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見人心
葉晨的話讓葉菲和史曉娜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葉菲表現的非常驚喜,開口說道:
「茂弟弟,你能有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好了。正好,我家裡還有全套的複習資料,我我呆會兒就回去整理一下,然後交給你,菲姐支持你去考大學!」
史曉娜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看著葉晨問道:
「可是你都被家裡給趕出來了,到時候你去哪裡複習功課啊?」
葉晨輕笑了兩聲,然後對著史曉娜開口答道:
「這都是小事兒,再不濟我就回太山屯,還是住在許大爺家,在那裡複習功課準備高考,活人總不會讓尿給憋死。」
史曉娜抬頭警惕的看了眼葉菲,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沉吟了片刻后,她對著葉晨說道:
「樹茂,你先別想這麼多了,趕緊把身體養好了才是正經,不方便起來,我留在這兒照顧你吧!」ωω
葉菲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史曉娜跟葉晨之間,肯定是有什麼需要避諱自己的話要說,她沒在意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行,曉娜,那你先留在這兒陪著茂弟弟,我回去幫他燉鍋雞湯,好好補補身體,送晚飯的時候,我過來換你。」
說著,葉菲就起身離開了,史曉娜看著葉菲走遠,這才有些埋怨的對著葉晨說道:
「樹茂,你這傢伙還真是三天不打架,兩天就早早的,就算是打架,你也小心一點啊。聽說你被人捅傷住了院,我都快要擔心死了。」
說完,史曉娜輕輕趴在葉晨身上,感受著他還在跳動的心臟。葉晨看著面前的女孩,輕笑著摩挲著她的髮絲,然後說道:
「好了,曉娜,我答應你,以後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就算是動手,也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了,別難過了。」
葉晨和史曉娜在病床小聲地說著私密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門口響起了敲門聲,然後就聽到有人問道:
「楊樹茂兄弟是住在這裡嗎?」
葉晨和史曉娜目光望去,發現來人是劉士寬和他的跟班兒胡克,兩人手裡拎著看望病人的水果,糕點和罐頭之類的東西。葉晨玩味的笑了,對著劉士寬說道:
「喲,這不是六哥嗎?怎麼還勞煩你過來看我了?我和曉娜正說著呢,湊出你的誤工費送到家裡去,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居然來了。」
劉士寬嘴裡泛起了苦澀,他聽出了葉晨是在跟他假客氣,陰陽了自己兩句,明顯是在告訴自己,這個仇他記下了,這不是要了親命了嗎?劉士寬見狀趕忙說道:
「別,千萬別,兄弟,說這就外道了。再者,你可別叫我六哥,給面子喊聲老六就好,咱們哥倆是不打不相識,我劉士寬這個人,最敬重好漢了。你把小立田給辦了,整個四九城的玩鬧都敬你是條好漢,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跟你切磋,居然還朝你要誤工費,那我以後也不用在街面上混了。」
對著葉晨說完,劉士寬又沖著史曉娜說道:
「弟妹,是我老眼昏花了,不知道你是樹茂兄弟的女人,你別跟我一般見識。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有能力我肯定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辦不到我想盡辦法也儘力去幫你辦。」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此時史曉娜雖然對劉士寬有著諸多的不爽,但是人家把姿態放的前所未有的低,史曉娜的性格也不允許她說出什麼尖酸刻薄的話語來,最終選擇了沉默以對。
幾人寒暄了片刻,劉士寬能夠感覺到二人對自己的抵觸。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昨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不是三兩句道歉就能夠抹平的,他要做的也僅僅是不給葉晨發飆的機會,把面兒上的文章做到位了,自己的麻煩也就算是解除了。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山高路遠,誰又說得准呢?
劉士寬和胡克走後,史曉娜撇了撇嘴,然後對著葉晨說道:
「這個傢伙可真夠無恥的,昨天還聚集了一大幫人,去到你家敲詐醫藥費呢,現在這算什麼?」
葉晨哂笑了一聲,然後對著史曉娜說道:
「這就是不入流的混子,昨晚的事情應該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擔心我出院之後,會去找他的麻煩,所以才會把姿態放的這麼低,提前把我的嘴給堵上,這樣我要是再跟他計較,就變得咱們不佔理了。」
下午四點左右,葉菲提著個裝著雞湯的小桶,來替換史曉娜了,讓她先回去休息。史曉娜依依不捨的跟葉晨告別,正要走的時候,卻突然被葉晨給叫住了,只見葉晨說道:
「曉娜,我記得你有把吉他,明天白天帶過來吧,好久沒聽你彈吉他了,正好解解悶兒。」
史曉娜也沒多想,點頭答應了下來,對著葉晨說道:
「行,樹茂,那我就先走了,明天白天再過來看你。」
回家的路上,史曉娜想起了葉菲在醫院病床里說的話,暗示自己和葉晨的戀情是見不得光的,不敢告知父母,這像是一根刺般扎在了史曉娜的心裡,思前想後,她決定回家跟父母攤牌。
不過一想到要一個人去面對父母,史曉娜的心裡多少有些膽怯,所以進了九道灣衚衕,史曉娜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閨蜜傅荷銘那裡,跟她說了心中的想法,讓她跟自己一起回家,到時候也好幫個腔。
史曉娜回到家的時候,她父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茶聊天,史曉娜拉著傅荷銘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對著父母說道:
「爸,媽,我要通知你們一件事兒,我跟咱們衚衕的楊樹茂正在談對象,我打算過兩天把他帶回家正式的跟你們見一面。」
史曉娜的父親史方仁頓感一陣頭疼,他有心拒絕,又擔心激起女兒的逆反心理,疏遠了父女之間的感情。只見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樑,摘下了眼睛用絨布擦拭著,然後說道:
「這件事情我想先聽聽你媽媽的意見。」
史曉娜的母親叫容戎,是一個氣質雍容華貴的女人,哪怕是已經五十歲的人了,歲月也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知道丈夫這是把皮球踢到了自己這邊,讓自己來當這個惡人。心裡在暗罵了一句丈夫滑頭后,對著史曉娜說道:
「這件事情不合適,也不實際。曉娜說的楊樹茂同學,我們也熟,大家都住在一個衚衕,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的父母我們也都認識。楊樹茂是挺不錯的,在非常時期,確實幫了咱們閨女不少忙,也是曉娜的守護使者,但是,這並不等於愛情,我們千萬不能把感激之情當作愛情。」
史曉娜原本以為父親才是最難攻克的難關,她沒想到母親對自己跟葉晨在一起的事情,會這麼的抵觸,史曉娜側過身,看著母親說道:
「媽,我是真的喜歡他。」
母親容戎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輕拍了拍女兒的小手,開口說道:
「你所謂的喜歡,只是停留在中學時的那種朦朦朧朧的喜歡,你還小,不懂得什麼叫做愛情,什麼叫生活。」
看著母親用似是而非的話語來搪塞自己,史曉娜不服氣的說道:
「我怎麼就知道了?上山下鄉三年,我什麼不懂啊?」
史曉娜的父親史方仁看到女兒與妻子之間的衝突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此時趕忙出來打圓場,對著史曉娜說道:
「曉娜,你先別急。你這個中學畢業之後呢,插隊這是必須的。現在戶口已經回來了,爸爸想知道你後面有什麼打算?」
父親突然轉移了話題,讓史曉娜有些懵懂,她思考了片刻,開口說道:
「還能怎麼辦啊?就是等待分配工作唄。」
「如果接著上學呢?」
「那就另當別論了。」
史曉娜的父親笑了,他來到沙發前,靠著史曉娜坐下,然後說道:
「好,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我已經跟你香港的大伯說好了,你和傅荷銘到香港去上大學,所有的手續他給你們辦。」
一旁的傅荷銘明顯愣了一下,許久之後才怯怯的開口問道:
「是讓我也去嗎?」
史曉娜的母親容戎,笑著看向了傅荷銘,然後說道:
「那當然,你是曉娜最好的閨蜜,到了那邊,你們倆也好有個照應。」
在這個年月,能去到香港讀大學,對於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來說,無異於天大的恩惠,傅荷銘簡直是欣喜若狂,對著史曉娜的父母說道:
「阿姨,謝謝您,也謝謝史叔叔!」
此時史曉娜的眉頭微皺,她已經洞悉了父親的想法,那就是要把自己跟楊樹茂分開,這讓她心裡有些不快,對著父親問道:
「爸,那我和楊樹茂豈不是……」
還沒等史曉娜說完,史方仁就攔住了女兒的話頭,開口說道:
「曉娜,你先別急,聽我說。你跟楊樹茂呢,是同學可以,是朋友也可以,但是現在不要上來就說是戀愛關係。等你大學畢業了,你自己做選擇,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跟你媽媽都會同意的。」
史方仁相信,時間和距離會讓人淡忘一切的,再加上等到史曉娜上了大學之後,她跟葉晨在生活的維度本身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了,一切自然也就無疾而終了。
史曉娜不是不明白父親的想法,但是她沒有拆穿,因為她相信自己跟葉晨的感情,是經得起時間跟距離的考驗的。於是她看著父親說道:
「這可是您說的,不許反悔!」
「我說的話從不反悔!」
史曉娜又將目光看向了母親,母親也笑著點了點頭。為今之計也就只能如此了,史曉娜訥訥說道:
「好吧,那我接受你們的安排。」
史曉娜顯得有些躊躇,因為她不知道葉晨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作何反應,此時的她一陣心煩意亂,怏怏不樂的站起身來對著父母說道:
「那我先回房間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史曉娜此時心事重重,然而這一切都得靠她自己走出來。傅荷銘笑著對史父史母說道:
「曉娜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楊樹茂解釋。」
史曉娜的母親笑了笑,輕拍了拍傅荷銘的膝蓋,然後說道:
「那就得靠你了,我相信傅荷銘同學肯定是有辦法的。」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已經得了人家的實惠,自然是要為人排憂解難。傅荷銘懂得這個道理,她笑著對史曉娜的母親說道:
「阿姨,您不用著急,我去安慰安慰她!」
說完傅荷銘站起身來,朝著史曉娜的房間走去。等到客廳就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後,史曉娜的母親對著丈夫說道:
「我啊,最喜歡荷銘這孩子的穩當勁兒。」
史方仁淡然一笑,打量了史曉娜房間的方向一眼,然後輕聲對妻子說道:
「這是曉娜二嫂的最佳人選。」
跟史方仁夫妻這麼多年,容戎對於丈夫還是了解的,她知道丈夫這是提前對傅荷銘進行情感投資。還是那句話,這世上的一切早就已經標註好了價碼,價碼的高低因為它的價值而決定。史方仁是為了自己的二兒子提前選妃,自然是要付出真金白銀,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到時候傅荷銘就不好拒絕這樁婚事了。
容戎輕笑了兩聲,然後對著丈夫開口說道:
「你啊,走一步看十步,就不怕有一天傅荷銘上了大學,看不上咱們家老二了?」
史方仁胸有成竹,以自家的條件,哪怕自家的老二非常平庸,可是有家族作為他的後盾,娶她一個傅荷銘,完全是她在高攀。不過他還是沒對妻子說的這麼露骨:
「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就是看緣分了,我們可不能替他們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水到渠成最好。」
容戎點了點頭,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你說的是啊,我們給年輕人創造機會就行。老史,你說我們要不要把楊樹茂父母當年對我們做過的事情告訴曉娜?說不定曉娜會因此而遠離楊樹茂呢?」
葉晨父母和史曉娜父母之間的瓜葛,就好像是四合院劉海中對婁小娥一家做過的事。葉晨的父母極度貪財,當初為了利益抄過史曉娜他們家,這也是史曉娜的母親堅決反對史曉娜跟葉晨交往的根本原因。
葉菲對史小娜使用激將法,要求史小娜當著她父母的面,承認與楊樹茂的關係。這可不是什麼是姐姐對弟弟的關心,她比葉晨和史曉娜大三歲,懂事的早,當年的一切她都是見證人。
甚至葉菲她們一家當年都受過楊家父母的迫害。她希望史小娜對此能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他們兩個的事情,有家族的宿怨夾雜其中,註定是成不了的,因為史曉娜的父母倒底是利益至上的商人,他們錙銖必較的性格,是不會原諒那段塵封的往事的,而自己的父母恰恰與他們相反,選擇了放下過去。
史方仁沉吟了片刻,然後對著自己的妻子說道:
「還是不要,現在也不是最佳時機。楊樹茂在中學時期和插隊的時候,一直都在保護著曉娜。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把楊樹茂父母對我們的所作所為告訴曉娜的話,曉娜就會認為我們一直在利用楊樹茂,那我們成什麼人了?
孩子還小,她還不懂得生活。她根本就不知道改革開放,經濟搞活,給我們這些從事經紀工作的人,帶來的是什麼。廣東那邊已經開始動起來了,我哥哥從香港到廣州非常方便。」
容戎面露喜色,情緒有些激動的對著丈夫說道:
「這太好了,所以說啊,我們要讓曉娜去香港學習,讓她多去見識見識,等到她的視野開闊了,自然也就慢慢的忘掉楊樹茂了。」
……………………………………
第二天一早,史曉娜特意背上了自己的吉他,然後去早市兒買了焦圈兒和鹵煮,然後才去的醫院。葉晨吃早餐的時候,史曉娜在一旁輕撫著吉他,輕生哼唱著那首鄧麗君的《甜蜜蜜》。
葉晨三下五除二的吃過了早餐,接過了史曉娜遞給他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對史曉娜伸出了手,開口說道:
「把你的吉他借我用用,我也送你一首歌。」
史曉娜難以置信的看著葉晨,然後開口問道:
「你會彈嗎?我幫你伴奏吧?」
葉晨呵呵笑了笑,然後對著史曉娜說道:
「你可以把嗎字兒去了,我肯定會彈啊,要不然也不敢獻醜不是?」
史曉娜將信將疑的把吉他遞到了葉晨手中,只見他動作熟練的調試了一下琴弦,然後手指輕撫在上面,一段優美的和弦在室內蕩漾著,正是他們下鄉插隊的時候經常一起唱的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這個年月的學生,上學的時候所學的外語還不是英語而是俄語,史曉娜是聽得懂俄語的,她驚訝於葉晨的口音簡直是太純正了,最關鍵的是他吉他彈奏的水平實在是太高了,完全不是自己這樣的二把刀,就算是當初教自己吉他的老師照他差的都不是一星半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