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放著錢不賺?
「我天朝物華天寶,富有四海,子民萬萬,甲士無不英勇,百姓無不勤奮,何以為此供養區區番邦乎!」趙官家的脾氣顯然來了,語氣鋒利如劍,「爾等再要提這等荒唐之言,休怪朕翻臉不認人!」
大殿內一片死靜。
過了好一會兒,蔡懋繼續說道:「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您宣召而來的那些大食人呢?」
蔡懋這話說得非常陰險。
他在告訴趙桓,人是您趙官家宣召來的,朝廷要做買賣也已經定了,您現在又要處置人家。
且不說買賣的事情,情面上也過不去啊!
「這件事,不該朕來判定,大宋百姓傷了人該怎麼處理,那就怎麼處理。」趙桓說道,「這件事專程拿到朝堂上來討論,就已經是在場諸位的問題了,它沒有必要花費諸位的時間,更沒有必要浪費朕的時間,不然,朕要開封府衙門有何用!」
有些大臣心裡道:趙官家這真的是死心眼啊,為了區區一點點民事糾紛,放在面前的幾百萬貫不要了!
皇帝都發飆了,眾人也不敢再多言。
倒是不知為何,今日蔡懋蔡相公顯得格外的勇。
繼續沉默片刻,蔡懋繼續說道:「陛下遵照我大宋律法處理那些大食人,臣無話可說。」
說完這句,他話鋒一轉,說道:「聽聞這件事還牽涉到朝廷官員,不知陛下又如何處置?」
人群中的童貫瞥了蔡懋一眼,心裡罵道:老狐狸!
趙官家說道:「卿以為該如何處置?」
「臣對此案不甚了解,不敢隨意定論。」蔡懋說道,「既然陛下堅持以律法來處置大食人,其中牽涉到的官員,自然當以朝綱和律法來處置,絕不能偏私,這是臣的淺薄之見。」
「童太尉。」
「臣在。」
「你說說情況。」
童貫說道:「吏部郎中秦熺,東京軍巡使李秘二人,在大食人傷人後,以權謀私,包庇犯人,已經招供,主犯秦熺,從犯李秘,李秘算是被隱瞞、利用。」
這不算什麼秘密了,昨晚就已經傳開。
童貫知道蔡懋在裝傻,就是想要他童貫當眾把事情說一遍。
童貫也很配合。
大殿內,眾人都知道秦熺玩砸了,但聽到童貫陳述出來,還是非常配合地感到震驚和憤怒。
大殿內眾人議論起來。
過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現在的情況就是,秦熺被架起來了,童貫負責加柴,蔡懋負責點火。
真正要燒的就是秦熺,這個吏部郎中,卡在吏部的關鍵位置,暗地裡,可是給秦檜弄了不少人上來了。
蔡懋說道:「敢問,秦熺為何會突然出現,又為何會包庇人犯?」
一邊的汪博彥已經意識到,蔡懋是想要給秦熺重重一擊了。
秦熺突然出現,還能算是巧合,這事可以圓的過去。
但出現后,包庇人犯,動機何在?
包庇人犯,最多是以權謀私,算一個過錯。
可背後的動機呢?
蔡懋這就是要深挖了。
童貫說道:「據主犯秦熺招供,他是要與大食人做一些買賣。」
童貫這話一出口,大殿內又開始議論起來,有人甚至開始義正辭嚴地討伐、唾罵秦熺的無恥行徑。
因為都知道大食人是朝廷宣召而來,是要與朝廷做買賣的。
秦熺這種先把人攔截,暗地裡達成交易的行為,是在與朝廷搶生意,是違反《大宋官員管理條例》的。
這比剛才包庇犯人的罪名就大多了。
剛才包庇犯人,秦檜的人求求情,發發力,看在秦檜的面子上,政事堂的宰執們也不會太過分,秦熺最多被貶,等事情過了,再提拔上來,無傷大雅。
可是和朝廷搶生意這件事,就耐人尋味了。
「這這這……這是壞了規矩啊!」吏部尚書莫儔跳了出來,「陛下,這是非常嚴重的一件事,是在侵吞國有錢財!」
趙桓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幾位宰執認為該如何處置?」
呂頤浩緊接著出列說道:「臣覺得,當罷免秦熺,永不錄用,且牢獄三年。」
蔡懋說道:「臣附議。」
錢喻清出列說道:「臣覺得,貶官即可。」
趙鼎出列說道:「臣覺得,貶官即可。」
趙桓思忖片刻,說道:「趙相公處理這件事吧,朕不想再多問。」
「是。」
呂頤浩和蔡懋同時看了趙鼎一眼。
他們知道趙鼎是不想激化宰執自己的矛盾,趙鼎在盡量平衡各方。
這一兩年是秦檜吃虧,你又怎麼知道秦檜回來后,不派人去挖蔡懋和呂頤浩的事情,然後興風作浪呢?
現在北線在作戰,朝堂內部要穩定。
這件事在京師上下還是引起了很大的熱議的,本來還有許多官員想要接觸這些大食人,現在都打消了這個念頭,至少暫時不敢想了。
三天後,開封府衙門。
蒲桑原等人經歷了開封府的仔細審問后,以賠償500貫為代價,結束了這場官司。
這也符合大宋朝的律法,只要原告和被告都願意私了。
其實大食人這件案子,造成的直接後果,並不算嚴重。
僅僅只是導致一位老人受到驚嚇,一個年輕人被打傷。
正如秦熺所言,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不,大食人自己掏了錢賠償,連拘留都不用再拘留。
可是這件事的間接影響就很大了。
首先,秦熺被罷免。
其次,這引起了大食人對大宋嚴重的不滿。
當天,蒲桑原等人剛出開封府衙門,就被人請走。
請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錢喻清,那個張韜也在。
「幾位這些日受委屈了。」錢喻清很有禮貌地說道。
蒲桑原不滿地說道:「錢上官,是您邀請我們來的,現在貴國又將我們扣押,最後勒索了我們五百貫,這就是貴國的待客之道?」
「幾位觸犯了我大宋律法,一切都是按照律法行事。」
「那是不是接下來,你們還要把我們全部的錢都搶了,再將我們殺死?」蒲壽充更加不滿地說道。
「如果我們這麼做,就會敗壞了天朝的秩序,以後別國商人來此,就有人隨意找借口殺人,那誰還敢跟我們大宋做買賣呢?」錢喻清很耐心地解釋道,「諸位放心,既然我請你們來,就不是再談之前的事,而是談之後賺錢的事。」
「錢官人認為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蒲桑原冷聲說道。
「規矩是規矩,賺錢是賺錢,莫非蒲兄放著錢不賺?」
「你們對朋友的招待方式太特別。」蒲桑原語氣中依然有怨念。
「蒲兄,這件事就此揭過吧,畢竟當日你們傷人的時候,我們的皇帝陛下在場,這件事必須嚴肅處理,否則我們沒有辦法向他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