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巧遇老秋 江湖軼事

這天，老秋和金石在圖書館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各自有了空閑時間。

金石找到了一本王世襄老先生編寫的《髹飾錄解說》，捧著自己認真的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背後傳來了老秋的聲音：「你也對漆器感興趣？」

金石回頭一看，老秋端著個大搪瓷缸站在他身後，缸里還冒著陣陣熱氣。

「哦，我小時候看我爺爺斫琴，教過我一些髹漆的方法。」金石答道。

「你爺爺會斫琴？」老秋緩緩的說。「星城現在會斫琴的人可不多了。」

「是啊，從我記事起，爺爺每年都會斫一張琴」金石說。「可惜我爺爺兩年前過世了，還有幾張琴沒做斫完，我去京城上學去了也沒工夫繼續了。」

老秋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問道：「你姓蘇，你爺爺叫什麼？」

「蘇瀛齋。」金石回答。

「你家老房子是不是在沿河街，你爺爺老家在鼎州？」老秋繼續追問著。

「您怎麼知道，您認識我爺爺？」金石驚訝的說。

「嘿嘿，你還要叫我聲秋爺爺呢。」老秋咧著只剩幾顆牙的嘴笑道。

這爺倆一番長談，才知道了來龍去脈，果然還是世誼故交。

金石的爺爺蘇瀛齋,早年間去京城謀生，到了琉璃廠的知名字型大小「大雅齋」當學徒。

「大雅齋」在當時京城，也算的上數一數二的古玩店。掌柜盧彬洲工於心計，由於能說會道，加上勤奮，在京城各大王公府邸、外國公使、軍閥巨賈中都很吃得開。

盧彬洲特別善於與外國古玩商打交道，在經營過程中總結出了一套古玩生意經。

例如美國人、英國人愛青銅器和鈞窯瓷器；法國人愛珠寶、漆器、景泰藍；日本人愛古玉字畫、龍泉瓷器、建盞；德國人、俄國人則喜歡考古價值高的文物等等心得。

盧彬洲還和全國各地的盜墓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長沙、西安、洛陽的盜墓賊進京必然找他銷貨，「大雅齋」古玩店在京城影響越來越大。

鋪子裡面堆滿了三代、戰漢的青銅器、南北朝的石雕造像、唐三彩的陶俑，還有宋元明清名貴瓷器、琺琅、玉器、緙絲、地毯、象牙等名貴的骨董文物。

「大雅齋」里成天熱鬧非凡，各國文物販子紛紛在此聚集，光夥計就請了二三十個。

盧彬洲也逐步走上販賣國寶給外國人的歧路。

正在軍閥混戰的年頭，盧彬洲陪著一個美國博物館館長去中原遊歷參觀、搜尋文物，其中就遊覽了著名的龍門石窟。

龍門石窟始開鑿於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公元493年）前後，後來，歷經東西魏、北齊、北周，到隋唐五代宋等10多個朝代，連續大規模營造達1400餘年之久。龍門石窟造像多為皇家貴族所建，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皇家石窟。

石窟密佈於伊水東西兩山的峭壁上，南北長達1公里，共有9.7萬餘尊佛像。其中最大的佛像高達17.14米，據說是武則天根據自己的容貌儀態雕刻的盧舍那大佛。最小佛像卻僅有2厘米。

那個美國人對這些古代石雕藝術品大感興趣，還將其中的一些經典的佛像拍攝下來。然後同盧彬洲密謀商議，打算把其中幾尊精品佛造像和壁畫盜取運回美國，並承諾事成后，給盧彬洲十萬大洋的報酬。

在白花花的現大洋誘惑下，利令智昏的盧彬洲趁時局動蕩，悄悄買通了洛陽當地軍閥和土匪，將美國人指定的佛像壁畫分批盜鑿成碎塊，然後運輸到京城。再請了文物修復的高手，秘密找了個院子，根據照片進行粘接和拼裝，最後偷運到了美國。直到今天，這批被盜取的千年藝術品還被當作鎮館之寶，陳列於美國的知名博物館裡面。

但是，天道昭昭、報應不爽。盧彬洲盜賣國寶的惡行不知怎麼就走漏了風聲，招致了無數愛國人士的憤慨，文化界多位名人將其上告，鬧得是民怨四起。最終他以文物盜竊販賣等罪行被捕入獄，後來在獄中發病而亡。

被盜取的那批佛像壁畫，無論從藝術史、宗教史的角度去考察，還是從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去估量，都是當之無愧的國寶。而如此稀世珍寶，就經盧彬洲之手這樣流出了國門，讓人扼腕不已。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因為盧彬洲入獄身亡，享譽京城的「大雅齋」也壞了名聲，從此樹倒猢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