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齊若獻計

周靈作揖后開口道：「陛下，臣以為，若要戰，那便戰！」

周靈主戰的話一出，立即引發群臣熱議。

文官們自是滿滿的不喜與反對。一個女子，整日拋頭露臉擁兵自重也就算了，還成天喊打喊殺的。公主和親是生來的義務，怎地你就不行了？

武官們臉上洋溢的笑容，那個個是發自內心。他們憋屈太久了，也被壓著太久了。成天被儒生壓著鼻子罵，除了原先那兩年，後面幾乎都是當擺設站著，如今他們視為旗幟的首領主戰，怎能不高興。

太子擰眉看向身旁少女：「朝平，不可胡鬧！」

「臣是以天策上將之身進言，絕無嬉笑玩鬧。」周靈答得乾脆。

「上將大人，我大周才剛剛平息內亂，哪裡耗得起戰爭？」太子周斌原本溫和的面龐也冷了下來。

「若是戰爭，保不齊我大周會遭遇怎樣的報復。太子殿下，一味的講求退讓平和，換來什麼？不過是它楚國的得寸進尺！從開通商路，楚國來者優待，再到如今的和親納稅。那下一次呢？割地賠款？俯首稱臣？」

都說事不過三，如果這一次讓楚國再得逞，周靈不確定，大周還有活路可否。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站出來改變局勢，否則毀掉的，絕不止她的人生。

念及此，周靈說話的語氣也更為堅決：「諸位難道沒有察覺，我大周的容忍限度，被這一次次的退讓而拉低么？它既然敢欺辱，那不如狠狠咬下他們一塊肉！日後再想打歪主意，也得摸摸那道傷口再計量。忍讓是沒有限度的，更是下下之策。加劇敵人的貪婪，反倒提前終結大周。」

太子周斌頻頻皺眉。他不覺得如今的大周能敵國楚國，讓周靈拿著大周的未來去冒險，孤注一擲，周斌不敢賭，他也肯定大周賭不起。

於是不贊同道：「若是戰爭，我大周豈不是千瘡百孔？」

「若不戰，我大周將將成立便要分崩離析！」周靈毫不退讓，擲地有聲。

「將戰爭停下來，我們才有休養生息的時機，上將大人到底是為我大周好？還是因為自身不願和親？」太子周斌此時也步步緊逼。

周靈坦然對之，神色無半分波瀾：「我是不願和親，但我是為了大周才不願和親。倘若大周江山安寧，處盛世太平，大周要我周靈與誰和親，我周靈別無二話。」

周斌定定看著自己的妹妹：「若真是為了大周，為何不願和親？」

周靈與之目光對峙，認真回道：「太子殿下，臣說過了。」

「你主殺伐，勢必引來霍亂。」

「太子殿下一味主讓，我大周又能安平多久？」

二人你來我往，氣氛幾乎降到冰點。

這已是二人第三次當堂對峙。

一開始，太子周斌便採取主讓的綏靖政策，皇帝也一直採納。周靈自始至終主戰，但前兩次也並沒有如今的劍拔弩張。這次周靈幾乎據理力爭，毫不退讓。

「父皇，兒臣提議求和。」

「陛下，臣提議應戰！」

二人先後上前，彎腰作揖，誰也不肯退讓一步。文武百官各自站隊，可謂渭涇分明。

皇帝周毅本就不舍周靈嫁去和親，再者周靈的話以及楚國目的。他一個嘗盡世間百態，一手登基的帝王，或多或少怎麼會看不透？周靈若嫁去楚國，九成可能受盡屈辱。

周毅可完全信用倚靠之人，只一雙兒女。因而眼見著局面僵持不下，再者怕損了兄妹二人私情。周毅見機打斷談話，結束朝會。

許是朝會爭得過於激烈，私交甚篤的兄妹二人並未即刻冰釋前嫌。各自拜別諸位大臣，先後離去。

周靈前腳回府，後腳皇帝旨意便傳下。

雖說的是天策上將冊封，及建造都府事宜繁忙，讓自己安心準備。可周靈如何不知，皇帝是不舍自己遠嫁和親，想拖住此事，也避免朝堂針對。

「齊若，你說該如何？」

將朝堂諸事大致講解一番，周靈有些疲憊地揉著太陽穴問道。

齊若見此，在爐中添上些許安神香，輕輕扇著。

「可好些？」

清香傳來，頭疼之症確實緩和不少，周靈放下手，輕輕頷首。

「好些了。」

齊若回以一笑，立於下首回到正題：「公主，皇上拖不了多久。想必您冊封天策上將的消息，已被快馬送往楚國。」

周靈眉眼顯現厭惡之色：「本宮明白。不日之後，楚國怕是想方設法都得逼迫本宮和親。」

齊若直截了當道：「公主，您萬不可和親。您若和親，到了楚國只有死路一條。和親是假，除掉您才是真。若是讓楚國得逞，大周無將可領兵，必亡！」

「丞相及眾多文官，舉薦我皇兄領兵。」周靈臉上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齊若連連搖頭，眼中滿是不贊同：「太子殿下才學卓越，卻絕對走不得武官之路。殿下一向講求和存，不適殺伐，若讓太子殿下掌兵權，我大周將領戰魂，發不出十之一二。長此以往，大周將傾。」

齊若想法與自身如出一轍，周靈自然贊同。

「但是看樣子，恐怕最後還是會採納太子意見。」

周靈緩緩嘆出一口氣：「若駐守邊關的不是我皇兄部下，那我定然下令好好收拾那番宵小。如今之局，難。」

周靈正滿面愁容感慨，齊若卻是抿唇輕輕笑了。

「你笑甚？」

似笑非笑定定看了自家主子好一會兒，齊若才回道：「公主您不是說到破局之法了么，怎地還苦惱？」

破局之法？

周靈先是臉上閃過疑狐，繼而一怔：「太子軍隊駐守邊關……」

「是了！」

這下，周靈美目中滿是光彩：「軍隊大部分是我皇兄親信，可有的那一小部分，能為我所用！」

見她神情，齊若溫和一笑：「看來公主想到了。」

「黑鷹軍！」周靈從案台起身，目光炯炯。

雖太子親信居多，可當中個別將領，都是從周靈帳下調走暫任職務的手下。大周最精銳的軍隊，非是御林軍，也不是太子的軍隊，而是周靈旗下的黑鷹軍。從周靈接手開始，這支軍隊一路從反抗之兵變為精銳。

當初能推翻北魏政權，很大功勞都來自此。黑鷹軍人數比之尋常軍隊，少之又少，可各中將士都是以一當百的翹楚。赫然是大周王朝最強底牌，最主要的一點，黑鷹上下，只認周靈一主，即便聖上親臨，只消沒有周靈開口，都屹然不動。而她周靈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不就在軍中擔任職務么？

「劉瑞如今是軍中副將？」周靈依稀有些印象，於是問道。

齊若輕輕頷首，一雙含笑狐狸眼滿是笑意：「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雖說副將和主將有一等之差，但合著不都是個將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若得了勝功，劉將軍那點兒越俎代庖之罪也就芝麻大小。」

周靈聽言，唇角揚起一抹明艷笑容。

劉瑞是黑鷹軍暗兵，除開自己身邊幾人，沒人知曉他底細。當初回朝只是將人放在那兒，怕萬一有什麼變故也好留個心眼。如今五年過去，劉瑞發展起來的勢力，又豈止當初？若太子非求和，情況不對直接讓劉瑞代行兵權，打它楚國一個措手不及！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周靈莫名覺得耳熟，開口問道。

齊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答：「公主，這不是您常用伎倆么？臣也就讓隊里跟著學了點兒。」

周靈眯著眼睥睨他，但隨即表情訝異：「劉瑞之事，你一早便布局了？」

齊若呵呵一笑：「防患未然，防患未然。」

「本宮書信一封，你派人加急送往劉瑞帳下。」

轉身落座案台，周靈提筆沾墨。正壓好紙張欲書寫，就見著齊若彎著一雙狐狸眼，將信件擺在她面前。

「都封好了，公主您蓋個章即可。」

周靈：……

望著人好一會兒，周靈才一聲不吭地取出印章來。

這小儒生，腦子轉悠得總是比她快那麼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