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舞會將近尾聲,盛卉和柯露帶著自家孩子,送意林和子軒回到媽媽身邊。
盧珊今晚就沒見到兒子幾次,子軒似是猜到媽媽會不高興,向來高昂的小腦袋微微垂著,不太敢抬頭看媽媽。
盧珊果然不高興,牽住兒子的手,低聲訓斥他:
「你是沒見過冰淇淋蛋糕還是沒吃過?有什麼好稀奇的?」
她的音量雖然不高,但是周圍的家長都能聽見。
柯露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盛卉,後者神情淡然,不露一絲窘迫,側顏美得像一幅畫。
她不禁在心底默默佩服起來。之前怎麼就沒發現,小杏媽媽有顏有才又有錢,性格還這麼大氣,和那些動不動就勢利眼的家長比起來,人家才是真正的強者。
子軒吃過很多種冰淇淋蛋糕,雖然今晚的蛋糕華麗又美味,但他不至於被一個蛋糕勾得連媽媽都不記得。
主要還是想和小杏......還有其他好朋友一起玩!
舞會散場,家長們領著孩子結伴往外走。
小柯話癆的毛病又犯了,擠在小杏身邊,喋喋不休地向她介紹自己最愛看的動畫片。
柯露都替小杏煩他,伸手彈了一下兒子的腦門:
「王小柯,你是小杏的跟班嗎?」
小柯挨了老媽一下,茫然地抬起頭。
跟班是什麼意思?
小柯聽不懂,旁邊的許意林也聽不懂。
或許是好朋友的意思?
許意林忽然舉起手,大聲發言:「我才是小杏的跟班!」
姚嘉:???
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盧珊走在最前面,聽見身後的吵鬧聲,看戲似的輕笑了下。
然後,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自家兒子緊隨其後,扭過頭,不服輸地喊:「還有我,我也是小杏的跟班!」
盧珊:......?
你小子也瘋了不成?
子軒比他倆聰明些,隱約能猜出「跟班」的意思,但是他一聽到意林在那兒瞎嚷嚷,就控制不住自己,非要爭一個跟班席位,絕不能落了下風。
盛卉人生中第一次見識到這種「修羅場」,又尷尬又想笑,憋了半天才擠出「童言無忌」四個字。
誰曾想,下一刻,最尷尬的人就變成了她。
小杏今晚特別高興。她媽媽做的超級大蛋糕非常受歡迎,好多不認識的別班同學都跑來想和她做朋友,小杏最喜歡交朋友了。
她興奮地仰起臉,瞳仁像辰星一樣閃耀,嗓音清澈稚嫩:
「媽媽,我好高興,我有三個唔.......了!」
盛卉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捂住了女兒的嘴,沒讓她蹦出「跟班」兩個字。
「好朋友,大家都是好朋友。」她尬笑著補充。
女兒的人氣高得有點離譜,這讓盛卉一眼看到了自己十年後、二十年後的生活,一定非常「精彩」。
有什麼辦法?誰讓她的寶貝這麼討人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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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一月,幼兒園放假了,大街小巷張燈結綵迎接春節到來。
闔家團圓的日子,盛卉帶著小杏搬到舅舅家住了幾天。
年初三,小杏早早起床了,吃過早飯,她提個小桶,跟著她姨姨廖恬和舅舅廖垚去別墅花園的菜園子里挖蘿蔔玩。
廖恬和廖垚是一對龍鳳胎,小名分別叫「甜豆」和「土豆」,今年快14歲了。他倆和盛卉同一輩,瞧著卻更像小杏那一輩的,無憂無慮,一天到晚就知道瘋玩。
晨間陽光溫暖又舒適,盛卉的舅媽沈南枝在二樓露台煮了茶,讓傭人叫丈夫和外甥女過來喝茶。
盛卉正和閨蜜打視頻電話,回話說晚點過去。
今年春節,瞿瑤帶著爸媽飛去南半球的紐西蘭過年,此時正是午後,日光耀眼,一家人躺在珊瑚海沿岸的沙灘上曬太陽,好不愜意。
盛卉掰著手指頭算日子:「我怎麼感覺好久沒看見你了?快兩個月了吧?中間約你你也不出來。」
瞿瑤將墨鏡拉到鼻尖,眼神諱莫如深:「咱倆最近先別見面。」
盛卉:「hy?」
瞿瑤嘆了口氣,猶豫了好一番才說出緣由:「我怕給你惹麻煩。我覺得葉舒城已經發現我和你認識了,咱們謹慎一點比較好。」
盛卉:......
她早就猜到了。
沒想到瞿瑤這麼為她著想,盛卉很感動: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倆總不能永遠不見面吧?」
瞿瑤撇了撇嘴:「你說姓葉的圖啥呢?惦記你這麼多年,屬實挺變態的。」
盛卉聳肩,表示你問我我問誰。
隔了一會,又自戀地回答:「大概因為我太美了吧。」
瞿瑤深以為然:「你說的很有道理。」
話音落下,兩人在電話里同時大笑起來。
盛卉惦記著喝舅媽泡的肉桂茶,很快撂了電話,起身往露台走。
通向露台的廊道設計成畫廊樣式,右手邊掛著名家名畫,左手邊則是照片牆。
照片牆上最顯眼的,莫過於畫幅最大的全家福。
盛卉有些日子沒看見這張照片了,不禁停下腳步。
照片中|共人,舅舅廖楓,舅媽沈南枝,十八歲的盛卉,還的龍鳳胎廖恬和廖垚。
從十四歲到十八歲,盛卉在這個家裡生活了四年,直到高中畢業后出國留學。
她還記得剛被舅舅接回家的那段日子。
父母在車禍中雙雙亡故,盛卉成了孤兒,每一天似乎都活在暗無天日的夢魘里。舅舅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查出抑鬱症。他們急壞了,給她買最貴的葯,請最好的心理療愈師,一套流程下來,收效甚微。
有關生病的記憶片段,盛卉的印象都不深了,而她尤其記得,某一天晚上,大人剛好都不在,她一個人待在書房看書,兩個一歲的小豆丁不知從哪冒出來,突然牢牢抱住盛卉的腿不撒手,「姐姐姐姐」地喊她,比牛皮糖還黏人,非逼著她陪他們玩遊戲。
盛卉不知道該拿他們怎麼辦才好,就像他們完全不知道這個表姐心裡「有病」,他們只知道她長得特別漂亮,從某天開始成為了他們的家人,說不定還可以成為他們要好的玩伴。
就這樣過了半年,盛卉的病莫名其妙全好了,彷彿吃了特效藥。
回憶到此處,二十七歲的盛卉不自覺綻開笑顏。
小孩這種生物,真是上帝派到世界上的天使。
她走到露台,陪舅舅舅媽喝了一會茶,沒坐多久,家裡忽然來客人了。
來客是傅家的兩兄弟。傅家經營的富申科技是盛世集團蒸餾廠最大的設備供應商之一。傅家之所以能發家致富,成為申城首屈一指的工程製造廠商,全靠搭上了盛世集團幾款威士忌爆紅全球的東風。
所以,傅家人逢年過節總要往廖家跑幾趟,有時是他們董事長來,有時是兩個繼承人來,比如今天。
廖楓和沈南枝下樓迎客,盛卉跟著下樓,簡單問候了幾句。
她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不一會兒就起身作別,說要去花園裡看看小孩們有沒有搗亂。
小孩們有保姆盯著,其實沒她什麼事兒。
盛卉站在菜園子旁邊的國槐樹下吹風,身後忽然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對上傅時則含笑的視線。
「學長怎麼過來了?孩子們在挖蘿蔔,怪髒的。」
傅時則:「廖總有我哥陪著就好。很久沒和你聯繫了,想看看小杏長大了多少。」
他倆是高中校友,傅時則比盛卉高一級,所以盛卉喊他學長。
讀書的時候,傅時則在學校很出名。他媽媽是明星,所以他長得很好看,很受女孩子歡迎。他的成績也優秀,高考考上了Top2名校,再加上傅家和盛家是世交,盛卉想不認識他都難。
很可惜,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卻被壓在同父異母的哥哥之下,無論家產、資源、公司職位,都比哥哥傅時宇低了一大截。
視線穿過明凈的落地窗,傅時宇眯起眼,遙望幾十米外郎才女貌的如斯美景。
最近兩年,他和弟弟只在外人面前裝和氣,暗地裡,為了爭奪繼承權,關係早已劍拔弩張。
傅父和盛世集團原董事長盛司年是至交好友,所以傅家人是為數不多知道盛家還有血脈留存在世的人。
他們還知道,當年,盛司年和妻子廖柏關係破裂,他曾提前立下遺囑,將自己名下所有資產全部留給未成年的女兒,不讓廖家分到一分一毫。
後來夫妻二人同時身亡,傅時宇不知道廖柏有沒有留下遺囑,但是盛卉至少獲得了父親的全部股權,這些股權在工商信息上由盛司年的父母代持,而實際上,盛卉才是整個盛世集團最大的股東。
傅時宇轉眼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廖楓。
這個現任的集團董事長,在工商信息上擁有的股權,其中幾分是真實,幾分是代持,外人無從得知。
甚至有可能,他一分股權都沒有,完全是盛卉的代言人,或者說,職業經理人。
傅時宇感到心焦。
盛家掌握著傅家的命脈,而盛卉是一個極不容易親近的女人。傅時宇曾經追求過她,她是如此冷漠,高傲,讓他覺得她性取向很可能有問題。
傅時宇稍稍鬆了口氣。至少這樣,他那個花美男弟弟肯定也追不到。
傅時則卻不這樣認為。
花園裡微風怡人,他和盛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身旁的女人美得叫人驚嘆,不僅如此,她還擁有無數財富,視愛情為糞土,這樣的女人,她的心就像鑽石一樣堅不可摧。
但是,這顆鑽石一般的心,也不是全然封閉的。
傅時則開始和盛卉聊小孩。
他說他朋友的孩子報了申城最有名的一家馬術班,還參加了馬場舉辦的馬術表演,小朋友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盛卉果然起了興緻。
他們身側,幾步之遙的地方,孩子們在菜園子里瞎蹦躂,小杏一不小心踩到軟滑的泥地,一屁股栽到地上。
她的哭聲和淚花還來不及飈出來,身旁突然冒出一個溫柔的叔叔,他比所有人都快,不顧泥土骯髒,呵護備至地將她抱了起來。
小杏從出生到現在,和陌生的成年男性接觸的機會少得可憐。
她看了一眼媽媽,又看了一眼抱她的叔叔。
雖然叔叔很溫柔。
但是小杏還是嚇得爆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