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迫嫁
阮明姝身體癱軟,屁股往後一坐,臉色煞白:「什麼獻王?!」
那老色鬼不是早就死了嗎?
從哪個陰曹地府里竄出來的冒牌貨。
小廝低低埋著腦袋,聽著大小姐的怒問,身體抖得更厲害,他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差事。
奴顏婢膝者最怕被主子的怒火牽連,戰戰兢兢,低著臉回話:「獻王是您的未婚夫啊。」
阮明姝直起身體,怒而拍桌,少女脫口而出:「他不是死了嗎!?」
小廝心想果真完了,大小姐恨獻王恨到巴不得他死了。
如此怨懟,真是厭惡到了骨子裡。
阮明姝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悶窒,胸腔堵著一口氣出不去。
她不信,半個字都不相信。
她慌慌張張把春枝叫進屋子裡,用力抓緊她的手,懼意快要壓垮她的腰肢,她忍著發抖的聲線,「真是獻王嗎?」
春枝握緊姑娘,臉色也不好看:「奴婢也不知道。」
阮明姝抬起眼睫,細細盤問面前的人:「今天你可曾見到獻王了?」
小廝如實搖頭:「奴才沒有。」
阮明姝的心回落了小半,「那你怎麼能說就是他?說不定是有人借著他的名義來嚇唬我。」
小廝雖然聽不太懂大小姐說的話,但有件事是他是清楚的:「王府的管家親自送來的小箱子,底下的僕人萬萬不敢借著主子的威風做事情。」
阮明姝沒好氣道:「你出去吧。」
「是。」
小廝放下小箱子,弓著腰退出去。
等到走廊,才敢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阮明姝真的快被逼瘋了,一個原本應該死了的人忽然又冒出來,這算怎麼回事?她不認為獻王真的還活著,就是有人想要害她。
不過不信歸不信,她的手腳始終冷冰冰的捂不暖。
阮明珠蜷縮在床,抱緊雙腿,「春枝,你去將小箱子給我拿過來。」
可能是她認錯了,這兩個箱子是偽造的。
春枝上前去取,輕手輕腳拿到姑娘面前。
阮明姝抬起雪白的藕臂,纖細柔美的拇指貼著金鎖,指尖冰涼,毫無暖意,她顫著聲讓春枝又去把鑰匙拿過來。
「啪」——的震顫聲過後,鎖開了。
阮明姝打開箱子,金子整整齊齊放在裡面,一塊都沒有少。
忽然間,少女的眸色頓住,沁著水霧的黑眸緩緩睜得更開,震驚、害怕、濃郁的漆黑被暈染成新鮮的血紅。她短促的驚叫了聲,驚慌失措之餘失手打翻了箱子,圓滾滾的金子墜了滿地。
有幾顆金元寶上染了些已經乾涸的血跡。
顏色極深,這些血跡頑固的貼在金子上。
阮明姝將自己蜷縮的無處可藏,又怒又驚,咬緊的牙齒還在顫抖,她極力忍住想哭的表情,憤恨問道:「到底是何人的惡作劇!?」
春枝將地上的金元寶一個個撿回來,面色如紙,心中有個不好的猜測:「姑娘,獻王可能真的還活著…」
不僅活著,還早就知曉了姑娘找人要去殺了他的這件事。
阮明姝自欺欺人般一口咬定:「不會的。」
她現在就如驚弓之鳥,什麼都聽不進去。
阮明姝不敢想象如果獻王沒死,她會是什麼下場。謀殺未婚夫的罪名,可大不可小,而且獻王又是個像惡鬼一樣的、睚眥必報的老男人。坊間傳聞他有諸多怪癖,手段變態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真的要嫁給他,落到他的掌中,一定會被折磨而死。
阮明姝連滾帶爬下了榻,將壓在枕頭底下的那本律法找了出來,她一頁頁認真翻過去,試圖從中找出開脫罪名的法子。
不過,本朝律法森嚴,殺人就要償命。
阮明姝覺得她應該出門去找沈嗣,他知道總比她要多。
她派出去的殺手,命喪他手。
他哥哥死沒死,他必定清楚。
便是如此,這件事也不好辦。
阮明姝只知道沈嗣的姓名,她對他本就厭煩的不行,從未打聽過他家住何方,是何背景。只去過一次他的府邸,還是他身邊的隨從親自來接,若是他不來找她,她也見不到他。
阮明姝忽然間想到一個人——張玠。
張玠心眼雖然小了點,總是在她面前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可是他做官很有手腕,不然也不能短短几年就把張家從泥潭裡拽出來。讓他幫她查個人,並非難事。
沈嗣自稱是獻王的弟弟,當今聖上雖然子嗣多,但是受到封賞的王爺也沒幾個,稍作打聽就能知道他是誰。
春枝已經將金元寶上的血跡擦拭乾凈,阮明姝見不著血了才沒有那般害怕,她抱著箱子坐在窗邊,細白的拇指一個個數過去。
一遍不成。
還特意數了兩遍。
讓她萬萬沒想到,金子竟然少了一個。
這個冒牌貨不僅嚇唬她,還私吞了她一塊金元寶。
無恥狗賊,偷盜小人。
阮明姝惱火蓋上箱子,重新扣好金鎖,抱著小箱子藏在床底下,然後手腳並用從床底爬起來。少女白皙的皮膚蹭上了點清灰,乖乖抬起臉讓春枝用手帕擦乾淨,隨後她說:「你幫我看好金子,千萬不能再讓別人偷走。」
「是。」
阮明姝又屁顛屁顛跑去找阮敬辭,院前洒掃的小廝瞧見大小姐就頭疼,幸好過不了多久大小姐就要出嫁了。
阮明姝輕車熟路拐到阮敬辭的書房門外,她也知道他最近得勤奮讀書,等到開春就得參加考試,她不該在這種時候來打擾他。
但…但是她的事情也很重要。
阮明姝禮貌敲了敲門,正在抄寫文章的阮敬辭聽見敲門聲便知道是他的姐姐,少年放下手中的毛筆,嗓音已有成年人的沉穩:「進。」
阮明姝推開門,提著裙擺大大方方邁入他的書房。
阮敬辭了解她,嫡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相求才想得起他。
少年抬起端正精緻的臉,「又沒銀子花了,還是被阮青蘿欺負了?」
阮明姝搖頭:「都不是。」
她揪著手裡的帕子,忽然覺得她這個姐姐當得是否太過沒用,怎麼回回都是她來找弟弟幫忙?讓他幫忙收拾爛攤子?
阮明姝在心裡告訴自己,這真的是最後一次。往後她會保護她的弟弟,當個稱職的姐姐。
「你幫我把張玠叫過來。」阮明姝理所當然的說。
阮敬辭眼神複雜:「你不是不喜歡他嗎?為什麼忽然要找他?」
阮明姝說:「我有事要問他。」
阮敬辭沉默幾瞬,垂著濃睫,淡淡的聲音沒有起伏:「姐姐不會是要想和張玠逃婚吧?」
她不喜歡獻王。
先前寧願跳湖淹死也不肯從了與獻王的婚事。
眼看著就要到了婚期,前天侯府的廊下全都換上了嶄新的紅燈籠。各個屋子裡都準備了紅燭,喜糖也早就準備好了。
阮明姝不理解阮敬辭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她就是逃婚也不可能帶上張玠一起逃。
緊跟著阮敬辭又說:「逃婚需從長計議,要做好萬全準備,若是被人發現抓了回來,就不好再逃。」
少年緩緩抬起眼睫,濃黑如墨的眼睛里滿是認真,頭腦縝密思路清晰,替她出謀劃策:「得先另外準備新的路引,不能往南逃,要往北去。隱姓埋名一段時日,待事情平息,姐姐就能回京。」
他頓了頓:「若是姐姐不方便回來也無妨,我會去看你。」
今年春闈,阮敬辭有把握能考中,等他入仕,能幫她做的事情就更加多了。她太嬌氣,又吃不了苦,一個人在外面是活不下來的。
阮明姝傻傻聽完,「我沒想逃婚,我是真的有事要找張玠。」
阮敬辭盯了她許久,抿了抿唇,「張玠還因為之前退婚的事情記恨你。」
阮明姝坐下來喝了杯茶,不以為意道:「你儘管去叫,聽說是我找他,他肯定巴巴就趕過來,不會回絕。」
阮敬辭派人去請張玠,半柱香后,跑腿的小廝匆匆又跑了回來,說張大人還在大理寺辦案沒有回府,天黑都不見得能回來。
阮明姝氣得摔了手帕,煩躁不已:「算了。」
她站起來轉身就走,阮敬辭習慣了她發脾氣,凶也不凶,噘著嘴巴生自己的悶氣,他都怕她氣壞身體。
阮敬辭叫人送她回去,忽然又叫住她,默不作聲往她的掌心塞了幾張銀票。
阮明姝沒同他客氣,攥緊銀票,「這回可是你自己主動給我錢花,以後別叫我還。」
「嗯。」
阮敬辭開銷其實不算大,除了紙筆墨硯,平常很勤儉節省,從不會亂花錢,攢了不少銀子。
他對自己小氣,對阮明姝很大方。
阮明姝捏著銀票回去,嬤嬤又來勸她試婚服。這次她沒有將衣裳扔出去,板著臉還是乖乖讓她們幫她換上了大紅嫁衣。
嫁衣十分合身,袖口的金線也做得很精細。
小姑娘本就明艷動人,穿著這身濃麗的嫁衣不見絲毫稚嫩,垂落的發透出幽寂的冷香。
儘管她們都說漂亮,阮明姝也不高興,都懶得照鏡子看上一眼,不到一盞燈的時辰就脫了這身衣裳。
她還是不信,獻王怎麼會沒死?
阮明姝覺得和人鬥智斗勇真的好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通今天這出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老色鬼詐屍了?
呸!這個死了都不讓她清凈的老東西。
婢女聽從侯夫人的吩咐將屋子裡的蠟燭全都換成新的大紅蠟燭。
阮明姝不吵不鬧的,一張乖巧的臉看向窗外。
她在沉思。
阮明姝花了點時間還是沒有理清思路,回過神來,她信誓旦旦對春枝說:「我不可能嫁給一個死人。」
春枝沉默不語。
傍晚,王府又送來許多珍貴的禮品。
吃喝用度,處處周全。
便是連海底的夜明珠,都送來了一顆。
送禮的管家在阮明姝跟前露了面,對著這位大小姐說:「阮姑娘,殿下還有句話要告訴姑娘。」
阮明姝就似受驚了的小貓,一下子豎起了耳朵,神色警惕敏感。
「殿下說,先前讓姑娘破費了。」
「等十天後的新婚之夜,諸多種種,他再一併回禮。」
作者有話說:
說個大家不信的消息
明天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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