：「啊，那當然是因為我們可是好兄弟啊！再怎麼瘋狂，我們也不至於吃了自己的至親兄弟吧？但是《坤毋東覆形攝上玄法》又要求我們必須吞食親緣血肉，我們又不敢跑去淵通元洞天跟浮黎那條瘋龍搶吃的，那就只能選上你們這群躲在至福樂土毫無庇護的親緣古龍啦！」

「只能怪你們自己，明明從淵通元洞天那種泥潭裡爬出來，卻還一心過自己田園牧歌的詩意生活！這是一個黑暗的可怕宇宙，星辰在瘋狂地震顫，如同狂人的嗥叫，扭曲的旋律纏繞在虛空之中，無常而又神秘；虛無的惡靈在宇宙的陰影里徘徊，黑暗中的深淵涌動著難以理解的漩渦，它們蠢蠢欲動，隨時等著吞吃我們！」

「你以為跑到一個無色界四天的一個犄角旮旯里，就能躲開燃燒整個宇宙的大火嗎？你不過是自欺欺人地躲在一個名為無知的平靜小島上，被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洋包圍，海浪在一層一層地拔高，而你卻視而不見，彷彿只要不去探查深淵，就能逃離這狂熱的噩夢，把小島上短暫的靜謐與安全當作麻醉劑拚命吮吸，全然不顧無常而又神秘的宇宙已經盯上了自己。」

勾陳大帝臉上的憤怒已經難以掩飾：「真是恬不知恥的歪理邪說，當日我就該讓玉皇大帝將你們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翡翠喇麻搖身一變，又化作了五爪金龍的模樣，同樣嘶吼著：「你身為古龍，居然當了天庭的走狗，戕害同胞，真是罪該萬死啊！」

兩條巨龍話不投機，越說越氣，把一開始的事件中心人物吳求道都扔到了一邊，自顧自地打了起來。

勾陳大帝甩動長達千里的騰蛇之軀，龍尾狠狠砸向五爪金龍，中間數道透明的防護罩驟閃驟滅，被龍尾全部無視著完全擊潰，最後撞擊在五爪金龍的身上，一聲巨響，炸起巨大的衝擊波。

五爪金龍不退反進，兩隻前爪抓緊了勾陳大帝的龍尾，狠狠咬了下去，齒縫間噴出了熾熱的贔風，那贔風往勾陳身上捲去，立時就叫勾陳皮開肉綻，骨肉消疏，大顆大顆的金色龍血落到地上，炸出一個個水坑來。

勾陳大帝疼得大吼起來，從口中吐出耀魄寶星，那贔風漩渦立時定在當場，祂趁機從中鑽了出來，然後手一揮，便有皇一赤光從遙遠的星空疾射而來，照在勾陳大帝的身上，將祂的鱗皮染成了赤紅色，連整個蛇軀都大幅膨脹了起來，顯得更為壯碩。

赤紅色的燭龍狠狠一爪搗在噴吐贔風的黃龍喉間，將祂直接砸到了夜長安城裡，整片大地瞬間震顫了一下，地面開始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