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26.

康熙十六年十一月初五，康熙在慈寧宮設宴為嫡母仁憲皇太后慶祝三十六歲的生辰。

歷來流傳有「不三不四」的說法，也就是說一直到四十歲都是不慶壽的，只慶生。另外，因為「四」與「死」的讀音很相像，四十歲做壽顯得也不那麼吉利。所以，在這之後的慶生便可以被稱為「做壽」了。

雖然名為生辰宴，但實際上這還是變相的壽宴。

這天，眾位皇家宗室、後宮嬪妃、年幼的阿哥公主們都全部到場了。

皇太后眼神清朗，面帶微笑地端坐在太后太后的右邊，一身高貴大氣的明黃色鳳袍，上面綉著精緻的祥雲花草紋案，頭上戴著翠石金飾鳳冠，手上純金嵌琉璃護甲。

她坐在桌案前，同身旁的太皇太后和康熙說著話，看上去模樣甚是親密。

後宮嬪妃們無一不精心裝扮，粉面朱唇，個個都湊在一塊兒打趣逗樂，氛圍一片喜慶。

阿哥公主們因為年齡還尚小，其中最大的阿哥胤禔今年也才五歲，因此，除了太子胤礽以外，都按照長幼的順序分別坐在下首，他們身後不遠處則站著各自伺候的宮人，以便能夠隨時照顧他們。

今日，康熙罕見地穿了一身石青色的皇帝吉服，坐得挺直，瞧上去像是少了幾分平時的嚴肅和冷淡，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瑪琭著淡粉色宮裝，坐在佟佳貴妃的斜後方，一邊好奇地欣賞著宮廷伶人的獻舞，一邊認真地吃著矮桌上的各式點心。後面的戲曲《瑤池群仙蟠桃會》更是熱鬧非凡，讓她大開眼界。

因為她從來都沒有這麼仔細地近距離觀看過這種戲曲類藝術表演，即便是沒有怎麼看明白，但依舊覺得很厲害，所以在眾人拍手叫好時，她也跟著一起鼓掌。

康熙的視線在這期間掃過瑪琭的這個方向，見此情景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一看這小女人就沒有看懂。

他低聲讓一旁伺候的梁九功給好幾個嬪妃的桌案上送了不同的食盤，其中就有瑪琭。

當裝著精緻點心的餐碟放在她的面前時，瑪琭愣了一下，隨即驚訝地扭頭望向康熙。就見康熙神色柔和略帶笑意地看了她一眼，便又側臉與太皇太后笑談起來。

瑪琭臉熱，都怪節目太精彩了，她看著看著，桌上的糕點便被拿得七七八八了。不過，本來每份的量就不多嘛。

等到表演進行得差不多了，就該到了宴會的一項重頭戲了，獻生辰禮的環節。其他人先不提，後宮眾位嬪妃們這下人人都精神起來了，心中皆有暗暗較勁的意思。

輪到後宮嬪妃獻禮了。

首先從鈕鈷祿皇后那兒開始，她獻上的是明代著名畫家唐寅的《麻姑獻壽圖》。相傳麻姑容貌姣好，看上去十分年輕的樣子，但她卻見過東海變為農田三次，因此，一直以來人們都認為麻姑是長壽神仙的代表。而麻姑獻壽，是指麻姑帶著仙桃或者靈酒去給王母娘娘祝壽，這本身就是寓意十分吉祥的仙家傳說。

皇太后微笑著朝鈕鈷祿皇後點了點頭，稱讚她有赤誠之心，孝悌溫良。太皇太后和康熙見此，也都是面露讚賞。

緊接著就是佟佳貴妃了，她獻上的是由上好的沉香製成的一百零八顆佛珠手串，顆顆飽滿圓潤，揭開放置其的匣盒，甚至還能聞到一絲清雅甘甜的氣息。

皇太后一直都很信仰藏傳佛教，看到這個沉香佛珠手串，高興地誇讚佟佳貴妃真摯細心，恭讓孝順。

之後就是其他嬪妃的獻禮，她們大多送的都是女紅刺繡，或者是手抄佛經之類的。

瑪琭的賀禮也在其中，不過，因為她自己也知道她的針線確實是拿不出手，所以她選擇了隨大流且一定不會出錯的手抄佛經。

原本她想準備的生辰禮不是這個，她之前是想送開得正好的山丹花盆栽，可惜這個季節已經沒有還在開放的山丹花了。所以，她其實有想過要做山丹花樣式的琥珀，只需要在製作過程中用辰砂來調一下紅色就好了。

她猜測皇太后可能會喜歡這個東西，山丹花在蒙語中就是薩日朗花，是科爾沁草原最常見也是最受歡迎的花朵。

但是，瑪琭轉念一想，後宮嬪妃們在皇太后的生辰宴上都送的是女紅和佛經之類的，若是只有她一個人取巧不一樣的話，那就會讓自己與眾人格格不入。

她目前本身在後宮就已經夠顯眼了，再經過這麼一番操作以後，不就成了個極其搶眼的靶子嗎？

這樣不划算的事情，著實是沒有必要的。倘若她如今在後宮的位分高，倒還可以這麼做，也無傷大雅。可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常在，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她又不傻。

*

皇太后的生辰宴已經過去兩日了，整個後宮的氛圍都放鬆起來。

瑪琭出了貞順齋，在承乾宮的院內散了一會兒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問跟在後面的白蘞：「我在書房做好的東西呢，可有收置妥當？」

白蘞點頭，恭聲道：「青芝已經拿匣子小心地裝好了，小主可是要查看？」

瑪琭想了一下，搖頭。

「不著急，等晚些時候再說吧。現在有點困，我先去休息一會兒。」

話正說著，她人便朝著就寢的房間方向走去。

等到了房間，瑪琭擺了擺手讓白蘞退下去不用伺候了，她還是不怎麼習慣睡覺的時候有人待在一邊時刻關注著她。

白蘞只好安靜地守在門外，心裡想著自家主子因為近段時間的忙碌，整個人似乎都有幾分消瘦了。雖然還是很美的，但這樣對身體可能不太好，應該給夏蓮姑姑建議，要替小主開始準備滋補的葯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