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撞在槍口上（下）
副市長廖平章在池新武一再暗示下，開口道：「科技局的做法確實不象話，應該通報批評，限期整改。不過，調整班子要慎重，是不是可以考慮，看看他們的整改情況再作決定？如果整改不力，堅決調整班子；如果整改到位，那就達到目的了，可以考慮不調整班子？」
應該說，廖平章的話，算是比較到位的，說好聽一點，是考慮得比較周全；說難聽一點，是圓滑，兩邊都不得罪。
胡晨陽沖廖平章點點頭，表示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後問道：「其他同志還有什麼看法？」
這時候，池新武道：「我也說二句吧，我比較同意平章同志的看法，首先，科技局的工作態度、工作作風確實有問題，應該批評，通報批評，限期整改，我認為都是對的，這個不光是教育了科技局，對全市的幹部都是一個教育，所以，我覺得胡市長抓這件事抓得好，我完全支持。至於調整科技局班子，我也比較贊成平章同志的意見，看整改效果，整改得好，給機會；整改不到位，對不起，調整。劉隨軍這個同志，是個老同志，工作能力還是有的，這一次，也是因為剛下鄉回來，沒認真把關，他現在也很後悔，經過這件事，我想，他也會汲取教訓。」
池新武說這話時，努力地保持著微笑，而且，這張微笑的臉也一直衝著胡市長，表達著自己的誠意，或許還有其他的意思。
胡晨陽呢。也平靜地聽著池新武發言，當其發言結束時，胡晨陽還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
然後，胡晨陽再次問道：「其他同志還有什麼看法？」
連著有二位副市長婉轉地幫劉隨軍說了話，現在，那些即便有想法的人，也不願意再說了，接下來。就看胡市長怎麼說了。
胡晨陽道：「好，我也談談我的想法。」
大家精神為之一振！終於要表態了啊。
胡晨陽道：「大家的發言，沒有太大的分歧，都認為科技局的工作態度、工作作風存在很大問題，如不加以改進，肯定不能適應新的形勢，所以。大家都認為，應該對科技局給予通報批評，責令其限期整改，這些意見都很好，我完全贊同。」
聽著胡晨陽這些話，池新武覺得背上有些「冷」，剛才。他和廖平章明明提出了不同的意見。胡市長居然說沒有太大的分歧，這樣的人才真是厲害，沒想到胡市長雖然年輕，行事居然如此老辣。
胡晨陽接著道：「當然，也有的同志出於善意，建議在調整科技局班子問題上要慎重考慮，建議視整改情況再作決定，這個意見本身，也是認同調整班子的，只是強調要把握一個更恰當的時機。那好，我們就來探討一下，什麼時候才是最合適的時機？是坐等科技局整改呢，還是立即調整？」
「立即調整！」大家都感到了這句話的分量。這一點確實很關鍵，體現的是新市長的決心和意志啊。
胡晨陽道：「我們考慮問題，要從大局出發。那麼，當前的大局是什麼？是加快琴島社會與經濟發展，這就是大局。我和弈民同志。我們兩位市長，還有十多位涉海部門一把手，走訪、調研了四十多個單位，為的什麼？就是為了要在藍色經濟方面。找到新的突破口，找到新的發展空間，我想，這裡面的道理，大家都很明白。可是，科技局的劉隨軍同志，他是怎麼對待這次調研的呢？二個字，糊弄！市政府布置交調研心得，他們卻把去年的工作總結交上來了，能這麼幹嗎？！」
此時，會議室已經是鴉雀無聲。
胡晨陽道：「如果這只是一次偶然的弄虛作假，我也不會揪住不放，所以，我跟弈民同志商量了一下，決定派出督查組，就是想全面、公正地評估一下，科技局上半年究竟做了那些工作，做得怎麼樣？如果他們的工作做得還行，還算倒位，那麼，這次調研心得的事，就算過去了，就不追究了。可是，督查的結果，也很不讓人滿意，這就說明，調研心得的事，並不是偶然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還要給機會呢？」
說到這裡，胡晨陽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也給大家一個思考和回味的時間。
胡晨陽接著道：「我想，機會是要給的，但是，這個機會，是給科技局絕大多數同志的，我相信，當科技局換了一位更有能力、更有責任感的領導之後，是能夠面貌一新的。」
現在，已經很清楚了，還是要換人啊。
這次市長辦公會的內容，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市委、市政府各部門，甚至傳到了下面的區、市和一些企業單位。
與此同時，各位分管副市長也分別召集自己所管轄的部門和單位的的頭頭腦腦們開會，傳達市長辦公會內容，打招呼，敲警鐘，一時間，市政府的會議室都安排不過來。
現在，大家都在看事態發展，特別關心二個問題：一，劉隨軍還能不能「扳」回來？二，市委的決定，因為市委管幹部，是不是拿下劉隨軍，最終得市委決定。
有關劉隨軍的說法，也多起來了。
有人說：「老劉也是倒霉，在前面的種樹運動中，林業局、市政園林局出了那麼大的紕漏，也沒撤哪個。」
也有人說：「明擺著，新市長要樹威，科技局撞槍口了。」
還有人說：「池新武都保不了劉隨軍，這下有意思了，後面有戲看了。」
也有人為新市長擔心：「劉隨軍、池新武都是本地幹部啊，胡市長一來就拿本地幹部開刀，太生猛了！」
「太生猛」。也暗含了點別的意思。
這幾天，劉隨軍很沮喪，但也沒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在市委撤他之前，先把科技局辦公室那位丁主任給撤了。
前天，楊弈民副市長已經來過科技局了，用楊副市長的話說。是來「給大家打個招呼」，在全局幹部會議上，楊副市長說劉隨軍同志因身體不適，需要請假休息一段時間，科技局工作暫由副局長米英蘭同志主持。
這已經是很給劉隨軍面子了。
劉隨軍還得強打起精神，表示感謝市領導關心，希望同志們在米副局長領導下。團結一心，把科技局工作做好。
以往，局長講完話，米副局長或者丁主任都要帶頭鼓掌的，今天，劉隨軍講完話后，下面冷冷清清。一點反應也沒有。
顏面掃地啊！
劉隨軍還覺得，這回，不但是自己顏面掃地，就是自己那位親家公池新武，也是顏面大失。
對於池新武，劉隨軍心情也是有些複雜，一方面也怪自己，工作出了紕漏，偏偏就讓新市長揪住了；另一方面也有些怨氣：你堂堂一個常務副市長，連自己的親家公都讓人整得灰頭土臉。你有面子嗎？
怨氣歸怨氣，劉隨軍還是主動跟池新武打了電話，把楊弈民來局裡「打招呼」的事說了。
池新武勸道：「老劉啊，事已至此，想開些了，他再怎麼弄，副廳待遇還是會給你保留的，我相信姜書記也會給我這個面子。」
能保留副廳待遇。又不用擔太多的責任，這個其實也算是不錯的了，劉隨軍之前是琴島下面一個區的副區長，正處級。要不是有池新武這個關係，可能前二年就退二線了，而且只能停留在正處。說到底，還是要感謝自己這位親家公。
「對了，」池新武道，「老楊有沒有提到審計的事？」
「審計？」劉隨軍一愣，「他沒說啊。」
「沒說？」池新武道，「這個老楊，什麼意思？」
劉隨軍「哼」了一聲：「這件事，明擺著，楊也起了作用，看來是想投靠胡了。」
「哎，別說那麼難聽。」池新武道，「不過，老劉，你還是不能太意，我估計，免去你的職務以後，市裡就會派審計組進駐科技局。」
「不怕。」劉隨軍道，「科技局清水衙門，有什麼好查的。至於科技專項資金，都是經過楊市長最後簽字才撥下去的，查我不是查他？」
池新武道：「沒問題當然好，總之，不能大意。」
「知道。」
放下電話，劉隨軍有一種想爆粗口、摔杯子的衝動！
胡晨陽還要派審計局來查他！
派出審計局，這一招比派督查組更狠！審計局可不同於督查室，督查室只能就一些明面上的工作目標進行督查，審計局主要針對的是經濟問題，一旦查出經濟問題，那就不是通報批評、免職的事了，那就可能要被紀委請去「喝茶」了。胡晨陽這是要下狠手的節奏啊。
劉隨軍顧不得委屈和抱怨了，打起精神，仔細回想起這幾年當中，自己經手的大宗科技專項資金，有沒有可能在哪個單位、哪個環節上出大問題？
劉隨軍細想了一下，覺得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如果審計局只是在局裡搞賬面上的審計，只是簡單地核查一下資金的流向，應該是查不出什麼問題的。
當然，如果要深查下去，那也保不定查出什麼問題啊。
現在，劉隨軍是越加不安了，被免職不說，人家還要查他的經濟問題，這他娘的到底是衝撞了哪路大神啊？難道這個年輕的胡市長就是我劉隨軍的「煞星」？
看來，自己得去一趟勞山，找勞山道士抽個簽了。
ps：
感謝xxxxxxjj、暢弈一程、間落、遇見魚、書友14680476、傳說中の白痴、沙蟲哥、新疆的貓的打賞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