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刀直視廣瀛,眼裡滿是鄭重
「時機到時,我希望由你來洗涮鎮北軍的冤屈。」
「我已辭官,無法主事。」
「只這一件事,什麼消息都可以不告訴我,只求你這一件事。」
廣瀛驚訝到三刀嘴裡吐出的「求」字,他連連擺手,難得局促起來,「用不著求,這太折煞我了。」
手被另一雙布滿老繭與傷口的手握住,通過皮膚傳來的是另一個人微涼的體溫,隨後被三刀撼得睜大了他好看的眼睛。
「我相信你,我們這些年處處碰壁,周圍的人大多都是被提前布置好的,若我們想將真正的真相公之於眾,只能跳出原本的圈子,在這個圈子外,具有純粹翻案意圖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可以在公堂上說得出話。」
三刀的眼中氤氳著濕氣,從未出現在她臉上的名叫無力的表情,直刺廣瀛眼中,心中。
「再說,背叛我的人,大多都成了刀下亡魂。」
廣瀛還沒感動完,三刀臉色一變,立刻給他來了當頭一棒。
果然,是男人就不需要煽情。
「那麼,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廣瀛。」知曉事成,廣瀛搖晃站起身,撫平衣裳褶皺,正經開口。
「楊三刀」
「我明日準備去破爛巷再探一回,那孩子母親偷的東西也許和武忠有關。青桐不在,接下來就靠老哥你保護小弟我了。」
「當然,」三刀砸吧砸吧嘴,眼裡透露出玩鬧意味,「忘了說了,坦誠點,我是個女的。」
「是嗎,啊!」廣瀛回過神,大叫一聲,白皙透亮的皮膚瞬間染上了一層紅色。
呆若木雞,恰如其分。
廣瀛有個小毛病,覺得尷尬和不好意思時就會有許多小動作。
片刻后,他一面來回搓著自己熱到發燒的耳朵,一面不自覺的使勁拽著衣角,「那還是靠我吧,雖武力不高,但我嘴皮子功夫應該還不差,遇險時,你跑就行。」
三刀是徹底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
這一笑,那人紅的更加厲害。
三刀是有良心的人,調戲夠了,她拍拍屁股直接走人,獨留彆扭的廣瀛瘸著腿留在房內。
屋內安靜了下來,廣瀛握住三刀剛剛握住的手,心跳的聲音藏在雨聲里,印在記憶中。
......
第二天城門一開,一匹黑色的快馬便沖了出去,向北而去。
膽子一早便去查軍糧袋的事,三刀則帶著廣瀛去看昨日那孩子住的地方,期望發現些線索。
那孩子住的地方是在破落巷的末尾。
臭,臟,破就是一打眼的印象,低矮的院牆上到處都是動物和人留下的尿漬。
廣瀛瘸著腿,走的更加艱難。
三刀看不過去,直接走到男人的身邊,從他的嘎著窩一攙,帶他輕鬆跨過一大攤散發著臭味的水塘。
「我能行的。」廣瀛紅了耳朵。
「你怎麼回事,扭扭捏捏的。」三刀嫌棄的瞪了一眼廣瀛。
這人真不禁逗,我是女的這件事會讓人驚訝到如此地步嗎!
面對三刀的犀利眼神,廣瀛選擇閉上嘴。
她就是男人,她就是男人,她就是男人。
心裡默念三遍自編清心咒后,廣瀛平復了心情,兩個人也走到了巷尾。
破爛的木門還是敞開著,狹小的院內一片混亂,保持著昨日的樣子。一間破破爛爛,即將支離破碎的土房子直愣愣立在院內,使得院子更加擁擠。屋裡也是一樣的亂,吃的喝的睡的混雜在一起,屋內散發出刺鼻的臭味。
三刀撿了根棍,將地面上的衣服撥拉開,留下一小處空地供廣瀛下腳,自己則無懼髒亂,隨意的踩在一堆衣服上,一群耗子連驚帶嚇得連忙從衣服底下撤出來,四散而去。
「據驗屍得說,那孩子母親身上除了衣服只有一個香包,但那香包卻是在脛衣上發現的,用幾股線細密得縫在上面。這城中得窮苦人家多藏值錢家當於貼身衣物上,仵作也沒多想,只是以為這家太窮,香包里裝的是這家唯一值錢得東西,所以沒有拆開檢查,將這香包作為遺物,讓孩子帶了回去。」廣瀛扇開了繞著他飛得綠頭蒼蠅。
「所以這裡面裝著和糧袋所藏位置相關得消息?」三刀漫不經心得蹲在地上,用彎刀截住耗子得尾巴,看著它在地上扭動。
「呃......沒錯,這樣看來我們的消息還是挺同步的嘛。」
「武忠呢?」
「這個地方是武忠告知鄭磊的,半年前,我隨商隊路過一村子。在村子里遇到了個缺了兩條腿且沒有幾根手指的啞巴乞丐。」廣瀛捲起袖子,將衣擺別在了腰帶上,「那啞巴是替武忠傳信的,本來將要死於刀下,但不知為何,武忠饒過了他,但卻被去了兩條腿,掉了寫字用的手指,也失了舌頭,被扔在了那個偏遠的山村裡苟活著。」
廣瀛小心的觀察著三刀的神情,有些擔心武忠的殘忍與隱藏會對三刀產生影響,卻見三刀依然在玩那隻老鼠,一點異樣也沒有。
三刀留意到了廣瀛的眼神,放過了那隻耗子后說道:「這種程度的殘忍只是冰山一角罷了,你不用太驚訝。」
廣瀛尷尬的笑了笑,轉過話題:「青桐一直沒有來信,原地等待太費時間。這孩子基本上不離開這個屋子,我們就從這裡找吧。」
轉頭環視一圈,廣瀛走向最臟最臭最亂的一處地方,「累的活交給我就好,你找出活少的地方翻吧。」
三刀也沒客氣,直接走出屋子,足尖一點,就飛上了那久經風霜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