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該不該原諒?
陳簽選了家不太大的小飯館兒,只做一種單一的燜菜。
是白天同叔叔阿姨們聊天聊到的本地特色小店兒。
便宜實惠,人超多。
大家都擠在窄的如一條小過道的店裡,背靠背坐著,各自埋頭在面前的一溜兒窄長條桌上,吃得痛快淋漓。
陳簽隨意找了兩個挨著的空地兒,順手一指,朝跟在後面顧文道:「坐吧。」
自己去了前面點了兩份小菜,兩個肉餅——店裡點的最多的就是這兩樣。
一共三十塊。顧文突然擠到陳簽身後,吶吶地說:「要不然,我付錢吧。」
陳簽看了他一眼:「你現在還有多少?」
顧文退了一步:「沒,沒多少了。但是!付這個菜的錢還有的!」
陳簽微笑:「算了吧。不如,你先去佔座兒?」
顧文只好訕訕地又坐回去。
陳簽付完錢,跟老闆知會了下位置便也坐過去了。
甫一落座,顧文就急著開口:「小簽,你聽我解釋。」
陳簽朝他擺擺手:「先不急,等菜上來,我吃的差不多了再說。現在你說了,我怕對呆會兒吃飯有影響。」
顧文握了握拳頭,閉上了嘴。
兩人無聲地坐在嘈雜的小店裡沉默等餐。
周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一個中年婦女不停地來收拾,一摞又一摞地碗杯子被送回后廚。
陳簽忽然有種想去后廚洗碗的衝動。或許是從前在老闆娘那兒洗碗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自己洗,碗才幹凈。
聽著後面傳出來的叮叮噹噹碗沿相碰的聲音,陳簽感覺像是在聽交響樂。
生命是個輪迴,輪迴在煙火氣里的生命,才最貼近真實。
人生在世,誰能不吃不喝?全都不能。哪怕是偉人,名人,普通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錢或者沒錢的……都需要填飽肚子。
這是世界對每個人最大的公平。
所謂的不公平,都是後來與另外人比較之後才出現的——他(她)過得比我好,吃的比我多……
人活著,總會有活著之後的慾望攀比,「我要比xxx更好」的想法不斷升級,最終可能就超出了能力或道德範疇。超過的小一些是犯錯,超過大一點的就叫犯罪。
還好。
現在只是犯了錯。道德、良心相關的「小錯」。
「你們的飯來啦~慢慢吃啊~」店裡熱情的店主東把菜給他們端過來,笑得如同秋天盛開的菊。
陳簽笑著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輕輕點頭對他真誠地道謝。
店主東笑眯眯地說:「第一次來吧?嘗嘗咱家的手藝!吃好常來!」
陳簽點頭:「嗯,以後還想在這兒定居呢~當然得常來!聽說您這兒又便宜又好吃,剛來就有不少人跟我推薦了您這兒呢!」
店主東被她這一番話誇得豪氣干雲,很是大方地一人給額外送了一瓶汽水。
陳簽沖他抱了抱拳:「謝啦~祝您生意興隆!」
好話誰都願意聽,店主東興奮地又眯了眯眼,愉快地揮手:「好說。你們慢慢吃!」心滿意足地回去繼續忙活。
顧文見陳簽還有心情跟店主東玩笑,似乎覺得也放鬆了些,沒有方才那麼忐忑和緊張了。
再次試探開口:「小簽,我……」
陳簽低頭吃飯,五分鐘之後,才對還在旁邊一臉期待等著被批准開口的顧文道:「想說什麼?說吧。哦,對了,請一次說清楚,我也想聽聽。」
顧文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突然被家長批准說話,可以為自己辯解時,慶幸也僥倖地鬆了一口氣,開始語無倫次,也滔滔不絕——
「我們是同事。最開始,是因為她生日,請我們大家去吃飯。發現她竟然跟你是一個城市的,所以,就對她關注了點。那天晚上吃完飯,我們五六個人吧,又去唱歌,然後,就喝的多了些。」
「他們都是有家人在這兒的,而你們都在省城,我是自己在這兒住宿舍的,她也是單身,所以大家就讓我送她回去。」
「然後路上她跟我聊了很多。她父親去世了,她和弟弟和母親相依為命,過得很辛苦,她一個人在外面,也很孤苦無依什麼的,說著說著她就哭了,挺傷心的。我安慰了她一陣兒,就把她送回去了。」
「再後來,可能是因為分享過內心的很多事的原因,她對我,就比對別人更好一些。再後來,接觸多了,就不知道怎麼的,我們的關係就有那麼點兒不正常。但我覺得也沒什麼,畢竟還沒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之後某一天,我跟你打電話談得不是很投機,掛掉電話之後心情不是太好。被她看見了,就說一起去吃個飯,聊會天心情會好些。我覺得反正也要吃飯,就同她一起去了。當天晚上,我們一起喝了一點酒。」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我同她躺在她的房間里,已經……」
說到這兒的時候,顧文的臉色難堪了些,頓了好久才又開口。
陳簽吃飯的速度緩了些,但也沒有出聲打斷他,由著顧文自己慢慢交待。
「那一次之後,我是萬分後悔的,我覺得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咱們家。我做的不對,所以我跟朱雅雅說,我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有家有孩子,這麼做不對。就慌慌張張的逃了。」
「後來我們斷了一段時間,互相也不說話。我以為就沒事了。可是有天晚上,她突然又給我打電話,說她心情不好,讓我去陪她,如果不去,她就給你電話說她跟我發生了關係,看看你會怎麼處理。我怕你知道之後會接受不了……所以就去了。」
「那天晚上,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她就是抱著我說她是個沒人疼的人,在哪兒都活該孤單沒人管什麼的。我覺得她也不容易,畢竟我做的那些事也是我對不住她。如果只是陪她聊個天也就算了。」
「再以後,她動不動就讓我去陪她,我也很煩。她再說要給你打電話,我急了就同她說你打吧。我不怕。可沒想到的是,她聽完竟然跟我說,要死給我看,我以為是假的,就沒理。可是半夜的時候,她又打過來,說了一些很奇怪的『遺言』,說什麼死也不會放過我什麼的。」
「我覺得不對,就去了她家。沒想到一開門地上全是血……她真的割腕了~我嚇壞了。連夜帶她去了醫院,折騰了一宿,才算是緩過來一點兒神。但再以後,她只要說她要去死,我就不敢再不去,我怕她真的就去死了,我也說不清楚。」
「所以,就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維持著,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上了我什麼,為什麼就這樣的賴著不走了。」
看他終於說完,陳簽歪頭看他:「說完了?我聽你的意思,這是被逼無奈才出軌的?」
顧文竟然點頭:「是。她後來說我們發生關係那次她就懷孕了。是自己去做的人流。我覺得都是假的,我……我都是被她逼的!」
陳簽:……
呵~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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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該原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