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一世

春光大好，正是艷陽好時節。

朦朧的陽光透進，擾人清夢。桃花木古床紗幔層層，少女鬢雲亂灑，睡眸半掩，才盈盈十五，就有傾國美人初姿，般般入畫，陽光刺眼，悠悠轉醒。

蕭予情睜開眼，覺得有些悶，坐起，黑髮如瀑，瞧見紗幔被剛好掀起，抬眼對上一少女臉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龐，熱淚滾滾。

『『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夢到不好的事情了？』』春意焦急道，看到自家小姐落淚，心頭一緊。感受到自己的反應，蕭予情驚住，再看看於眼前的嬌憨可愛的春意，有些不敢置信。

「春意，你掐我一下。「

「小姐，您是不是睡糊塗了？」

『『快快快!』』春意耐不住自家小姐奇怪的要求，掐了下蕭予情，痛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自己這是重活一世了嗎？

她起身抱住春意，春意柔軟的身子被她擁住，蕭予情摸了摸春意的細腰，自從她入了將軍府，與春意再也沒有像這樣的親密接觸，既為了在府中立威嚴，也怕春意被人說閑話。

春意前世為了陪伴自己，一直沒有出嫁，這一世，她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遠離顧鈺，也要為春意尋個如意郎君。

在這蘭春死去，又在這時節捲土重來，老天真是給她蕭予情開了個好大的玩笑。既然給她這個機會，她自然得好好珍惜。

春意疑惑今日小姐的舉動，感到自己腰上，臉一紅，「小，小姐，您……「，小姐就是小姐，果然還是這樣，這樣…

蕭予情哼笑一聲，放開了春意，嬉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年歲，走向鏡前，看見自己的樣子，才明白自己重生到了及笄之年，這一年她入宮頂替五公主蕭華煙，也是第一次見到顧鈺。

這一年，自己的迷情樓還沒有建立，她前世讓她的心腹接管，自己甘願困在這小小的府中，為了顧鈺遺棄自己的本心，為他操勞，最後落得個悲慘下場，真是不值。

她的祖父是異姓王，曾陪當今皇上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被帝王特許同姓，只有她祖母一個妻子，生下她的爹蕭錚，蕭錚原也只有她娘一人，只可惜她娘生下以後便去世了，高大威猛的爹從此鬱鬱寡歡，自甘墮落，後來在有人給他送了名女子，他原本不想收，但是看到那女子眉眼像蕭予情的娘，便留下納為了妾。

只當了念想，從不碰那女子，那女子卻使了手段，給他下了葯，陰差陽錯的洞了房，生下了蕭清柔和蕭墨軒，但是她爹懊悔不已，覺得愧對她娘，便想著去母留子，在她的求情下才沒有這樣做，往後也沒有抬為正房。

「春意，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小姐，如今是申時了。「

「申時啊…」她想著，是顧鈺初來拜訪的那一天，那時候她對顧鈺初生好感，再見傾心。

蕭予情喚上春意，踏出房屋，想在被密旨召入皇宮之前，再好好看看王府。

青磚鋪地，中央延伸出一道羊腸小徑，兩側種植著粉嫩的桃花下，放著搖椅，游魚在池塘里歡快作樂，一陣微風拂過，搖椅「嘎吱」的搖了起來，桃花花瓣隨風飄落，幾片掉落在池塘上，回蕩起漣漪，水波蕩漾。

她感嘆著，如果自己也和魚兒這般自由就好了，可人有太多身不由己。

帶著春意在府中漫無目的的遊盪，府中的景色讓她懷念，不知不覺就走到她爹的書房門口，三道身影正好走來，她尋了個遮蔽物，春意剛想開口，蕭予情示意她噤聲。

走來的三人不止有跟隨在她爹旁邊的心腹宋叔，還有與她爹談笑風生的翩翩少年郎。少年郎身如玉樹，面如冠玉，眉間有著不羈之韻，束著高扎發，一身淡墨色衣，任何人見了定嘆一聲「丰神如玉，倜儻出塵」。邊說話邊環顧四周，好似在尋找些什麼。

蕭予情前世便在時候和他碰見，她那時候悶悶不樂，在府中閑逛，顧鈺注意到了她的神情，關切開導她，她便對他初生好感。

踏入宮闈，她原想與那少年郎應不會再見了，卻沒想到還是重逢了，並從此對他傾心。

她往後退步，一不小心踩踏到了一樹枝，「咔吱」的聲音引來了那三人的注意，「誰？「宋叔拔出佩劍，白刃出鞘，一臉防備。

蕭予情從遮蔽物中走出，「爹，宋叔，是我。」

那少年郎忽然眼睛一亮，隨後幽深的眸子緊盯著蕭予情，那是野獸對獵物的眼神，蕭予情被盯的一寒，她不喜歡這樣的眼神，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她行了禮，蕭錚看向蕭予情，這才放下了心，宋叔也把白刃收進刀鞘，微點了點頭。

「原來是予情啊，酉時來趟為父的書房。這位是顧鈺，少年將軍，驚才艷艷，是你為父最為欣賞的年輕人。「蕭錚看著蕭予情，不禁又想起了他逝去的愛妻，有些感傷。

「大人言重了，晚輩不過中人之姿。」

蕭予情沒有料到自己會被發現，出於禮儀，向顧鈺行了禮，咬了咬舌頭，說道「顧公子好。」

「蕭姑娘，不必多禮。「顧鈺也俯身，向她行禮。

蕭予情面上波瀾不驚，心裡還是有一絲異樣，她強壓下那抹異樣，裝作沒事人，與君初相識。

「沒有什麼事情，女兒就先回去了，爹，女兒告退。」蕭予情在蕭錚的准許下，攜春意走了，她不是很想見到顧鈺。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她遠去的背影，顧鈺盯著她，眼裡有著化不開的濃濃情愫，直到蕭錚喚他進書房議事，遲遲才肯罷休。

蕭予情回到瑤情苑，酉時很快就來臨了，算算時間，她爹此番喚她去書房的目的，就是為了與她商量頂替五公主蕭華煙一事。

「小姐，老爺那邊…」

「走吧。「既然風雨欲來，不管是福是禍，她蕭予情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推開書房的門，蕭錚負手而立，背對著蕭予情，聽到動靜，回身把手上的密旨遞給蕭予情，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不忍。

蕭予情接過那道密旨，前世的她看到這密旨，第一反應就是大鬧，死也不想去那宮裡，更不甘成為他人的頂替。還是她爹好說歹說，以親情要挾才讓她勉強去的。

她以為她爹不要她了，但她是她娘唯一留下的子嗣，她爹又怎麼會捨得讓她去吃人的深宮裡面受苦，恨不得一輩子把她護在他的羽翼下，不諳於世，無憂無慮。

可皇命難違，無可奈何。

如今想來，她便釋然了，從前是她不懂事。

蕭予情掃過那道密旨，很快把那封信歸還蕭錚，「女兒願意入宮。「

蕭錚詫異，他原以為女兒會不同意，他要費一番功夫，哪成想這麼爽快的同意了，不過這樣也好。

蕭錚縱然心裡再不願逝去愛妻的唯一女兒去宮裡，但是就算他是異姓王，也不能夠違抗真的皇家。

他不能為了這事情去抗旨，讓當今天子認為他包藏禍心，他身後是整個定疆王府，不能當做兒戲。

一代忠臣的名聲，不能到他這兒就毀了。

蕭錚抬手摸了摸蕭予情的頭，意味深長的感慨道：「原來予情都這麼大了么，是為父老了。」轉語一言：「此番進宮，宮中危險重重，定要小心謹慎。」

溫熱的大掌撫摸著她的頭頂，她輕笑道：「女兒定然謹記爹的教誨。」

戌時。

「老爺，您多吃點。」甄穎夾著菜，順手夾進蕭錚碗里。柔軟的身姿一直往蕭錚身上靠。他面色不虞，不過看在一雙兒女的份上，才勉強接受，筷子卻一點沒動。對於這個錯誤，只感到些許厭煩，推開了她。

甄穎咬緊牙關，面色有尷尬之狀。

其實按照慣例，蕭錚從不和甄穎一同吃食，蕭予情要進宮了，在她的要求下，他才同意。

蕭予情看向桌端另一頭的蕭清柔，正低著頭，只吃著自個面前的膳食，安靜且不亢，完全沒有前世那般做作，容貌也沒有前世那般清麗。

蕭予情笑了笑，試探開口道：「清柔，你且收著這玉鐲。」她讓一旁的春意掏出玉鐲，遞給蕭清柔。

蕭清柔身子一抖，倏然被點，站了起來：「謝…謝謝姐姐。」手抖擻著接過那隻玉鐲。

「啪」玉鐲掉落在地，四分五裂，四人皆被一驚。

蕭錚皺眉，沉下了臉。

蕭予情疑惑，蕭清柔果真和前世不一樣了，是改性子了嗎？好生奇怪。

前世，在出嫁之前，雖沒換回嫡長女身份，皇帝卻准許她回蕭家幾日，算是對她頂替蕭華煙的補償。

而那時的蕭清柔，處處給她使絆子，矯揉造作，完全不似這般畏手畏腳，唯唯諾諾。

甄穎看著自己的女兒這麼小家子氣，連忙給蕭清柔打眼色，隨後乾笑兩聲：「清柔她今日不知怎的，可能冬轉春，未免有些不適應。」

蕭墨軒扯著蕭清柔，示意她趕緊坐下。

蕭清柔再上不得檯面，也是自己的妹妹，他能怎麼樣呢。

甄穎瞧著蕭清柔緩緩坐下，安下心，又道：「入了宮便享了榮華富貴，只是五公主這個身份，未免有些不好，唉…」她悄瞥了蕭予情一眼，眼中似有淡淡的嘲諷。

蕭予情眯了眯眼，「予情，就不勞煩庶母費心了，庶母還是平日多努力花心思到爹身上，畢竟，爹也要開枝散葉，可惜我娘…唉…」

甄穎差點動怒，這小賤蹄子，故意揭她傷疤！這府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甄穎只是個替身，萬萬比不上她娘。

要不是她娘走了，她趁機給定疆王下藥，她甄穎哪有容身之地？

就算生了個庶女和庶子，也沒坐上正房之位。

蕭予情的娘為太傅之女，曾是大夏朝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僅大夏朝的權貴大多來提親，周列四國，也有世家子弟來一睹芳容，傳聞中皇帝更是求而不得。

她娘和她爹青梅竹馬，長大后更是恩愛，結髮為夫妻。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蕭錚微愣，神色在聽到她娘的時候有所緩和，又黯然神傷。

「今天就到這裡吧，本王回書房處理公務了。」

蕭錚站了起來，急切的走了，他想著去看看她娘的畫像，他不能陪她去黃泉，只能這樣慰療自己的相思之苦。

甄穎看著蕭錚離去的背影，臉色蒼白，隨後也沒有了慈母樣，起身離開。

最後只剩下蕭予情在桌旁，手指敲打著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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