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欺人太甚
趙青吟的喉嚨里似乎被卡了什麼東西,不上不下,偏偏就橫在那裡,她也說不出話來。
馮寶蘅看她半天都不說話,皺了皺眉頭:「青吟?」
霍明珠沒有等到趙青吟自己開口,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哪裡有那個臉面說給你聽,我勸你呀也還是別問了。」
馮寶蘅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別的都還好,這話哪怕是傅清寧說的她都能接受。
反正傅清寧這個人最有分寸也最會說話。
就算是難聽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也不會過分傷人,這也是事實。
但是霍明珠就是不成!
霍明珠那張嘴,實在是氣死人不償命的。
什麼話到了她嘴裡都不會好聽。
再加上過年那個時候在金玉閣發生的那件事情。
其實馮寶蘅她從前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可是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只要是沾上霍明珠,她就總是很難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一定要爭,也一定要計較。
霍明珠這個人,實在是不討人喜歡,太討厭了!
趙青吟試著想要上前來勸和兩句的。
馮寶蘅已經冷著臉開了口:「你這又是什麼話?未免也太難聽了些!
青吟就算做了什麼,她也會自己同我講,便是她做錯了什麼,要管教約束,也還有她父親母親,哪裡輪得到你這樣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何況你這算是惡語中傷,出口傷人!」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冷哼了一聲,的的確確是從鼻子裡面擠出來的音調:「還是說你霍三姑娘一貫多管閑事習慣了,誰家的閑事兒你都要橫插一腳進來?
我方才也是在問青吟,而非是在問你。
青吟自己還沒有說什麼,倒是你,上趕著來找話說。
我倒一時之間真的弄不清楚了,你霍三姑娘到底是懂規矩,還是不懂規矩的!
這別人說話,並沒有理會你,你也要來插嘴的?」
馮寶蘅這話說的已經算是很難聽了。
霍明珠登時變了臉色。
她正要發作,傅清寧一把把人給按住了,然後拉了她往自己身後藏了藏,一如先前的動作一般無二。
馮寶蘅挑眉去看傅清寧:「看來郡主是對我方才說的那些話有不滿之處了。」
傅清寧始終都噙著淡淡的笑意。
她面色是柔婉的,就連眼神都沒有什麼變化,看起來是最澄澈,也最無害的模樣。
可是趙青吟站在旁邊兒,就是看得心驚肉跳起來。
傅清寧才緩緩開了口:「馮二娘子,我表姐原是好心提醒你,不如你還是先問問趙四娘子今日都做過些什麼事情,再來同我表姐說這樣的話?
我只怕你站在這裡為趙四娘子撐腰出頭,等弄明白事情的始末原由,知曉她今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金玉閣中,就會開始覺得,自己方才的那番話實在是很不應該,更沒必要。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她哦了一聲,似乎是剛剛想起來一樣,笑容卻淡了很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再則,我是個最不願與人逞口舌之爭的人,所以也不想同馮二娘子你計較什麼。
但至於說我明珠表姐懂規矩還是不懂規矩這樣的話——我只怕就算是你爺娘,也不敢這樣子質問到霍家的女郎臉上來。
金陵城,天子腳下,規矩是最嚴苛也最森嚴的。
馮二娘子一向在家中受寵慣了,如今怎麼出門在外,連最基本的規矩都忘了嗎?」
傅清寧確實是不怒自威,這也是她這兩年時間以來跟在章太後身邊學來的好處。
那種氣勢是很迫人的。
壓迫感的確是迎面而來。
馮寶蘅看她那樣子也是心下一沉。
這是生氣了。
素日里她也沒見過傅清寧是這個樣子的。
似乎傅清寧就是個泥人兒。
愛說愛笑,卻沒有過發脾氣的時候。
她永遠不會生氣。
這才是最要緊的。
所以乍然見了這樣的傅清寧,馮寶蘅一時之間也愣怔住。
等到回過神來,馮寶蘅咬了咬下唇,也不是不知道傅清寧的意思。
她掖著手,朝著傅清寧端了一禮出來:「郡主,是我失禮了。」
霍明珠覺得解氣的不得了。
今兒才頭一次真正覺得傅清寧身上這個官封的郡主實在是很有用。
反正在金陵行走,大家原本都是一樣的人,要麼是有家世,要麼是有背景,也別說誰比誰高出一頭來。
可有了官封在身,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
平常見了面,大家要都是客客氣氣的,倒也罷了。
可要沒有那麼客客氣氣,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請安見禮。
這是必不可少的。
就像是馮寶蘅眼下這樣。
她是極不情願的,卻又不得不如此做。
因為這才叫做規矩。
反正也是她自己先起得頭。
馮寶蘅非要上前來招惹,問她什麼懂規矩不懂規矩的話,那就怪不得阿寧要在這上頭拿這種身份來壓著她了。
誰叫她那樣不識好歹,非要在阿寧的面前說這種鬼話,還想來欺負她!
霍明珠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笑呵呵的聲音都能傳到馮寶蘅耳朵里去。
要是放在平日里,傅清寧肯定就制止她了。
這做法無異於火上澆油。
泥人兒還有三分氣性呢,何況馮寶蘅她從來都不是那樣會謙讓遷就的女郎。
但是今天傅清寧什麼都沒說。
本身也是馮寶蘅自己欺人太甚。
總想著旁人不與她過分計較,她就真的在金陵城中算個人物了。
事實上呢?
不要說是她了。
就算是太原王氏嫡出的女郎到了她們面前,也只有客客氣氣的份兒。
這些人確實是在盛京住的久了,心都住野了,以為自己能上得了檯面。
貴人們不計較不追究,她們便以為貴人們是怕了,是不敢同她們相爭什麼。
這豈不是十分可笑嗎?
馮寶蘅咬緊了后槽牙,垂在袖口中的那隻手攥緊了,骨節處都隱隱發白。
然後等到她直起身來的時候,轉頭又去看趙青吟:「所以青吟,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趙青吟臉色倏爾發白。
全完了。
馮寶蘅還是在氣頭上問的這話。
怕不是要把所有的火氣都發泄在她的身上才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