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鬧道士

夏日艷陽高照，白雲朵朵，鳥雀歡啼。

劍南縣方圓百里，鬧道士的流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不少精怪妖邪早已背井離鄉。

......

離劍南縣城百裡外的一處郊外，隨著不斷攀升的氣溫，碧綠荷塘里的花朵次第開放，一望無際，靈氣逼人。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荷花清香，好一幅美麗動人的夏日荷花畫卷！

然而，有些人卻並不這麼認為。

「師兄，救命！」

聽著遠處的熟悉呼喊，睡眼惺忪的趙處機從地上站了起來，簡單活動了下身子，整理了下道袍上的褶皺，鼻塞取下，猛吸了一口氣，隨後一陣乾嘔。

這荷塘的荷花香氣偶爾有，可這股子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腥臭氣息，實在是一言難盡。

強忍住噁心，捏住鼻子，一臉便秘朝著呼喊聲處跑去，嘴上嘟囔著：「又是被耽誤午睡的一天！」

從鎮妖司出來的這二十多天，他已經成了個沒有感情的除妖機器。

白天因為陽氣過盛，基本上沒有什麼妖邪活動，則是屬於自己的自由時刻，用來趕路，打坐，或者睡個大覺，做個白日夢什麼的再好不過。

然而，自從前幾日誅殺了那隻女鬼，那個原本最熱衷於摸魚，需要連哄帶騙才願意去當誘餌的便宜師弟李楚南性情大變。

破天荒開始勤勉起來，甚至於不分白天黑夜，順帶著也將他的時間完全支配。

當然，一開始，他是拒絕的。

可當李楚南說這斬殺妖魔的功德全歸他的時候，他動搖了！

最後，當李楚南提出往後每個月月例中的丹藥也歸他的時候，他知道，他拒絕不了這個勤勉而可愛的師弟。

因為李楚南給的實在太多了。

丹藥，顧名思義，乃是修行者中的煉丹師取天材地寶，借用地脈用爐鼎燒煉而成的藥餌丹丸，可以輔助修行，治傷祛病，說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為過，有些傳說中奇特丹藥更是能令人長生不死。

李楚南目前的修為是練氣期，每月的月例是十枚聚氣丹，雖然他已經是築基巔峰，半隻腳跨入金丹期的天才，對他而言這聚氣丹自然用處不大。

可聚氣丹作為修行界的基礎丹藥，有著聚氣，固本，培源，美容，養顏......延時，不舉，提升情趣等等諸多妙用。

更關鍵的是，不是修行者服用，也沒有任何副作用。

而鎮妖司出品的聚氣丹因效用和功能遠超其他修行門派煉製的丹藥，常常有價無市，不管是用來討好教坊司那些好姑娘的歡心，還是自己用，都再好不過。

更何況，但凡像他們外出組隊完成除魔任務的，從來都是五五分賬。誰會拒絕一個以身作餌，還要送自己的聚氣丹的好師弟呢！

就像現在，那隻如山丘大小的蛤蟆精已經將李楚南吞到了嘴裡，咕嚕一聲，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這位兄台......喔不，女施主，可有見到我那師弟！」等待片刻，趙處機從樹後站了出來，打起了招呼。

「喔？不曾看見！」還未幻作人形的蛤蟆精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本能的答道。

轉頭一看，居然是個道士，縱身就要朝水中跳去。

然而就在此時，那道士已經來到了身前，一把桃木劍舞得虎虎生風，切斷了他所有退路。

一陣激烈的交戰，雙方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蛤蟆精用它那秀氣的小爪子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心中愈發慌亂。

倒不是因為這道士的實力令他難以招架，而是這不講武德搞偷襲，不出全力的模樣，像極了前幾天逃亡路至此的蜈蚣精口中那鬧道士流言里的主角。

此處雖不靠大江大河，但這萬畝荷塘自古以來就是個沒有枯水過，乃是一塊擁有了靈脈的小小福地。

當然了，福地自然容不得他一隻小小精怪佔據，但這股子沼澤地里亘古不變的淤泥腥臭氣，卻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因此才給了蛤蟆精這樣的精怪們一個機會。

原本這萬畝荷塘也不是這番光景，也有些好些修為高深的精怪在此修鍊。

自從蛤蟆精誕生靈智以來，無意中獲得一本古老秘術，修鍊有成之後，悄悄的將這荷塘的腥臭氣變得愈發濃郁，那些強大的精怪不得已，紛紛搬離了此地。

水中無強妖，蛤蟆稱霸王。

蛤蟆精便和曾經的好哥哥黑魚怪一陣陣嘎嘎亂殺，將其餘精怪統統作了養分。

當然，除了最後一次是它負責亂殺，黑魚怪負責嘎嘎，都是黑魚怪哥哥負責亂殺，它負責嘎嘎。

再加上這前幾百年天下紛爭，戰亂不止，吞噬了好些來此採蓮蓬充饑的難民或是修為較弱的落單修士，更是暴漲了不少道行。

久而久之，頂著黑魚怪名頭的蛤蟆精，已然是此地修為冠絕天地的存在，整個萬畝荷塘嫣然成了它的私人禁地。

自從大商王朝定鼎天下，成立了所謂的鎮妖司以來，蛤蟆精更是早早放下屠刀，不願再傷人性命。

懸賞榜上的黑魚怪排名早就一降再降，獎勵自然也隨之下降，慢慢淡出了這些修士的視線，成為了一個小透明。

當然，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類修行者想要來此斬妖除魔，但因它本就不是黑魚怪，因此常被修士遺漏了過去。

而蛤蟆精因誕生此地，這荷塘一草一木全都被它用秘術滋養，每一株荷花，甚至於水草，都是他的分身。

早與這荷塘融為一體，可以說荷塘就是它，他就是荷塘。

就算是遇到那些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修士，也完全尋不到他的蹤跡。

而每逢有修士來此，無論實力強弱，它都隱匿不出，龜縮在荷塘深處的淤泥里，而人類修士大多時間寶貴，也不願在它身上浪費多少時日。

只需要等到所有人將黑魚怪遺忘，那些不良記錄被新的妖邪刷新，將萬千化身合二為一，突破小小金丹期，輕而易舉，到時候或許還能去那鎮妖司求個赦封，成為這萬畝荷塘的水神也說不定。

不曾想，卻被這個闖入此地，身上不見沒有半點修為，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的少年發現了行蹤。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蛤蟆精還勸說他離開，這少年非但不聽勸告，還揚言要收它性命。

實在是囂張跋扈，可恨至極。

自己雖然是只母蛤蟆，取向也正常，可平日里向來都是被人跪舔的那一個，哪裡能受得了這種氣。

忍不可忍，無須再忍，這才將他吞了進去。

當然不是準備真吃了他，而是給個教訓。

然而此時，蛤蟆精就有些難受了。

剛才那小子，吞了就吞了，可這道士，居然是茅山弟子。

怕了，怕了。

正所謂人妖殊途，妖被道士打死本就天經地義的事。

可作為一隻妖，這件事讓他覺得有些憤怒，但各有天命，妖是妖，人是人，人可以分好壞，但妖好像不行，就算能分，嚴格意義上講，蛤蟆精根本算不上好的那一類。

但它覺得妖的命不該如此，至少蛤蟆精的命不該如此。

於是它使出自己的最強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