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已死,勿cue
波本看上去真的很憤怒,他下手太狠以至於秋山奏都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跟著二打一了。
他撐著竹杖走到蘇格蘭身前蹲下。
男人胸口暴露著一個血淋淋的空洞,可以肯定是沒救了。
秋山奏嘆了口氣。
樓下傳來汽車轟鳴的聲音,秋山奏探頭朝下看了眼。背對著波本和萊伊,他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一樣的表情。
公安的支援終於趕到了。
來得真他爸及時。
藍橙酒開口制止了波本和萊伊繼續打下去。
萊伊擦掉唇角的血,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眼裡的意思寫得明明白白——沒記錯的話,是你先動手的。
秋山奏不為所動,藍橙酒在組織里的地位比他們高,就算不服,也得給他憋著。他下令讓波本和萊伊去引開樓下趕來的公安。
「我要把蘇格蘭的屍體帶回去讓琴酒確認一下,你們都知道他疑心重,不親眼看見恐怕是不會相信的。」
波本的視線越過藍橙酒落在他身後的蘇格蘭身上,他的手緊緊捏成拳頭,嗓音顯得有些不穩,「確定……蘇格蘭已經死了嗎?」
漂亮的黑髮男人語氣平靜,「當然,確鑿無疑。」
波本深吸了一口氣,他微微低下頭,月光偏移,整張臉都籠罩在陰影中,「還是我把他的……屍體帶回去吧,你的腿帶上一個人恐怕行走會不方便。」
他驚訝於在這樣的時刻自己依然記得要為行為找一個理由。
「多謝你的貼心,我還沒那麼廢物。」藍橙酒彎腰,一隻手把蘇格蘭的身體扛在肩上。他往樓梯處看了眼,「他們要上來了,記得引得遠遠的。」
等波本和萊伊離開,秋山奏把蘇格蘭的屍體先收進了倉庫,倉庫的儲物格自帶時停效果,屍體放進去能保千萬年不腐。在回去的路上,他照著蘇格蘭捏了張臉,用一個備用體替代了蘇格蘭的屍體。
連傷口都一比一還原,保證沒人能看出差別。
組織還不知道會怎麼處置蘇格蘭的屍體,但他人都死了,秋山奏最後能為他做的也就只有保證他的死後安寧了。
大約還是因為靈魂沒有徹底修復的關係,一晚上的奔波弄得秋山奏非常累。回到據點,他把「蘇格蘭」的屍體扔給琴酒,就打了個哈欠,「我困了,快點檢查完屍體,我要回去睡覺。」
琴酒對他一臉嫌棄。
秋山奏又問:「這具屍體要怎麼處理?」
「沒什麼用了,扔海里。」
「隨便你,不過別指望我給你幹活。」
秋山奏勉強打起精神,在據點的沙發上躺下,重新將意識連接上昏迷的雨子,操縱著她迷迷糊糊地先回研究所,躲進廁所里,等他回去再收進倉庫。
結果走到半路又斷開了。
秋山奏感到很鬱悶,只能祈禱不會有好心人發現她,甚至還報個警了。
波本和萊伊甩掉公安回到據點時,其他組織成員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藍橙酒一派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睡覺。
他們剛一靠近,男人就睜開了眼。
一雙灰色眼瞳顯出一種非人的質感。
「是你們回來了啊。」他說著,打了個哈欠,「任務已經結束了,可以洗洗睡了。」他躺回去,閉上眼。
萊伊扭頭就走。
波本猶豫了下,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蘇格蘭的屍體呢?你不是帶回來了嗎?」
「嗯?」藍橙酒的聲音略帶睏倦,「琴酒說要扔海里,不知道給他放哪兒了。你想要的話可以去找他。」
波本深吸一口氣,慢慢說:「不,我對他的屍體不感興趣,只是以前合作過一兩次,沒能親手殺了他稍微有些不爽。」
藍橙酒又打了個哈欠,微微掀開眼皮看了他一下,「可以理解。如果有一天發現琴酒是卧底,我也會許願親手殺了他的。」他好像認真思索了下,「不知道琴酒的身體砍起來跟普通人是不是一樣的。」
淡淡的困擾勾在他漂亮的眉梢眼角,好似帶著股血腥氣。
波本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他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秋山奏快要睡著時,才聽見他低沉而冷硬的聲音,「不管是什麼人,死後變成屍體,大概都是一樣的。」
他微微睜開眼,看見波本朝外走的背影。據點裡沒亮燈,他整個人都快融進黑暗裡了,唯有那頭淺金髮,好像是夜色里還未熄滅的一點燭火,孤獨地燃燒著。
他和蘇格蘭的關係其實很好吧,秋山奏心想。雖然語氣裝得冷酷,可他眼裡的悲傷已經快要壓抑不住。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憐。
但是在組織這樣的地方,友情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大約睡了兩個小時,秋山奏從夢裡醒過來。紛雜的夢境像潮水般從他大腦中退去后,他覺得自己精神似乎好多了,是可以掏出四個備用體搓麻將的程度。
他分出兩縷意識,一縷在雨子身體里醒來,一縷進入了「蘇格蘭」屍體中。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確認下組織是不是真把他扔海里了。
但是分出意識后,無論是秋山奏,還是雨子奏,再加上蘇格奏,都紛紛陷入沉默。
兩邊的情況都有稍許的複雜。
首先,雨子奏這邊。她反覆睜眼閉眼,眼睛都快抽筋了,才敢確定……她好像是到了研究所吧?而且是在手術台上躺著。怎麼回事?沒記錯的話,昨晚她不是半路就沒電掉線了嗎?
她撐著冰冷的手術台起身,摸了摸臉,臉上的面具被人拿掉了,在一旁的桌子上放著。
雨子一隻腳剛踩到地上,房間門就被推開了。
茶色短髮的漂亮女孩子穿著白大褂走進來,手裡端著杯裝了奇怪褐色液體的量杯,「你醒了。」
是雪莉。
注意到女人疑惑的目光,雪莉解釋道:「昨晚我在路上發現了昏倒的你,就把你帶回來了。這裡是我工作的研究所,很抱歉沒有多餘的床鋪,只能先把你放手術台上了。」
她把手裡的量杯遞過去,「要不要喝一點,是咖啡。」
拿量杯裝咖啡,不愧是你。
雨子奏從桌上拿起面具重新扣好,然後把斗篷帽子蓋上,輕聲說:「謝謝。」她頓了下,「咖啡就不用了。」
事情到這裡本來該以兩個漂亮女孩子的友好互助為結尾圓滿結束,結果很不湊巧的是,昨晚腿部受傷的基安蒂和科恩也來這裡治傷了。然後三個打算離開的人恰恰好碰個正著。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基安蒂和科恩並不知道藍橙酒已經背叛了革.命,半瓶酒都摻了水,兩人以為他們受傷是因為那個半路消失的黑袍女人。
某種意義上確實也沒有差別。
雨子奏能怎麼辦,還不是只能把人再揍一遍,趕緊潛逃。
然後蘇格奏這邊,意識剛連接上,他就感覺到有人正抱著自己哭。那人喉嚨里發出低啞的彷彿野獸般的嗚咽,但聲音非常低,好像是怕聲音大一些會吵醒他似的。他輕輕叫了一個名字,景,蘇格奏猜測也許這是蘇格蘭的名字。
Hiro,多好聽的名字。
聽上去像英雄似的。
蘇格奏聽出了抱著他哭的那個人的音色,兩人昨晚才剛見過面。是波本。
他果然沒猜錯,波本和蘇格蘭確實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不知道被朋友背叛和親眼看到朋友死亡哪個更令人難受。波本真可憐啊。
秋山奏本打算如果組織真把蘇格奏扔海里的話,就想辦法自己游回來,本體再回收進倉庫。不過到了波本手裡就沒辦法了。就當丟了一個備用體吧。
切斷意識之前,秋山奏聽到一個聲音在叫「降谷先生」,不知道是在叫哪位。
秋山奏回到研究所的時候,基安蒂正在跟琴酒告狀。她堅持把黑衣女人帶回研究所的雪莉跟那女人是一夥的。
基安蒂脾氣一向比較暴躁,被雨子揍了一頓哪能忍下這個氣,一定要琴酒對雪莉作出處罰。
琴酒擰著眉頭聽她聒噪。
「你是因為不是那女人的對手,所以惱羞成怒了吧?」雖然裝著一條腿行動不便的樣子,秋山奏走路還是悄無聲息。
基安蒂蹙起眉頭,「你是誰?」
「藍橙酒。」秋山奏的語氣聽上去很好脾氣。但是這個代號帶給人的壓迫感卻非常足。別的成員也許不清楚,時常跟著琴酒處理叛徒的基安蒂和科恩卻對藍橙酒的手段再清楚不過。
「行了,」長發男人表情淡漠,「蘇格蘭人都已經死了還在這兒說什麼,無聊的爭吵。」
基安蒂到底沒敢在明顯不耐煩的藍橙酒面前多說些什麼,切了聲,和同伴一起離開了。
倒是琴酒略顯疑惑地看了眼藍橙酒,「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他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落到雪莉身上。
「喂,」藍橙酒嫌棄地皺了皺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以為我跟你似的那麼變態,連未成年都不放過?」
琴酒:「……」
整個組織,死在你手上的未成年最多,你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
等琴酒也離開研究所,屋子裡只剩下她和藍橙酒後,雪莉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也沒想到自己隨手救了一個人,竟然是組織叛徒蘇格蘭的同伴。
「你昨晚也去追殺蘇格蘭了?」她朝藍橙酒問道,後者正端著她的量杯咖啡在沉思。
「嗯。」
「你也見到那個女人了?……就是那個蘇格蘭的同伴。」
「沒有。我趕到的時候,蘇格蘭已經死了。殺了他的人是萊伊,也許他有見到她吧。」
「萊伊?」雪莉的臉色白了一白。
「聽說你和他關係不錯?當初似乎就是你把他引進組織的,」秋山奏看向雪莉,慢慢說:「他很能幹,你給組織找了個好幫手。」
雪莉的臉色更白了,她呼出一口氣,「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他在我這裡不是那樣的人。」
秋山奏笑了下,「不是哪樣的人?雪莉,你是不是覺得我也不是那樣的人?那你恐怕弄錯了。」
雪莉退後一步,臀部硌在了桌沿上。黑髮男人步步逼近,直到用兩臂把她困在桌子與他的身體之間。
他個子很高,這個角度,她必須仰頭看他。
「聽著,別在組織里尋找友情和溫情,不然會摔得很慘。」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聲音低低的,「就連我,也不要輕易相信。」
雪莉的身體在輕輕發抖。
秋山奏並不想嚇她,但是在組織這樣的泥沼中,她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依賴和相信,都是很危險的詞語。
為了給雪莉留出足夠的時間空間,秋山奏一整天都沒再待在研究所,他隨便找了家酒店睡了一天。
夢一層疊一層,身體還是沒得到多少修復。
看來還是要在靈魂純度高的人身邊會恢復得比較快。
秋山奏思考了下他半夜出現在雪莉床邊把小姑娘嚇哭的可能性有多高,然後非常有良心地放棄了這個想法。其實萊伊和波本的靈魂純度也都很不錯,但是波本正在傷心,不好打擾他;把萊伊綁了是個不錯的注意。
但是今晚秋山奏還有別的去處。
一個合格的暗戀者,都快一個月沒見到深愛的對象了,那他輾轉反側到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半夜爬床把人這樣那樣也是很合理的吧?
而且那群公安一向多心,他長時間不去晃兩下,萬一他們以為藍橙酒移情別戀就不好了。
秋山奏決定今晚要給監視保護松田陣平的公安們演一出大的。
他把該用的道具準備好。
睡美松,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