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能隨便往家裡領人(修文)
晚上秋山奏自己搬了被子睡在了起居室的小沙發上。那個不大的沙發對他這個一米八多的男人來說未免顯得逼仄,他自己倒躺得挺開心。裹好被子后還探出毛茸茸的巧克力色腦袋問安室透家裡有沒有睡前故事看。
「沒有。」
秋山奏失望地嘆了口氣。
安室透冷著臉翻出一本偵探小說給他,秋山奏伸出雪白的手接過來,半靠在沙發背上,將書放到懷裡胡亂翻了幾頁,眉頭輕輕皺起,「我不喜歡這些複雜的殺人手法……只是殺個人罷了,為什麼這些人要搞得這麼複雜?」
他掀開眼皮,眼底倒映出頭頂白色的燈光和安室透淺金色的髮絲,彷彿一片深紅叢林里亮起了兩簇幽暗的光。
「請問有安徒生童話嗎?嗯……格林童話也不錯。」
「沒有。」安室透失去耐心,把他丟在起居室,自己回到卧室關上門。門外的青年還在嘀嘀咕咕:「我以前看過一本小說,是兔子國的,我的拿手招式就是跟裡面的角色學的……那本小說很好看的,波本你要看嗎?」
最後一絲門縫合攏后,世界清凈了。
秋山奏看著哐當一聲合攏的屋門,和門板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他聳聳肩,輕輕笑了笑,隨後起身關上燈,躺回小沙發上,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安室透一向睡眠淺,門外才剛響起一聲動靜,他就睜開了眼,將手伸到枕頭下。過了一會兒,浴室傳來水聲,他把手抽出來,又躺回去。
睡是睡不著了,但也不想費精神和櫻桃白蘭地周旋。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起呆。
半個小時后,安室透打開卧室門。秋山奏這會兒已經從浴室挪到了廚房,看見他出來,對他點點頭,「早安,波本。要試試我做的早飯嗎?」
他還沒換衣服,穿著白色浴袍,雪白的皮膚幾乎跟浴袍一個顏色,愈發襯得那雙眼睛紅得詭異。巧克力色的短髮還在濕漉漉地滴水,他乾脆在腦袋上搭了條毛巾,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你不是不會做飯嗎?」安室透狐疑地問。
「但是昨天晚上有看到波本是怎麼做的,所以按照你的步驟試了試,要嘗嘗嗎?」
秋山奏把他做的烏冬面端上餐桌。
早上吃烏冬面也太奇怪了,安室透想著,但只看烏冬面的長相的話,似乎味道不錯。
秋山奏期待地看著他——雖然安室透能判斷出那是個期待的眼神,但鑒於他詭異危險的瞳色,看上去更像是某種威脅:敢不試試你就死定了。
安室透拿起筷子試了一口。
完全跟他自己的手藝一個味道。屬於百分百復刻了。
「還不錯。」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壞話。事實上還不錯已經是在往低了評價,之前從沒做過飯的話,第一次能做成這樣應該可以算天賦異稟。
安室透有點懷疑秋山奏在撒謊。不過在會不會做飯上撒謊實在沒有必要。
但再換句話說,如果連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也要說謊,這個人的心機就太深了。
「謝謝誇獎,和波本比還差得遠呢。」秋山奏臉頰上淡淡的雀斑間飛上薄薄的紅暈。
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那個晚上殺人不眨眼的風範了。
吃飯的時候,秋山奏的巧克力色短髮還在滴水。他撩了兩下發現用處不大,蹙起眉頭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移開目光不為所動。
想讓他幫忙擦頭髮?做夢。
秋山奏想了想,動手用腦袋上搭的毛巾把頭髮整個包了起來。包成了個地道的阿拉伯人。
安室透無語地抽抽嘴角。
吃完早飯,安室透就要到波洛咖啡館打工了,秋山奏也打算同往。
換衣服的時候他並沒避著安室透,後者看到他背上遍布的裂痕狀的疤痕,嘴唇蠕動了下,但什麼也沒說。
反正跟他沒關係。
秋山奏和安室透一起來到波洛咖啡館。
兩人一起進來時,榎本梓驚訝得差點把水壺掉在地上。
秋山奏託了起來,微笑,聲音溫柔似暖風,「請小心。」
榎本梓紅著臉獃獃地點頭。
安室透向他解釋秋山奏只是沒地方去在波洛咖啡館待一會兒。榎本梓舒了口氣,小聲說:「嚇死我了,還以為我要失業了。」
安室透無奈,「為什麼?怎麼會想到這上面?」
榎本梓認真地說:「有他和安室先生你在的話,我再不趕緊逃,一定會被憤怒的女高中生吃進肚子里的。」
安室透笑了下。
「不過,這是第一次見到安室先生你的朋友呢?」
「嗯?」
榎本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安室先生總是孤身一人,我偶爾會覺得你很寂寞。有朋友真是太好了。」
安室透看了眼舒舒服服坐在靠窗位置上的秋山奏。他懶散地軟倒在沙發椅上,像只沒骨頭的貓似的在曬太陽。陽光好似馬上要把他略顯凌亂的巧克力色短髮曬化了,曬出股甜絲絲的味道。
他神色微冷,淡淡地說:「不會的。」
不會寂寞,他也不是他的朋友。
榎本梓有一句話沒說錯,秋山奏確實很招女子高中生的喜愛。等到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高中生們陸陸續續結束了社團活動,波洛咖啡館里的客人也明顯變多了。
有大半的女性都在竊竊私語地討論睡在窗邊的青年。
波洛的鎮館之貓大尉在他身前的桌子上卧著。
一人一貓在逐漸熄滅的日光里一呼一吸,像海潮般起伏。
「真美好啊,只是看著都讓人覺得心情變好了。」榎本梓感慨道。
安室透把秋山奏叫醒了,讓他來幫忙。波洛今天來的客人太多,只靠他和榎本梓已經忙不過來了。
再讓這個活招牌坐在窗邊招搖過市,怕是要把這裡擠爆。
安室透有心試試秋山奏到底有沒有撒謊,結果發現這傢伙在做飯上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他很擅長模仿。
雖然還不會自己創作,但安室透為他演示過的東西,他很快就能學會。
就是多少有些過於一板一眼。做黑椒意麵時安室透不小心放多了點胡椒,秋山奏竟然也一絲不苟地復刻下來。
「你都不自己嘗嘗味道的嗎?」安室透無奈地嘆了口氣。站在他身側的秋山奏無辜地眨了眨眼,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味道不一樣嗎?」
他肯定地說:「不可能,我絕對是完美模仿者——copy忍者卡卡奏是也。」
小梓小姐到底給他看了什麼東西?
還有,這傢伙以前到底過著什麼生活,為什麼這麼缺少常識?
三天後,秋山奏信守承諾地找到了工作。
「多謝你這兩天的照顧,波本先生。」
安室透一個沒留神,他居然直接在起居室行了土下座的大禮。
「……你在幹什麼?」
他抬起眼眸認真地說:「這就是道義。我們黑衣組織的……」
「你少看點電視劇。」
第一天在波洛咖啡館體驗過生活后,秋山奏似乎從榎本梓那裡得到了不少書單劇單,那之後的兩天他就泡在公寓里看電視劇和綜藝。
安室透特意在家裡留了竊聽器讓風見裕也時時監聽。
風見告訴他秋山奏這個人一個人在家時喜歡自己演電視劇。一人分飾多角,演一大家子的愛恨情仇。
不過似乎演技不怎麼好,風見說聽他念台詞非常折磨。
「降谷先生,如果您的朋友想進軍演藝圈……給他請個演技老師吧。」
風見甚至沒發現對方是組織的人。
不排除櫻桃白蘭地是知道有竊聽器的存在偽裝的可能。
但還是那個問題,偽裝成這種不大聰明的樣子沒有意義。他又不會因此減少對他的警惕。
出於慎重,安室透認真替他審查了新工作。一份有錢人家的廚師工作,秋山奏坦誠他是拿錄下的波本的做飯視頻應聘成功的。
「不過差別也不是很大嘛。」
秋山奏從口袋裡摸出面小鏡子照照自己,再看看安室透,然後滿意地放下來。
就先不說他視頻欺詐這回事了,反正他也只是沒有任務的時候打發打發時間。
別惹事就得了。
能有人願意接收他也挺離譜的。安室透看過秋山奏的簡歷,通篇只有一行字——
絕世高手,童叟無欺。誠信經營,速速打錢。
拿著這份簡歷,他應聘的居然不是打手,而是廚師。到底是什麼有錢人家瞎了眼?
「你收斂一點,既然是用我的名義應聘的,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惹麻煩,櫻桃白蘭地。」
安室透冷著臉交代道,也是在暗示他不能隨便對普通人動手。
秋山奏乖乖地點頭,神色間還有些不大認同,「我和琴酒那個沒有生活能力的笨蛋不一樣。波本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這是琴酒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對了!」秋山奏忽然想起什麼,掏出口袋裡的銀行卡,「昨天有警察突然找到我,還給了我一筆錢,因為我被詐騙了。」
風見這次的效率還挺快。
雖然詐騙的對象是組織里的笨蛋,但是犯罪就是犯罪。所有的罪惡都必須得到懲罰。
安室透心裡挺滿意,面上遮掩著愉悅,「所以呢?」
「詐騙啊!」秋山奏一副了不得的語氣,「那個老奶奶居然是詐騙犯,她根本沒有病重的兒子!這個社會是怎麼了,也太讓人傷心了。」
他委屈地抽抽鼻子,眼角似乎沁出一滴淚,嗓音輕慢又柔軟。
「下次再見到她的話,就殺了她吧。」
比起她來,你這傢伙更可怕。
「既然錢也拿回來了,你也快點從我家裡離開,我想休息了。」安室透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秋山奏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攏共一個小背包,背上就能走。
「是是,」秋山奏連連應道,他把銀行卡放回口袋,感慨了一聲:「日本警察真是優秀啊!有了他們,日本都有了希望。」
安室透頓了頓,語氣忽然和緩不少,「既然東西不多的話,我送你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