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
「咳咳,這世道是越來越難了,小子,你能留在這的時間恐怕是不多了。」
望著外面如絲線般沿著檐角掛下的雨簾,少年的眼前似乎也蒙上了一層水霧,雙目空洞,陷入沉思。
這是他來這巷子的第五個年頭了,從前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自打他記事以來,他唯一記得的只有巷口掛著的紅燈籠,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暗字,裡面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自打他來,他就從沒見燈籠滅過。至於這的人,他都不熟,因為這裡的人都很古怪,他時常在半夜聽到屋外會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金屬拖曳在地摩擦的聲音,滋滋滋,讓人心煩意亂。
白天,這裡卻是十分寂靜,除了時常坐在巷口大槐樹下嘆氣的老頭,他幾乎沒見過這的其他居民。
「蕭聽,過來盛飯。」
少年望著朦朧的雨景有些許不舍,不過最後還是撐傘走進了黑暗中。
這是一個狹窄破舊的木製小屋,由於常年下雨,大部分的木頭已經被侵蝕,整個房子破敗不堪,在大雨中搖搖欲墜。房子前門搭了一個小棚子,勉強靠兩根爛木樁支撐,這是蕭聽一天吃飯的地方。
現在桌子的對面坐著一位古樸的老者,著一身黑衣,將自己全身籠罩,與背後的黑夜融為一體。
「吃。」今天的晚餐依舊是蕭聽從未見過的食材,上面有點點流光環繞,但卻散發著縷縷腥臭,令人作惡。
「林伯,今晚咱們就吃這個嗎?」蕭聽邊說用筷子夾起一小塊,頓時,臭味瀰漫在空氣中,少年不堪其味,連忙將筷子放下。
「嗯。」黑衣斗篷下傳來深沉的聲音。「這是你這幾天的最後一餐,我就要走了。」
「啊,為什麼?」林伯是蕭聽自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雖說平常除了吃飯以外,他們兩基本沒有其他交流,但一下子知道他要走,蕭聽也不免心有留戀。
「世道要變了。」林伯長長嘆道。
怎麼林伯也變得和巷口那位一樣,神經兮兮的,莫名其妙的唉聲嘆氣。蕭聽心想。
不過此刻有著一個更大難題擺在他面前,那就是今天的晚餐,他望著盤裡散發惡臭的食物,遲遲沒有動筷。
過了半晌,最後蕭聽捏住鼻子,還是將食物一口口吞咽下肚。林伯要走了,他從沒做過飯,也不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他可不想活活餓死在這。
吃完晚飯,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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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無所事事,於是就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屋前,聽雨。聽雨可以說是蕭聽最喜歡也是唯一能做的事了,林伯不允許他晚上出去。
或是因為氣候的原因,暗巷經常下雨,而且大多是在晚上,所以蕭聽也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雨聲,自然而然,聽雨也就成了蕭聽的愛好。
雨落在屋檐上與瓦片敲擊,似一段美妙的音樂,時常讓蕭聽沉醉其中。
雨勢漸小,慢慢化為一道道霧氣瀰漫在暗巷,此刻,天地在蕭聽的感知下似乎變得清明了起來,他閉上眼睛,呈打坐的樣子坐在地上。
又是那種感覺,蕭聽感受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他從外界吸入,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這股氣息很純凈,被蕭聽吸入后慢慢流入蕭聽的身體,從頭一直蔓延到腳。就像是雨浸潤大地一般。
半晌之後,雨已經停了,蕭聽睜開雙眼,仔細感受他的身體,渾身又輕盈了不少。他輕輕一跳,憑藉著七歲兒童的彈力,他跳起的高度竟能與凳子平齊。他連忙抬起手,手中那道風形印記似乎又殷實了一分。
聽林伯說,這道風形印記自他撿到蕭聽后就有了,這道印記本來只是一個淡淡的勾勒,不過自從蕭聽喜歡上聽雨後,不斷吸入那玄妙的氣體,印記也逐漸變得明顯,直到現在幾乎快要成型了。
他不知道印記成型後會發生什麼,只是隱隱覺得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事。
忽的一頓睡意湧來,今天他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已經超了他平常平均時間的兩倍之多,七歲孩童的身體早已經難以支撐。
先前是因為那玄妙的氣體,蕭聽才沒有睡著,如今,氣息消退,倦意自然湧上全身,蕭聽把凳子搬到屋子裡,關上門,倒到床上,直接就開始呼呼大睡。
許是因為昨晚過度勞累的結果,蕭聽一覺睡到了中午,太陽穿過了厚厚的雲層,穿過窗欞,直曬在塌上的蕭聽身上。
由於暗巷常年下雨,蕭聽鮮少見到陽光,感受著久違的暖意,蕭聽長伸懶腰,坐在床上。
他的目光環視整個房間。突然,他發現平常空無一物的小桌子上多了一封薄薄的書信。一股不好的念頭湧上蕭聽的心頭。
蕭聽翻身下床,拿起書信,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
「小子,好好活著。」
一貫簡潔的作風,正是林伯。蕭聽想過林伯會走,但沒想到會走的這麼快。五年的相處,突然就走了,蕭聽一下子也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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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房間,在林伯走了之後,顯得更為之冷清,蕭聽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決定出門散散心。
經過昨晚大雨的沖刷,又加之這難得的晴天霹。巷子也一改之前死寂的面貌,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泥土的氣息,古樸的磚牆之間,竟也冒出三四簇綠意,點綴其上,讓蕭聽原本壓抑的心情一掃而空,轉而融入這生意盎然的環境之中。
蕭聽用手撫摸著巷子兩側的牆,冰涼的觸感不斷從指尖傳來,手指劃過參差不齊磚瓦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另人心曠神怡。
不知不覺中,蕭聽走到了巷口,指尖冰涼的觸感也隨之戛然而止。
巷口那顆大槐樹,似乎也得益於昨晚的大雨,原本乾枯的枝條上也抽出新芽。如今沐浴在陽光之下,也顯得生機勃勃。
不過,此時槐樹下卻坐著一位身形瘦削,滿臉愁容的老者,正是蕭聽多年來唯一見過的老暗巷居民,因為他時常嘆氣,所以蕭聽就叫他嘆氣叔。
「嘆氣叔,今天又是你一個人啊?今天又嘆什麼呢?」
由於林伯基本不與蕭聽交流,所以多年來蕭聽都只能和面前這位行為怪異的老頭交流,雖然他倆能談論的話題也十分有限,但總歸是能解解悶。
「這世道變化,枯木逢春,連老槐都抽新芽嘍,說明有新星冉冉升起啊。哎!」說著深邃的瞳孔中似有兩點精光迸射,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小子,我記得沒錯的話,馬上就是你來這巷子的第六年了吧。」
蕭聽想想,按他醒來的第一天來算,今天確實是他來這的剛好第六年。
六年了,轉眼間就六年了,蕭聽的眼神有些恍惚,六年來,他還從沒有出過暗巷,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雖然暗巷的生活很平凡,安寧。但他心中卻總覺得煩悶。曾經他也偷偷想過溜出暗巷,但是每到巷口,過了那顆大槐樹,他總是會被一種奇怪的力量震暈過去。
每次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家裡的床上了。
多次嘗試后,蕭聽也慢慢放棄這個想法。不過孩童天然就充滿了對世界的好奇。
他也時常從嘆氣叔嘴裡聽到過對外面世界的隻言片語。不禁大為興奮。
晚飯,沒有了林伯,蕭聽只好自己解決,他翻遍了整個屋子,才找到一些和他昨晚晚餐相同的奇怪食材。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等林伯回來,我就已經餓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