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以解憂
都城茶樓之中。
以周靈為首，凌雲、彩雀、齊若、楊席幾人，個個皆是端著茶盞停滯半空，一副欲喝不喝的模樣。
神情俱是定住不得動。
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茶樓內，上至二樓包間，下至樓梯門口，或坐著，或蹲著，或站著，都擠滿了人。
周靈等人舉著茶盞，百姓們大多舉著個碗，內里乘著熱氣騰騰的混沌。
目光相對，大眼瞪小眼。
「呲～」
直到人群中一聲吸溜囫圇吞混沌的吸溜聲音起，周靈等人才至於回神，放下茶盞，同四周的百姓陪笑一圈后低頭，周靈便綳不住了，溫和的神色寸寸龜裂。
「楊！洛！」
「臣在……」
楊洛被自家沒義氣的弟弟從角落推出，氣勢羸弱地舉手出聲。
「這就是你說的好主意？」
周靈盯著他，那說出的一字一句，已經不能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女帝陛下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陛下，您聽臣解釋，這事是這麼回事……」
在周靈借鎮國大將軍的寶刀劈了他之前，楊洛趕緊出聲挽救。
一個時辰前……
「諸位百姓們早早起來候著陛下遊街，想必還未用早膳吧？來，人人有份，今兒這個鋪子的混沌，宮裡給請了！」
在百姓們的一致驚嘆聲中，楊洛將人流帶到了都城之中，盛名最負最受當地人歡迎的一家混沌鋪子承包，大手一揮，不計其數的混沌冒著騰騰的香氣便現在眾人面前。
「多謝陛下！」
「多謝將軍！」
在這一聲聲感謝中，楊洛一邊眯著眼享受著，一邊招呼著聚集的百姓坐下。
「來來來，大家都找位置坐著，慢慢吃啊，人人都有，這條街都給宮裡包下了，位子多的是！」
聚集的人群，也便這麼散開來了，謝過楊洛之後，便領了混沌找位置，一邊談笑一邊吃著。
楊洛一邊看著，一邊感嘆自己的睿智。
可好景不長。
人群中有好動坐不住的，丟了大人便尋著周靈的蹤跡而去，因周靈今日遊街不設防的緣故，輕易便於幾人所在的茶樓中偷聽到了周靈等人的對話，匆匆便跑來通風報信。
「快快快！陛下喝完茶馬上就要出城了，大家再不過去，可就見不著了！」
於是乎，楊洛費了九牛二虎布置打點一番才留住的人群，因著這麼一句話，全都跑了，為免餓肚子，也不想落了周靈的一番好意，還是連人帶碗過來的。
自然而然，便有了開頭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這就是所有經過了……陛下，這實在是……純屬意外。」
楊洛說完，自己都有些羞愧地撓了撓頭。
見這出了餿主意的傢伙還敢對自己嘿嘿笑，周靈真心想將手邊的茶盞摔過去。
可……
環顧四周，她動一分，百姓的目光就追隨一分。
現下她哪怕分毫的小動作也會被盡收眼底，斷不能大庭廣眾失了體面。
雖然被楊洛這麼一鬧，此事傳揚出去，周靈也沒什麼體面可言。
「原來是這麼著……」
可能是嫌楊洛被記恨得還不夠，齊若一臉劫後餘生般地拍了拍胸口，在那兒火上澆油。
「看他們這樣一窩蜂上來，起初我以為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不長眼地打劫到我們頭上，結果見得他們個個端著吃飯的傢伙，差點兒以為異族殺過來，要流浪去了，原來是這麼回事，看這事兒鬧的，哎，傳出去個家帝王怕是要笑岔咯！」
周靈：……
「楊……洛……」
被女帝大人死亡凝視的楊洛本人，淚眼汪汪地瞪著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齊若。
齊丞相？齊大爺！
我楊洛同您老人家沒什麼矛盾吧？何苦謀殺！
「陛下，我這茶是喝不下去了。」
別說是周靈了，一旁的彩雀忍了一會兒，也放下遮臉用的茶盞，實在受不住地說道。
「雖說遊街親民是好事兒，但就這般被看著，那也太不自在了！」
楊席也不管自己那可憐兮兮的親哥哥，抖了抖肩膀躲著四周直勾勾的目光不看。
「這樣不行，得想個靠譜的法子脫身。」
別說旁人，就是一向以冷麵著稱的凌雲，一張冰山面孔也險些在這些大刺刺的目光下綳不住。
前有齊若火上澆油，後頭開口這凌雲將軍，話不多就一句，可靠譜二字說得是那般鄭重，還意味深長地朝著某個人在的方向瞥去一眼。
順著凌雲目光看去的周靈。
「哼！」
被女帝大人袖口甩了一臉罡風的楊洛：……
凌雲將軍，咱摸著良心說句公道話。
首先，我楊洛沒招惹你，其次，我楊洛還是沒招惹你，最後，我楊洛真的沒招惹你。
你這是往人心窩子上戳刀啊！
自然而然，出了這偉岸主意的楊洛將軍，待得打道回宮，逃不了一頓責罰。
「的確，這般下去，做什麼都受限。」
周靈也沒有被如此多人圍觀她做事的習慣。
凌雲清楚周靈今日出宮，遊玩一日只是幌子，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她想要做的是什麼，自不會坐視不理。
他們陪著都城百姓鬧了這麼好一會兒，也該收心做正事了。
「陛下，等會兒找機會，您先離開，臣斷後。」
凌雲所說的斷後，自不會向楊洛那般套近乎，而是怎麼生硬怎麼來。
周靈估摸著也鬧了大半天光景，若不再早些脫離眾人，恐怕今日是全無收穫了，是以贊同頷首。
只是周靈那頭剛點下沒抬起來，就見一十二三歲打扮的半大孩童行至她面前。
「陛下，我想給您看個小玩意兒，陛下可有興趣。」
那孩童穿著雖是粗布麻衣，但稚嫩的面容乾淨俊雅，小小年紀不苟言笑，自帶一身肅穆氣息，竟瞧著比上了他許多年紀的男子還成熟有度。
這孩子初看便知非池中之物，可以想見長大成人後是何等光彩。
周靈見他小小年紀，卻不畏不懼，恭敬有加然不卑不亢，來了興趣：「好啊。」
「陛下請看。」
那孩童絲毫不在意周圍的眾多目光，也不懼凌雲等人的警惕，而是聚精會神地做著自己的事。
只見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紫色絨布，那布比他的身子還寬大，他卻毫不在意，一絲不苟地寸寸展開，盡數展給周靈看，還四下走動一圈，讓在場幾人都能看見。
接著孩童將紫布擱在桌上，再朝眾人展開雙手並抖了抖袖口。
揭示著他沒藏任何東西。
「看完了，之後呢？」
周靈也覺稀奇，興趣越發濃厚。
「還請陛下移步。」
那孩童從茶樓借來一支筆墨，將周靈等人引於一處相對寬敞的廊間，利落地畫出一個可納人的方圓來。
周靈見他不藉助任何工具隨手便能畫出這般規矩的方圓來，不由眼前一亮。
「陛下請。」
之後便邀請周靈入內，周靈也不作他想，抬步便踏入方圓內。
「你們也進去。」
待得周靈進入，那孩童還是不說自己要做什麼，反倒伸手指向齊若幾人所在的位置。
見周靈點頭，凌雲才帶著人一起踏入方圓內。
在防備著那孩童的同時，凌雲的注意力一刻也不離周靈。
「東家，可否借屏風一用？」
那酒樓老闆看得興起，自然同意，直到屏風展開，孩童展開紫布搭蓋在屏風之上，遮去周靈等人的身形，清清冷冷的聲線，這才告知眾人他要耍的花樣。
「且看大變活人。」
「三。」
「二。」
最後一聲落下，孩童猛然掀開紫布，展開的屏風也被收斂。
而原先周靈幾人所在的圓環內，如今空無一人！
四下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