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忍辱負重
葬土之中，萬物不存，霧氣繚繞八方，蒼穹所視皆灰，這是一片沒有絲毫生機的神棄之地，俯視而去，在蔥鬱密林之間，赫然存在一個直徑達數百里的荒蕪之地，分界線尤為醒目，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裡的恐怖之處一般。
肖雪昊帶著柳輕羽和秦潼兩人，與星術師合兵一處，星術師目前還有三百餘人，也算是浩浩蕩蕩，由九霄門和星德宮為首，統一部署。
這群人中修為最高的也就是星德宮的杜峰長老，為星術御星境，也就是四階，下來便是肖雪昊和九霄門大弟子南宮雲，分別為元修歸元境與星術合脈境，便是三階。
由於之前的某些事情，星德宮弟子明顯非常敵視柳輕羽，然而柳輕羽絲毫不在意。
秦潼夾雜在一堆修行者之中，雖然頗為不自在，但也算是開了眼界，儘管壓根就沒人搭理他。
關於秦潼昨晚被屍變者襲擊一事，肖雪昊和柳輕羽都沒有透露分毫，因為這消息一旦讓在場眾人得知，那麼秦潼便會稱為眾矢之的，雖然他身上壓根就不可能擁有黑石，但無法解釋為何被屍變者攻擊一事。
在星術師的帶領下，眾人很快來到了星冢的所在地。
一片黑色泥土中，有一座凸出地面的石質穹頂，直徑約有數十丈，高約三丈，據杜峰介紹，這凸出地面的部分，僅僅是星冢非常小的一部分，如果將星冢完全露於地面，單單其穹頂也有百丈之高，可以縱橫周圍數百里之地。
換句話說，葬土的範圍壓根就沒有星冢龐大。
在星冢一側，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直通地下百丈之深，巨坑前方還有很深的車轍印，那是運屍車留下的痕迹。
這本是星術師為了尋找墓門所挖的坑洞，后因驚動了守冢人，在守冢人追殺的過程中，這坑洞越來越大，就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
根據杜峰這段時間的研究和挖掘，大致了解了星冢的內部構造，此星冢白日並無動靜，但夜間便會釋放黑色濃霧，如果不加以防範吸入了黑霧，便會被迷了心智，繼而被守冢人收割。
同時星冢內不僅有散落的些許黑石，還有一種粘稠的黑色液體，觸之及亡，繼而屍變，不管是生人還是死屍，只要接觸都會屍變，尤為邪異。
星冢內部以陰陽布局為基礎，加之各種迷陣，其本身除了守墓人和黑色液體以及那黑霧，再無什麼威脅性，但能將活人屍變的能力，讓諸多星術師感覺尤為棘手。
一邊要抵抗葬土帶來的老化影響，一邊又要提防星冢的種種邪異，著實讓星術師有些應接不暇。
關於屍變，元修者比星術師更有研究一點，畢竟元修者的體系來自於初古時代，那時候的星術一脈還未形成，而等星術一脈盛起的時候，已經是初古末期，也就是十萬年前的事情。
而屍道在初古中期便已經徹底銷聲匿跡了，也就是說星術一脈根本就沒有遇見過屍道，更別提如何去應對屍變。
關於屍道，就連身為元修者的肖雪昊和柳輕羽也只是在傳說中接觸過。
據傳說，屍道的最初來源已經無法考證，初古之前的秘古紀元是被屍道掌控的年代，當年的一張墨玉面具，基本上代表了天地巔峰，即便是所謂的大道都無法奈何其分毫，而擁有墨玉面具的那具殭屍，其修為多高，現在已經沒有了具體說法，總之就是很恐怖，很厲害。
屍道不出，修行盛世，屍道一出，眾生皆退。
在初古時代末期，屍道突然間便銷聲匿跡，星術一脈也在這時興起，道家和武者也逐漸衰落，最終成為了現在星術盛行的局面。
至於屍道是因為什麼消失的，沒人知道，傳說中也沒有記載分毫，就好像是一場憑空的災難，原本無比強大的屍道，全部消失，那張墨玉面具也不知所蹤，持有墨玉面具的殭屍也隨之消失，一切都非常突然。
幸運的是，在道家和武者日益衰落之際，元道天帝橫空出世，將武道二脈合一，成為了現在的元修一脈。
之後在元道天帝留下的仙經中，記載了關於屍道的蛛絲馬跡，其中便有屍變一說。
肖雪昊看著腳下的坑洞，雙眼微微眯起，道：「看來這星冢不僅有黑石，或許還能找到關於屍道的蛛絲馬跡，我一直不相信，曾經那麼強大到隻手遮天的屍道，能徹徹底底的消失，這種力量，絕對不會消失在歷史之中。」
「老朽也是這麼認為的，畢竟在關於屍道的傳說中，歷史曾經被屍道斬斷過，歷史奈何不了屍道。」杜峰在一旁微微點頭。
就在兩人討論之際，百無聊賴的秦潼卻無意間發現了腳下的異常，他蹲下身翻起一塊黑色泥巴，在泥巴下面，有一個已經被踩到變形的稻草人，仔細一看，正是之前柳輕羽施法用的稻草人。
「仙女姐姐，你看，你的稻草人。」秦潼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柳輕羽。
柳輕羽接過來一看，沒錯，是自己的，不過這個稻草人背後的符文卻似乎被人為的修改了，以至於自己都沒有發現稻草人失蹤了。
可是星術師是不會用符文的，難道這裡除了自己和肖雪昊，還有其他的元修者？
柳輕羽心中微微一驚，將肖雪昊拉到一邊，拿出稻草人說出了自己的疑慮，肖雪昊看到稻草人背後被修改的符文後，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抿嘴笑道：「這是……異種的手法……有趣……著實有趣……」
「異種？異種不是初古蠻獸的後裔么？一群獸類，也會符文之術？」柳輕羽皺眉說著。
肖雪昊搖頭道：「那是你不知道初古之前的異種祖先有多麼強大，他們那時候不叫異種，而叫異族，在初古末期，異族和屍道一樣，也完全消失了，就成為了現在這樣子。」
「我的天……十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感覺比百年前的星殞之日還要恐怖。」柳輕羽不由的捂住嘴巴。
「你們五人，去星冢後方布引星陣。」另一邊，南宮雲對身後的幾人說著。
「是！」五名九霄門弟子接令，正欲前往卻被肖雪昊攔住。
看著南宮雲和杜峰不解的目光，肖雪昊微微笑道：「既然我等已決定共探星冢，理應共同進退，輕羽，你和他們一同前往星冢後方。」
「好的師兄，秦潼，我們……」
「秦潼留下，你一人去便可。」見柳輕羽要帶走秦潼，肖雪昊再次阻攔。
柳輕羽疑惑：「為何？」
「星冢後方是我們未曾接觸的地方，或許有兇險，你現在的修為保不住他，他留在這裡，畢竟這裡人多，我也會保護他。」肖雪昊解釋。
柳輕羽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問題，於是拍了拍秦潼笑道：「那你就留在這裡，姐姐我忙完了找你。」說完不顧秦潼的目光，跟隨五人快速前往了星冢後方。
原本秦潼以為的星冢後方充其量也就是數百米遠，結果柳輕羽等人越走越遠，最終徹底消失在了茫茫霧氣中。
失去了柳輕羽的依仗，秦潼不免有些緊張，畢竟這裡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肖兄，那我們走吧。」南宮雲在一邊發出了邀請。
肖雪昊聞言點頭，繼而看了看身邊的秦潼，突然出手將秦潼推下了坑洞，秦潼壓根沒有絲毫防備，徑直的掉進坑洞，順著極度傾斜的坡度快速滑向了最深處，整個坑洞都回蕩著秦潼驚恐的慘叫聲。
肖雪昊的這個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為止一驚，杜峰不明所以的問道：「肖友，你這是……」
「沒事，此子身懷詭異之力，雖為一介凡夫，卻銅筋鐵骨刀槍不入，而且能自由在葬土中走動而不受絲毫影響，用他探路最為穩妥，我這份禮物，還不錯吧。」肖雪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那冰冷的語氣卻讓所有人心底冒出一絲涼意。
在留下少許人於地面接應后，其餘人全部跳入了坑洞……
另一邊，秦潼也不知道自己滑行了多久，突然撞到了一塊頑石上才穩住了身形，幸虧他體魄強大，否則就是撞巨石這一下也能完全撞死他。
此刻的秦潼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手掌上黏糊糊上，低頭一看卻是一些暗綠色的粘稠液體，這是那些被屍變者被斬殺后流出來的液體。
秦潼噁心的甩了甩手，繼而抬頭看去，由於坑洞是傾斜的，秦潼已經看不到入口的光亮了。
在自己面前，一塊巨石橫在墓門前方，看樣子好像是倉促間被搬來堵住墓門的，卻被守冢人掀開。
周圍空間並不大，方圓也就不到百米大小的範圍，到處都是黏糊糊的泥土，泥土中夾雜著一些斷裂的兵刃和不完整的殘屍，死狀凄慘，有被生生撕裂的，有被洞穿了胸膛的，有被剁了腦袋的，總之是怎麼慘就怎麼死。
秦潼不免被眼前的慘狀噁心的幾乎嘔吐。
這星冢看上去平平無奇，表面的青石磚被黏糊的泥土覆蓋，青銅做的墓門被強行打開，其中一扇已經有些歪斜，探頭看去，星冢中漆黑一片，墓道很長，看不到盡頭。
就在秦潼壯著膽子打量墓道的時候，腦海中卻不斷閃過夢境的畫面，天地開裂，銀河熔斷，一個高大的白髮身影站立在屍山血海中，仰面看著從天穹裂痕處飄落的墨玉面具……
不斷閃爍的畫面讓秦潼頭疼欲裂，不由捂住了腦袋。
一連串的落地聲從身後響起，秦潼連忙回頭，只見肖雪昊等人來到了墓道口，正冷冷的看著自己。
見到肖雪昊落下，秦潼頓時怒火大盛，上前大罵道：「肖雪昊！你這是……」
「啪！」
還不等秦潼吼完，肖雪昊直接一道手印打出，當場將秦潼擊飛出去，再一次撞上了巨石，力道之大讓巨石都出現了裂痕。
「咳！咳咳！」秦潼背靠巨石無力的坐在地上，胸膛火辣辣的疼痛，整個胸腔彷彿要被擊碎一般，這是秦潼為數不多感覺到疼痛的時刻。
肖雪昊看著秦潼，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道：「縱使凡鐵傷不到你，秘法依然可以傷到你，別想著反抗，你放心，你異於常人，這星冢奈何不了你，帶路吧。」
聽著肖雪昊近乎是命令的口吻，秦潼掙扎的站起身，死死的盯著肖雪昊道：「這就是你把我帶來的真正目的吧，仙女姐姐肯定饒不了你的！」
肖雪昊聞言冷笑，道：「仙女姐姐？你是說輕羽嗎？別忘了，她是我師妹，你們才相處了幾天？別廢話，帶路！」說著肖雪昊似乎想起了什麼，伸手甩出一道光索死死纏繞住了秦潼脖頸，微微一笑道：「別亂想，只是防止你跑太遠而已，況且萬一發生危險，我能及時拉你回來。」
看著肖雪昊完全將自己當做畜生對待，秦潼殺人的心都有了，但是缺乏實力的憤怒是最沒有意義的，秦潼要麼忍辱照做，要麼死在這裡。
他看向了其他人，但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想要干涉的意思，這時秦潼算是明白了，自己這個凡夫俗子在這些修行者眼裡，還不如一條狗。
想想也是，廢土之中哪怕是一個村落被抹平都掀不起絲毫波瀾，自己一個人死在這地下百丈的星冢里，又會有誰在乎呢？
秦潼惡狠狠的看著眾人，不過他沒有力量和其抗衡，目前局勢自己壓根沒有發言權。
想了片刻，秦潼摁下了心頭怒火，緩緩轉身，走進了那充斥著黑暗的悠長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