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210

「你是說……」莫淮忍不住一怔,隨後恍然大悟。

明黛慢慢點了點頭：「天鋒真人。」

過去的一件件因果，如同一串珠子，在明黛面前腦海中一個個整齊地串聯了起來。

以昔辰為最初起點分出的無數條命運線之中，既然能有『紀凌辰不存在』的命運線,自然也能出現『紀凌辰』是男子的命運線。

時空穿越,需要『道標』，明黛第一次穿越,指向是莫淮,所以第一次是出現在了他母親林清身邊。

但是在那個世界遊歷之時,明黛卻只是在林清家中翻閱古籍,便輕易地發現了天鋒真人留下的傳承，不得不說這事件本身就充滿了巧合。

接著是映月湖的劍鬼，湖水下插著大量長劍這個習慣，與明黛之前所見到江雲的藏劍潭,又是何其相似。

曾經的明黛以為自己是作弊一般的獲得的劍道傳承感悟，現在想來，簡直處處充滿了布局的痕迹。

那刁難又古怪的劍鬼，是設置門檻用來攔住其他人，本身就是等待著明黛去開啟。

難怪那十年間明黛在參悟天鋒真人的劍道感悟時,就時常有能以身代之的錯覺,原來根本就不是錯覺,那種感悟與之前她獲得昔辰的境界一樣，也是另一條命運線給予自己的『遺產』。

後來《登天錄》、《誅仙劍陣》就更不用說了,與昔辰留下的生死冊破界梭,可謂異曲同工。

甚至,從明黛經歷的順序上來看,也許天鋒真人這裡才是她獲得所有『自己』遺贈的第一環,在進入藏著小築的秘境時，她就感覺到了莫淮留下的時空印記變化。

那時候明黛還以為是莫師兄的手段，後來直到對方回歸，才知道並不是，也變成了一樁疑問。

事到如今，一切貫通。

當時在傳承之地，留下了道標的是天鋒的遺留手段，因此明黛才會在完成莫淮的過去后，去到了神道世界，第一時間出現在了與寧越有一段距離的秦山。

畢竟……要論及道標，又有什麼道標比『自己』更穩固的呢？

明黛會去到神道世界，並不是時空穿越中出了什麼意外，而是她在獲得了天鋒傳承之後，就已經註定的事情。

思索間，明黛與莫淮已經身影已經落在了湖心小築之上。

紀星河與雲裳感應到明黛的氣息，很快開門從中走了出來。

看著滿頭霧水的父母，明黛有些哭笑不得，也是因緣際會，這條命運線上的自己，因為生而知之，突破築基，導致從小受到了各方關注，一直住在歸雲峰上，沒有來過雲裳過去居住的小築，若是她來過一次，必然更早就認出來。

作為男性的紀凌辰，人生經歷顯然與女性的自己偏離許多，導致了命運線發生不小的變化，只是兩人都沒想到，這條命運線上的紀凌辰會與江雲有關聯。

紀星河問道：「凌辰，你現在要見江雲真君嗎？」

無論如何，有了這個關聯，也是一件好事，能夠加大勸服江雲的可能，明黛正待答應，莫淮卻阻止道：「且慢。」

等明黛看了過來，莫淮笑道。

「或許，師妹你可以先做一些準備。」

……

無涯宗之外的一處無人山峰之上，明黛與江雲相對而坐，相顧無言。

此時江雲已經從雲裳哪裡得知『明黛就是紀凌辰』這個事實，消化了好長一段時間，此時即使平靜了下來，面對明黛這個他不久前還心心念念想要收的未來徒弟，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畢竟，與明黛初次見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如今兩人立場對立，更別提明黛已經是與他同級別的神魂地仙，他這徒弟，顯然是收不成了。

然而，沉默許久的明黛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叫江雲愣住了。

本以為此時的明黛就算再開口，也是再次勸說他不要飛升的事情。

沒想到，少女清亮的嗓音響起：

「我有一劍陣，請師父品鑒。」

「你……」

江雲恍惚間，在眼前的清絕少女臉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俊秀少年面容，那是在另一條命運線上，與自己同樣喜愛專註劍道的徒弟，無論是眼神、語調，兩人都如出一轍……不，什麼兩人，他們本就是同一人。

明黛微微頷首，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才莫淮所言的『準備』，便是他如同之前在無涯宗那樣，去到了命運線的夾縫之中，有目的性的找到了天鋒真人的命運線，將其中的記憶送了過來。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莫淮主動為之，能夠送到的給明黛記憶，也只到當下的時間節點。

但是，這對於明黛當下要做的事情沒有影響，因為她本身早已完完整整的獲得了天鋒的劍道傳承。

同時，原本的天鋒在十歲被江雲找到，收為唯一弟子，十五年的時間，早已讓他足夠理解自己師父的想法與追求——

一柄法器飛劍從明黛儲物袋之中飛出，劍光盈盈浮動在兩人面前。

緊接著，劍光一閃，一分為二，二分為四。

看到這一出行雲流水的劍光分化，江雲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

四道劍光分化，不過是開始，很快，四道劍光上開始透出一股讓人心悸的強大氣息，同源而異象，將劍道殺伐果決的美感展現得淋漓盡致，其中更有一股向天揮劍的不甘難解之意。

誅仙、戮仙、陷仙、絕仙……經歷過這麼多的明黛，如今已經完全理解了這套劍陣的真意，因為它的劍鋒所指，從來非地上的『人』，而是那天外的『仙』。

以如今明黛的實力與領悟，也足夠發揮它真正的力量，哪怕此時只是演練的劍陣一出，都讓江雲的靈覺瘋狂示警，神情為之變色。

可是同時，江雲的注意力卻從沒有一刻能離開這個劍陣。

他在劍陣之中，看到了他一直追尋的劍之大道。

……

「他還是不願意嗎？」

天心宗，明黛、莫淮、問心三人一起坐在明黛的洞府之中。

問心再一次看向了藏劍潭的方向。

明黛聞言，沉默地搖了搖頭。

道基早在金丹時就定下，作為天鋒真人的自己，從金之大道成就的金丹，在五行墮化之後轉而開闢劍道，都是千難萬難，最後只是觸摸到劍之大道獲得了誅仙劍陣，更何況已經是神魂境界的江雲？

同時，修鍊對於江雲而言，同樣是佔據了他大部分生命的事情。

江雲是修鍊之外的時間都給了劍道，但是他人生大部分的時間卻是在修鍊。

兩者孰輕孰重，只有江雲自己知道，若是能被輕易動搖，他又如何能一路修鍊到神魂之境，走到眼下即將飛升這一步？

「好在還有七十六年……」等待江雲自己去思考。

可是就在莫淮話音未落，空氣之中的風突然帶上了一股美妙的香氣，明黛三人朝著洞府外的天空看去。

東面的天空泛起了一陣紫意，隱隱還能聽到妙音吟唱，一朵朵金色的花瓣飄散，從雲朵之上墜落下來，所落的石縫之間，都顫顫巍巍的快速開出一個花骨朵。

「紫氣東來，天花亂墜……」天心宗的掌教鏡靈真人閃身出現在了宗門大殿之外，看著此時的異像，露出了驚喜之色：

「江雲大長老的飛升提前了！」

天心宗內，看到這一幕的長老弟子們也很快想到了宗門典籍中的記載，這個場景，就是有修士境界圓滿，即將飛升的徵兆，快則當下就可以，慢則也最多不超過一年。

宗門各個執事長老們見狀，立刻就行動了起來，如此徵兆，預示著江雲真君的飛升大典要提前舉辦了。

而明黛的洞府之中，看著這一幕的三人，卻是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明黛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命運蔓藤……還是出手了。

本來以為還有七十多年的時間慢慢說服江雲，但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她對江雲的影響，所以，無法干涉這個世界的具體動向，只能干涉命運節點的祂，直接將這個時間節點縮短了七十六年！

這麼一來，所有的一切都等於是都掌握在江雲的一念之間。

而下一刻，天邊出現了一道五色彩虹。

金、木、水、火、土……

五行大道開始顯化凝聚，不止是明黛三人，就連天心宗的所有人也震驚了，這個場面，江雲長老竟然連飛升大典都不讓他們準備，要現在就直接飛升嗎？

不過……比起飛升這件事本身，飛升大典，也不過是他人得益，錦上添花的事情而已，對於要飛升的修士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同樣看著這一幕的明黛腦中嗡嗡作響，一時之間陷入了茫然之中。

若是江雲還是選擇飛升的話，那想要改變一切，明黛能做的只有一個辦法。

問心與莫淮在此時只是默默地看向明黛，沒有說話。

而明黛面前黑白二色懸浮，生死冊放出了光芒，上面江雲的名字熠熠生輝。

明黛手持銀色的破界梭，懸停在了江雲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