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沒有任何思考、猶豫,明黛本能地順著這句話,直接就在腦中下意識地回復:「八!」
一切只在瞬息。
木劍眼看與玄凌的丹田只有咫尺之距。
飛旋的鎮靈劍已經停止了盤旋,在空中頓住,微微晃動,直直瞄準了明黛的心臟。
明黛此時已經忘卻了其他,全部的精氣神都凝注在了木劍的那一點劍鋒之上。
一寸、一厘、一絲!
玄凌的神情則漠不在意,彷彿根本沒有看到明黛手中的木劍一樣。
確實,誰又會在意呢?別說玄凌了,落在此時雲海崖所有人眼中,這柄木劍就像個笑話,連玄凌被動觸發的護體罡氣都破不了。
【叮!一擊必殺已開啟】
倏然,明黛只覺之前受到的所有的壓力殺機一松——
她順著手中木劍的劍鋒望去。
劍尖的位置說在丹田都不準確,還偏了三寸,只能說劍鋒『碰』在了玄凌身上。
沒錯,就是『碰』,說刺有點過了,這個程度的觸碰,就算換了真正的精鋼劍來,也無法將人皮膚破皮,更別提玄凌還有護體罡氣、衣物阻隔。
可接下來令人恐怖的、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咚!」
「砰!」
兩道物體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同時響起,前一個是玄凌從半空中倒下的身體,后一個是失去了法力支撐掉落在地的鎮靈飛劍。
整個山崖一片靜默,只有連雲海崖常年不斷的風聲呼嘯。
在場都是修真者,對於氣機感應自然敏銳,不止是眼睛看到的場景,作為金丹真人,哪怕收斂了氣息,玄凌身上也無時無刻都有著強大的存在感,但就是在剛剛那個瞬間,那所有存在感全部消失無蹤。
慢慢意識到發生什麼的人群之中,開始有了吸氣聲。
原本一直態度從容的明珠,也在此時變了臉色,之前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消失無蹤。
在場修為與地位最高的外門長老蒲英與景雲,作為結丹期強者這時候本該說點什麼穩定人心,可兩人也同樣說不出話來,蒲英張口,可只從喉嚨里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荷荷』聲就閉了嘴。
他們兩人受到的震撼更大,結丹期下一個階段便是金丹,越是接近,越是知道金丹期的恐怖,更何況玄凌還是金丹之中公認的頂尖強者。
這樣的存在,卻在此刻,被一個還未築基的鍊氣弟子以這樣玩笑似的方式……殺了?
在眾人茫然、錯愕、感覺所有認知完全被顛覆的時候,場中的明黛轉過身,朝他們看了過來。
少女面無表情,手中依然是那把未開鋒的木劍。
但是在眾人眼中,只覺得面前站著的是什麼恐怖的怪異凶獸,無人敢與明黛對視,生怕自己成為那木劍的下一個目標,有人悄悄的往後退了幾步,有人暗自運起護體真元。
殊不知,這時候的明黛,腦中也是一片茫然——
發生了什麼?
她真的殺了玄凌?
剛剛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又是什麼?
明黛握緊手中的木劍,看著驚懼不已的天元宗眾人,一時也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呼——」
突然,四周狂風乍起,眨眼之間風雲聚變。
常風崖上沒有泥土,全是陡峭尖銳山石,中間只有一線深不見底的峽谷,取『常風』之名,便是因為從峽谷中會吹出終年不絕的山風,但如果說之前的山風只是會吹得人衣衫繚亂,那現在的狂風,簡直可以與築基修士釋放的法術媲美。
而最大的變故並非眼前的狂風,而是足下。
「咔、咔……」
越來越劇烈的脆響從眾人足下的地面傳來,緊跟著劇烈的搖晃。
「轟!」
「啊啊啊!」一切只在瞬間,整個山崖邊緣驟然斷裂破碎,眾人的腳下再無支撐,在驚呼聲中直接向下墜去。
從高處看,就像長風崖那條細長的『黑線』被拓寬,宛如大地張開了一個裂口。
不過沒一會,還在涌動著狂風與碎石的『裂口』之中,就飛出了十幾道御物遁光,正是天元宗眾人。
眾人撤出了狂風範圍,聚在一起,輩分最高的蒲英與景雲掃了一遍四周——
所有弟子都在,除了明黛與玄凌……或者說,玄凌的屍體。
這個情況,忽然讓眾人意識到一點,方才殺掉了玄凌的明黛,還是一個鍊氣期弟子,無法御物飛行。
所以,鍊氣期的明黛又是如何能殺了金丹期的玄凌?
一片沉寂之中,明珠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明白了!」
眾人看去,只見明珠嚴肅說道:「應當是常風崖下發生了變故,有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師尊本尊實際上是在崖下深處閉關,方才在這裡的只是他力量幻化的分.身……」
「什麼?!」明珠此話一出,在場弟子又是一陣錯愕。
「原來如此!方才是玄凌真人的分.身啊!」外門長老蒲英率先反應過來,神情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定是長風崖下出了什麼變故,正好影響到了玄凌真人,才導致分.身隕……咳……分.身失去作用。」
一旁的其他弟子回過味來,也與他一樣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金丹與金丹之下的差距,就如同凡人與修仙者的差距,元嬰真君躲避天劫,常年避世不出,金丹真人便是行走在修仙界最頂級的戰力,玄凌真人被稱為元嬰之下第一人,不僅是天元宗的頭面,也是修真界中當之無愧的頂尖強者,他的分.身讓在場眾人看不出差別,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一下大家立刻就接受了,畢竟比起明黛真的用木劍殺了玄凌,這個緣由怎麼都更讓人想得通。
明珠又轉頭看向身邊怔忪恍惚的景雲,提醒道:「父親,我們應當儘快通知掌門。」
「……不錯。」景雲這才如夢初醒地將目光從山崖移開,隨後拿出玉簡,正要通知掌門,然而還不待他掐出法決——
「轟!!」
眾人只感到遠處宗門大殿所在的主峰發出了恐怖的力量波動,一抹青光伴隨著疾風鶴唳,朝著此處直直飛來。
不過瞬息之間,青光降臨在了此處。
天元宗的掌門鴻軒真人不復平日沉穩,臉色比身上的玄色道袍還要黑沉,此時連金丹威壓都來不及收斂。
「見過掌門真人!」在場只有蒲英、景雲以及明珠能夠勉強穩住身形,其他還是築基期的弟子就不堪了,被這單純的力量波動震得七零八落,御物不能,直接摔落在地。
鴻軒真人現身之後,並沒有理會在場眾人,而是祭出了一枚氣息古老強大的紫鼎法寶,懸浮於擴大的『裂縫』上空。
紫鼎法寶放出了金光,照向了深不可測的懸崖深處。
很快,金光照射之下,隱約可見一道似是雲霧組成的影子浮現,看起來像是某種四足獸類。
原本這身影正慵懶的蜷曲躺著,感應到金光的照射,猛然抬起頭來,對著光芒來處發出了一聲咆哮:
「吼~~~!」
頃刻間,猶如在燒開的油鍋里滴入了一滴水,整個峽谷裂縫再次沸騰起來,狂風肆虐,威勢比起剛剛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狀,鴻軒真人連忙掐訣,很快,紫鼎上立刻再次放出金光,帶著無盡的封印鎮壓之力,將一切可怖的變化給阻撓在了裂縫之中。
「噗!」做完這一切,鴻軒真人一口血噴出,看來承受了不小的反噬。
「掌門真人,您沒事吧?」景雲飛近了些詢問道。
鴻軒真人搖了搖頭,臉色卻沒有半分好轉,反而多出了幾分迷茫:「明明封印未破,為何……」
說著,鴻軒真人神情一頓,金丹之下皆螻蟻,方才情急之下,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在場其實還有不少宗門弟子的存在。
於是立刻他猛然轉頭,看向了在場眾人,隨後,發出了一連串的質問:
「發生了何事?」
「你們為何聚集在此?」
「你們看到了什麼?」
哪怕受了反噬,鴻軒真人的金丹之威也不是築基弟子能抵擋的,在這威壓下,在場眾人瑟瑟發抖如鵪鶉,動彈不得,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交代一切。
如今已經快突破到結丹期的明珠勉強抗住了壓力,正要開口解釋,就聽到了鴻軒真人下一句已經失控的咆哮:
「為什麼玄凌的本命玉簡碎裂了?!」
……
模模糊糊中,明黛睜開了眼,身下是冰冷的石塊,眼前是灰濛濛的一片,光線微弱。
還不待弄清楚眼前的情況,她就本能的汗毛倒豎,被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籠罩,彷彿被什麼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樣……不,不是彷彿!
明黛猛然抬頭——
高處,一雙巨大的血紅色的雙眼正俯瞰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