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執漿的枯葉

陶瓷碗筷相互碰撞，店內人們吃食麵條時不時發出些許吮吸聲，這樣的店在這城裡並不多見，進出的大多是平民，人類和皮克人都有不少，而這也恰好給這間拉麵店增添了幾分煙火味。

阿爾法穿著衛兵的服裝，站在店門口伸手摸了摸肩上象徵著衛隊的手槍標誌，緩步走了進去。

店裡擺放著七張方桌，每張方桌可以坐四個人，所有的方桌上都放著一瓶陳醋。

此刻店裡的人並不多，除去他只有六人在店裡吃著麵條，其中有四名是人類，兩名是皮克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穿著圍裙的小女孩正坐在後廚櫃檯門口的一把椅子上看著漫畫。

現在是晚上七點，阿爾法環視了一圈店內，並沒有看見歐米伽，不過那小子的話估計也快來了，那就也幫他提前點一碗面吧，興許在面做好的時候他就來了呢？

阿爾法走到櫃檯前，對著后廚喊道：「老闆，你們這兒有什麼面賣啊？」

阿爾法的話音剛落，一陣熟悉的聲音便從后廚里穿了出來，是陳沒錯：

「時雨！不是說好了你要給客人菜單的嗎？！時雨！」

陳的叫喊並沒有叫動那看漫畫看的正入迷的女孩，片刻過後，陳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滿是面漬的雙手一邊從后廚走了出來。在將麵粉都擦在了圍裙上后，他甩了甩手，再次對著時雨叫道：「你要是再摸魚，我可就給你爸打小報告了啊！」

這次那女孩總算是聽見了陳的聲音，她趕忙收起了手中的漫畫，慌張地說道：「啊，別這樣啊陳叔，下次我會注意的。」

「那就行，所以這位客人你需要……」陳訓完了時雨，撇過頭看見了在櫃檯前的阿爾法，一下子有些驚喜，「唐？！你這身打扮是……」

陳身旁的女孩看著阿爾法肩部的衛隊標誌，有些害怕地躲進了陳的身後，阿爾法看著她這樣的舉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去護衛隊那碰了碰運氣，畢竟我之前也是在廢土上干護送的，只不過沒想到就這樣進隊了。」

「那恭喜你啊，衛隊可是很多人擠破腦袋都想進的地方……振城呢？」

「他啊，他去北面找工頭了，我和他約好在這碰面的，不過他現在還沒來。」

「這樣啊，那你要吃些什麼？便宜的清湯麵，貴一點的有炸醬麵和油潑面，當然也可以自己定料。」

「兩碗清湯麵加些辣子吧，錢還是省點好。」

「兩碗？」

「嗯，是的，還有一碗是給小王準備的，他那碗的辣子越多越好，他喜歡吃辣。」阿爾法微笑如此說道，但事實上歐米伽一點辣都吃不得，他只是想繼續捉弄一下他而已。

「好吧，那請稍等。」

阿爾法目送著陳走進后廚，在隱約間他忽然覺得如陳這樣的平靜生活是如此令人神往，在不知不覺間他居然有些出神了。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從飄走的思緒中回到了現實，而迎接他的，是那在他面前一臉警惕和不安的小女孩。

阿爾法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女孩會如此警惕和害怕他，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裝，明白了些什麼。他露出無害的笑容，從衣袋裡拿出了一顆藍色糖紙包裹著的糖果：「別怕，我是你陳叔叔的朋友，吃糖嗎？」

女孩對阿爾法依然充滿了警惕，但在阿爾法糖果的誘惑下，她還是伸手接過了阿爾法遞來的糖果。

阿爾法看著她，臉上露出了寵溺的笑容：「叫我唐就行。」

「謝謝唐叔叔……」

女孩拆開糖紙將糖送入了嘴中，很甜。

阿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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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笑了笑，很快便抽身離開了這裡，他在櫃檯前拿了兩雙筷子后就在店內隨便挑了個空桌坐了進去。

現在是晚上七點十一分，天色暗淡，城內的照明電燈陸續點亮，負責夜班的工人們馬上也該起床準備進行晚上二十二點到白天六點的工作了。

說起來歐米伽那小子不會給自己找了個夜班的活兒吧？

阿爾法正有些擔心，歐米伽就從店外走了進來，他現在身上穿著一套工裝，手裡還抱著一疊衣物，看樣子他在工業區的滲透工作也很順利啊。

阿爾法坐在座位上對著他揮了揮手。

「所以你在工業區找了個什麼活兒？工資多少？」

歐米伽聽著阿爾法的問題，拉開了椅子坐了進去：

「能是什麼活啊，苦力唄，日工資也就五十左右吧，剛夠一天開銷的樣子。」

「加油干，等你干出名堂了說不準工頭就會給你漲工資呢。」

他們二人這樣有聊沒聊地聊著，絲毫沒有察覺到那原先就在店裡的兩名皮克人已經盯上了他們。

清湯麵做好了，陳端著面從后廚走了出來：「看樣子你們都找到工作了啊，以後可別忘了經常來光顧這裡呀。」

阿爾法看著他，微笑著：「放心吧，我們會來照顧你的生意的，當然前提是你的手藝夠好才行。」

「哈哈，那這樣的話你們以後可要天天來這了。」

陳將面放到了桌上，兩碗面的麵湯上除了灑著有些枯黃了的小蔥外，還都浮著一層厚厚的火紅辣油。阿爾法看著這面，突然裝腔作勢地說道：「哇！你們這兒的清湯麵原來會放這麼多辣椒的嗎？」

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阿爾法會這樣說，他有些獃滯地看著他，在阿爾法對著他使了下眼色后，他突然明白了過來：「啊…啊，是的，這是這的特色。」

歐米伽看著面前滿是辣子的面，臉上露出了難色。阿爾法看出了歐米伽的不樂意，於是他說道：「既然都已經做好了，那就沒辦法了啊，浪費食物可是不好的習慣哦，小王。」

「確，確實……」歐米伽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阿爾法看著他，心裡覺得一陣暢快，誰叫這小子總是一根筋呢。

阿爾法笑著，夾起面吸了一口，這不吸還好，一吸就把面上的一滴辣油給吸進了氣管里，這一下嗆的他連著咳嗽了好幾聲，果然老是幹壞事是會遭報應的啊。

陳看著面前的二人，暗自感嘆著他們的感情是如此之好，可以的話，他也想交一個這樣的朋友啊。在這樣的世界里，一名不會背叛自己的朋友將是互相攙扶走出深水的最好的陪伴。在一切艱難險阻都過去之後，當他們回想起曾經的日子時，大概也只會一笑而過吧。

「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后廚了。」

「嗯，好的。」

……

八分鐘過後，阿爾法和歐米伽都吃完了各自的麵條，不過歐米伽他在吃完后嘴巴都紅了一圈。

「你還真賣力呢，都辣成這樣了，居然還能吃完。」

歐米伽已經有點辣的說不出話了，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臉也紅了一圈，他不停吸著氣，斷斷續續說道：「沒…辦法……啊，浪費…食物……不行。」

「是是……」阿爾法聽他說著遞給了他一杯清水。

這樣的氛圍阿爾法並不討厭，可以的話他也想多在這城裡生活一段時間，但他這樣身份的人根本沒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平靜生活，更何況任務已經下達，那他接下來的一切行動的理由就都將是為了破壞這座城鎮，一如既往，老生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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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從后廚走了出來，這時店裡已經沒什麼人了，現在只剩阿爾法他們和另外的兩名皮克人呆在這間店內。

「吃完了嗎？」

「是的，多少錢？」

「一共十五塊。」

阿爾法拿出錢遞給了陳，在陳找錢的時候，他注意到那兩名一直呆在店內的皮克人中的一名正在用警惕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們在察覺到了阿爾法注意到他們后，趕忙移開了視線，同時就在這時，一名臉上帶著傷疤的皮克人出現在了店門口，店內的兩名皮克人見到了門外的同類，相互點頭示意了一下就離開了這裡。

阿爾法回想著哨所里皮克人護衛的舉動，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看樣子有必要去調查一下。

陳找出了零錢，他將錢塞給了阿爾法：「天色不早了，你們也該出去找過夜的地方了吧。」

「是啊。」

「那慢走，以後你在護衛隊里混熟了，說不定這裡還要你照顧呢。」

「哈哈，大概吧……」

阿爾法低下頭看著握著錢的手，一時間覺得有些疲倦，他一想到他之後可能要做的事情，就難免覺得有些內疚，他抬起頭，語氣里多了幾分沉重：「陳……」

「嗯？」

「呵……沒什麼……」阿爾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下子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最近這座城可能會不太太平，我希望你能在混亂來臨的時候依然能明辨是非，我也希望你能有從表象看透事物背後本質的能力……」

「怎麼突然說這些話？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有不詳的預感而已……走了，你多保重啊。」

「啊……嗯。」

阿爾法離開了，陳大概會繼續思考一會兒為什麼阿爾法會說出這番話吧，但很快他也會忘記，這種話語只能是落在平靜海面上的一片枯葉，當真正的海嘯來臨時，將無人記得這片枯葉激起的波瀾。

店外，歐米伽跟在阿爾法的身後，他已經從辣的神志不清的狀態中緩過了神，阿爾法沒有在意他，他環視著零星路人來往著的街道，看到了在遠處小巷口聊著什麼的那三名皮克人。

「歐米伽，我們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後天晚上七點繼續在這店集合，那時把你在工廠收集到的情報全告訴我，我們需要為接下來上頭可能下達的命令做準備。」

「明白了，你有啥事要做嗎？」

「私事，你沒必要管。」

歐米伽聽著阿爾法的話，點了點頭，但他的眼神卻是明顯不信任阿爾法的，他已經察覺到了，他對他隱瞞了什麼，一些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

……

小巷口，那三名皮克人中的一人低聲吼道：「炸彈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明天就能行動。」

「那些該死的人類，害死了明他們，他們不把事情公開也就算了！居然還將明的死偽裝成工傷！我受夠那些傢伙的欺凌打壓了！」

「噓！小聲點，周圍還有人。」

可惜，這句話已經說晚了，這三名皮克人的對話早就被不知從何時出現在他們身旁的阿爾法給聽了個遍：「我說，三位……」

阿爾法的聲音將那三名皮克人給嚇了一跳，他們趕忙從身上抽出小刀，那名臉上有傷疤的皮克人甚至從身上抽出了一把手槍：「護衛隊的，你都聽到了？！」

阿爾法見槍口對著自己，他裝成有些害怕地舉起了雙手：「冷靜，我只是想問問你們，能不能讓我也加入你們的爆破計劃。」

「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