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霧深邃如夢縈
吳能貓著腰,溜到院牆根,攀爬在樹叉上,踮著腳,伸著脖子往家裡偷窺,歪著頭左看右看,再低下頭嘴裡嘟囔著:沒啥不一樣,那為啥這個糊塗老頭非要趕自己出來?吳能一手扶著樹枝,一隻手撓著頭,仔細琢磨著,這老頭子今天到底是發啥神經?也許是看到自己心裡不暢?不對頭,我去問問常衡去,就不信打聽不出來個道底,誰知一大意,腳下一滑,噔的一聲從樹上坐地上了,疼的用手捂住屁股,好大一陣子憋住不出氣,閉著眼咧著嘴,伸出頭歪的像個烏龜。
吳能還是賊心不死,拉著屁股,一瘸一瘸的向房后常衡家走去,到了常衡家院子里,大聲的喊著:
「衡——在家嗎?」
話音剛落就後悔了,急忙捂住嘴,轉身就想溜,這時常衡一隻手裡掂著個斧頭把,一手攥著個斧頭,正在屋裡安斧頭,走出來看到是吳能就叫著了。
「吳能是給我退錢呢?還是把人領來了?」
「我……我……我還想著你不在家……,」吳能支支吾吾的笑著轉過身,偷偷的瞟一眼常衡,心想:嘭,這花人家的錢,給常衡說媳婦的事,還沒眉梢,急忙說道:「介紹的頭兩個不行了,人家說咱這裡偏僻,不過,又介紹了一個,不背你就是個子矮有點胖,說是人家準備好了,再讓我給你消息見面,我說衡,你也買兩件像樣的衣服,甭讓人家看到你的寒酸樣,明白嗎?」
「你說的是真的?這次不騙我,胖了倒沒啥,」常衡疑惑的盯著吳能的臉,軟不拉幾的問:「我都讓你給騙怕了,要不那錢還是退給我吧?」
「看你說的啥話,那錢我已經塞給媒婆了,人家高低不要,我好說歹說,人家才答應給你做媒,」吳能氣憤的奚落著常衡,還走到常衡跟前,推了他一把,說:「咱倆啥關係,赤裸著身子一起長大的好夥計,我能不應心嗎?換著是別人我才懶得管這些扯談事。」
「你就會哄俺家常衡,那錢給我拿來,不讓你說了,」常衡娘喪著臉,把盆子里的涮鍋水往糞坑使勁的潑過去,惡狠狠的瞪一眼吳能,說:「你就是瞎話布袋,你自己都說不下媳婦,還給俺家常衡說?」
「哎,二娘,話可不能這樣說,我是一心一意的給你家辦好事。」吳能急忙睜大眼,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著常衡娘,辯駁說:「天地良心,我要是說謊話,從樹上掉下來,把屁股扳叉。」
「走……走……走……不和她老人家一般見識,」常衡急忙上來打圓場,拉著吳能非常抱歉的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找我有啥好事?」
其實,常衡心裡明白,吳能是在騙自己,但是他想娶媳婦心切,即便是騙著心裡也很舒服,最起碼還存著那一絲希望。
他倆走出院子,走到牆角時,吳能問起家裡的奇怪事。
常衡鄒緊眉頭,撓著頭皮,想了半天,還是無奈的笑著說:「這事我還真的不知道,不過你爹噼噼啪啪打你,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一樣,以前打我,那都是有原因的,這次平白無故的打,我就納悶了,」吳能焦急的眼瞅著地面,好像答案就像撿錢一樣,四下里瞅了一遍,又問:「咱莊上有人來過沒?」
「有……這我知道……真有,」常衡一下子來了精神,肯定的說:「村北邊那個破窯洞,來了個爺孫倆,看上去好像是討飯的花子,還帶了兩條兇巴巴的大狗。」
「這就對上號了嘛。」吳能如負重任一樣,瞟一眼常衡,埋怨說:「讓我費了大半天腦子,我說嘛……,這裡邊肯定有貓膩,我爹最懂我。」
這話說得常衡似懂非懂,一臉懵圈的看著神秘兮兮的吳能,索性說:「那沒事我就回家了,安斧頭明天上坡去。」
吳能看也不看,只顧自己思索,隨便抬起手搖擺著,讓常衡回家去了。
「記得給俺說媳婦的事……。」
吳能賊頭賊腦的彎著腰,穿過村子邊上的竹林,躲躲閃閃,向破窯洞走去,破窯洞隱藏在一棵百年紫藤樹下,那紫藤的主桿有碗口那樣粗大,密密麻麻的枝條爬上土崖,漫到後山上,要進入這個窯洞需要彎著腰,才能小心翼翼的進去,這裡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自己曾經躲避賭債在這裡隱藏過一段時間,這個討飯的花子咋會住進這個窯洞里,他悄悄的,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把身體伏在窯邊,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
「這個孬種,今天回來了,我一看情況不妙,就舉起拐杖把他趕跑了,」常三成的口音,接著說:「敢讓那敗家的知道你藏在這裡,那他出去不說破了嘴。」
「哎……畢竟是咱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把孩子說的太壞了,」常大爺和氣的說著:「哈哈哈哈……我看孩子不錯,俺叔侄倆還挺有緣分,打小我就喜歡他,你可忘了?我還教過他功夫。」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不一樣了,在外邊啥歪風邪氣都粘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常三成嘆口氣接著說:「嗨……,不提起教他學功夫你老哥哥還不生氣,他學了功夫后,禍害人不少。」
「這是個能孩子,我了解他,只是你教育無方,在你面前叛逆。」
「我說他叔,你可真要提防著點,我是他親爹,會不知道他是啥人,連我都收拾,這貨他六親不認,」常三成再三吩咐,嚴肅的說著:「我也該走了,你看需要啥給我說,家裡別的沒有,玉米糝,芋頭,乾菜還是能供上你倆吃上年兒半載,把布袋還給我,我再來再給你拿。」
吳能一聽到這裡,急忙退了出來,一溜小跑,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吳能邊走,邊想,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為啥常大叔藏在那裡不讓知道?這其中肯定有秘密;吳能思去想來,費盡心思,能考慮到的全想到了,會不會是常大叔犯人命案了?這個可能性大,到街上看看有沒有通緝令就知道了,哼……,真要是有抓他的通緝令,嘿嘿……又可以領到一份賞錢,先去打聽了再說。
常大爺探出頭看著老態龍鐘的老夥計,緩慢的消失的背影,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哎……都老了,老了,不中用啦……。
這時小梅雪瘋瘋癲癲的領著「大黃」和「黑子」回來了,手裡還提著只野雞,笑呵呵的擦一把額頭上的汗,喊著:「爺爺……有好吃的了……哈哈哈哈……是逮住的……,煮熟賞給『黑子』一個雞翅。」
「大黃」一聽歪著脖子,看著常大爺,嘰嘰嚀嚀的不願意了。
「好……給『大黃』也賞一個雞翅……。」「大黃」就高興的在窯里轉起圈圈,搖起尾巴,高興地不亦樂乎。
小梅雪走到爺爺的小箱子跟前,趁常大爺只顧在忙著宰野雞之時,伸手摸了一把,就一蹦三跳的往外跑去,喊著:「爺爺我去抓些野味,回來晚了你不要等我……」便消失在竹林里,等常大爺追出來已經看不到人影。
「這不懂事的丫頭,簡直就是個山豹子,嗨……,去瘋吧……。」常大爺說著把野雞提起扔一邊去,紮緊腰巾,關上窯門,吩咐著「大黃」和「黑子」:「在家好好看著門戶,我出去走走。」兩條狗就很聽話在窯門口蹲著,豎起耳朵,警惕起來。
吳能走在路上,高興的哼著不著調子的小曲,在溝底的小路上,搖擺著大步流星的往前趕,他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可是往回看看沒有人,心裡就犯嘀咕,是不是自己警惕性太過靈敏;他就又往前走,還是感覺身後有人,他就往回走了一段,然後躲起來,等了半天還是沒見一個人影,這才放心大膽的往前走。
這吳能一到小集上,就溜進那個賭場,揚言自己經過的奇怪事給說了出去,這時只見鄰桌上有兩個陌生人相互看了一眼,意會的點點頭,站起身,贏的錢也不要了,徑直走了出去。
吳能精明就在於他說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特別是可以掙錢的路子,經常在江湖上混,經驗豐富的很,他只是說了常大爺他們爺孫倆的事情,沒有說出具體地方,吳能得意的翹起二郎腿,看著走出去兩個人,心裡倒開始盤算起來,這事少了五百塊錢,你娘的,一根毫毛消息也甭想得到。
晚上,吳能早早地吃了飯,大冷天把屋門敞開著,自己半躺在床上,一條腿翹到另一條腿上搖擺著,嗑著瓜子,哼著小曲。
突然,一道黑影掠過,吳能不緊不慢的喊著:「哪條道上的朋友……,進來吧……哥們在候著您的大駕光臨……寒舍……。」
還沒等吳能把話說完,那倆黑影以閃電不及掩目之勢,可早已提刀跳到吳能跟前,吳能倒是嚇了一跳,嘴裡嘟囔著,「娘的……這功夫還挺神速……。」騰聲而起,盤腳坐在房樑上。
兩人見狀也飛躍而上,直逼吳能,吳能雙手緊抓房樑上的支柱,岔開兩腳,飛踢出去,可是那倆人旋轉著身子,巧妙的躲開,輕鬆坐在吳能身邊,吳能順勢跳到門口,奪門而出,這倆人不敢怠慢一躍追,了出去,出來門卻四處不見人影。
吳能貼身爬在房頂上,憋著大氣不敢出一聲,心裡更是驚怵不已,心想:這是要扼制住我,他們佔了上風,然後拿我左右,比我惡毒百倍,實屬惡毒。
這時吳能只感覺脖子上一股滲涼,渾身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不由得雙手抱著頭,靜等束手就擒。
只聽啪啪……咚咚……幾聲,再扭過頭,四下里沒一個人影,他急忙站起身往房子下邊看去,只見那兩個人影從地上爬起來,屁滾尿流的躥了,很快消失在黑夜裡,他再轉過身在房子上,又縱身跳下屋頂,四處里尋找不見人的行跡,遇見鬼了?
吳能一直等到半夜三更,這明明就是有人搭救自己,卻也不現出身……。
這人到底會是誰?吳能搖搖頭猜不出來,這麼精明的人硬是沒猜出來,他摸著頭,開始懷疑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