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昨天

......

站在高大的木質『馬廄』面前，李清歌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推開了略有些厚重的木門。

奇亞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面，虎頭虎腦的樣子十分的招人討喜。

「吱呀~」

昏暗依舊，空氣中依舊布滿了翩翩飛舞的透著光亮的粉塵。

「咴！咴！」

老托蒙在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就把頭轉了過來，很有人性地看了進來的李清歌和奇亞一眼，似乎是認出了二人，老托蒙用兩隻巨大的前蹄撐地立了起來，腦袋湊了過來。龐大的身軀甚至遮住了光線，看得李清歌心中一顫。

奇亞卻似乎一點都不怕，從李清歌的身邊跑了過去，摸著老托蒙身上有些灰白的雜亂的毛髮，轉身對李清歌說道：「大哥哥，老托蒙很開心呢，他似乎挺喜歡你的！」

老托蒙似乎是為了相應奇亞的話，微微把身子低下，前腿微曲，將頭低了下去。

「這又是什麼意思？」李清歌不解地問道。

奇亞馬上解答道：「老托蒙在示意你可以把手放在它的頭頂，這是雙方初步建立友誼的一種方式，你也能夠通過這種方式知道老托蒙對你的態度。之前我就見阿爹帶回來的一隻小托蒙，當時那隻一開始沖著誰都呲牙咧嘴的，直到阿爹把手放到了它的頭上，它馬上就老實了。」

十分想要等到老托蒙的幫助的李清歌一咬牙，慢慢地走了過去，將手放在了老托蒙低下的，巨大的頭顱上面。灰白色的毛髮並沒有那麼柔軟，就像是缺乏水分的枯枝一般，摸上去有一些扎手。

「閉上眼睛，大哥哥你就能感受到老托蒙對你的態度啦！」

「好！」

李清歌所幸閉上了雙眼，略有些忐忑與不安地認真感受著老托蒙的情緒。

其實從李清歌一進門開始，老托蒙就認出了這個給自己餵食草料的小傢伙，它的靈智有限，它不知道自己原來的主人為什麼變得暴躁與不安，為什麼丟下自己並將它鎖在這個狹窄陰暗的角落。

它懷念以前在曠野上面的奔跑的日子，懷念著與主人一家的相處，它記得主人家的小子很喜歡爬上它的脖頸，吵吵著讓自己帶他出去玩耍，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慢慢地小主人不見了，直到最後，偌大的一家人只剩下了年老的自己。

當時李清歌給它餵食的時候，它從他的身上，似乎是看到了小主人的影子，所以此時面對李清歌一點點的試探，老托蒙放下了自己的戒備，如同一個長輩一般釋放了自己的善意。

有一瞬間，李清歌突然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被一股暖流包裹，那種感覺很舒服，就如同冬日裡的清晨，透過窗子照進屋內的日光，溫暖而又不熾熱。

很自然地睜開眼睛，李清歌也看到了一雙碩大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老托蒙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李清歌，隨後打了一個響鼻，在原地轉起了圈圈。

面對著李清歌不解的目光，奇亞歡快地蹦來蹦去，「老托蒙爺爺很開心，它好像真的很喜歡你，有什麼想說的你就可以直接跟它說了，他雖然不能全部明白，但是也能大概了解。」

聽著奇亞的講解，李清歌終於不再緊張，大著膽子走上前，對面前的龐然大物說道：「老托蒙，你願意跟我一起出去嗎？我要去一個有些遠的地方，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原地打轉地老托蒙聽到李清歌的話停了下來，似乎是聽懂了又似乎是沒有聽懂，

歪著頭思索著。

「我！」李清歌指了指自己。

「和你！」又指了指老托蒙。

「一起出去！」最後他又指了指外面，並試圖做出一個奔跑的動作。

這下子老托蒙似乎是徹底聽懂了，眼睛明顯的變得靈動了許多，高興地發出雷鳴般的嘶吼，在原地甩著腦袋。每一隻托蒙都嚮往著自由的風，在這黑暗中不知道被關了多久，此時終於有機會可以出去了，它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只見老托蒙搖頭晃腦地扯動著拴在脖子上面的鐵鏈，粗大的黑色鐵鏈咣當作響，與其相連的木樁也被拽得開始傾斜。

「別著急，我來幫你！」李清歌看到老托蒙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上去幫忙，在奇亞的指導下解開了拴在它脖子上面的鐵鏈。

感受到脖子上面的束縛消失，老托蒙打了一個響鼻，兩隻碩大的前蹄刨地，轉瞬間就來到了門口，可突然，站在門口又有些踟躕不前，身軀龐大的它竟如同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般。

「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清歌和奇亞在後面鼓勵道。

「咴！咴！」

似乎是打開了自己的心結，老托蒙興奮地嘶鳴一聲，如同奔雷一般沖了出去，帶起一陣沙塵。

即使它年歲已大，依舊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撒著歡一般在曠野上面奔跑。

「對了，奇亞，」李清歌扭頭看向一樣很開心的奇亞，問道，「你的阿爹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村莊呀？」

「很久很久啦！」奇亞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兩隻眼睛正隨著老托蒙在曠野中一起奔跑。

看著旁邊這個年齡不大的孩子，李清歌感嘆道：「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啊，那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裡面，吃什麼呀？」

聽到有人誇獎自己，奇亞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高興地回答道：「對呀，阿爹走之前給我準備了一些食物，今天主要吃的是松子餅，昨天、昨天我吃的是......」

奇亞說到一半突然有些奇怪地撓了撓頭，繼續自言自語道：「昨天我吃的是......是什麼呢？為什麼想不起來了呀？」

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怪圈裡，奇亞一直在不斷地問著自己。

「我昨天吃的是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了？為什麼？昨天！昨天！我到底做了什麼？」

奇亞突然抱著自己的腦袋蹲在地上，不停地用瘦小的手指撕扯著自己的頭髮。

李清歌也被奇亞的狀態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讓奇亞變成了這個樣子，趕忙彎腰去安慰旁邊的奇亞，「好了好了，奇亞，是哥哥不對，我們不要想了好不好，一會我們讓老托蒙帶著我們在曠野上奔跑好不好，不要想啦。」

奇亞有些委屈地抬起了小臉，雙眼竟然變得有些血紅，眼眶裡噙滿了淚水，「為什麼？大哥哥！為什麼奇亞想不起來昨天的事情了，明明阿爹他們走的時候跟奇亞說了什麼？可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看著奇亞猩紅的瞳孔，李清歌內心一震，趕忙蹲在地上將奇亞抱了起來，不斷地拍打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奇亞，咱們不要想啦，一會哥哥帶你去跟老托蒙玩好不好。」

在他不斷地安慰下，奇亞輕輕地點了點頭，李清歌長舒了一口氣，內心卻升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為什麼奇亞會忘掉昨天發生的事情？這個是時域裡面特有的特性嗎？那麼明天奇亞會不會忘記今天的事情呢？還有，時域是在今天展開的，奇亞的這種狀況到底跟這個有沒有關係？當時域沒有展開的時候，他們又是以什麼形式存在的？」

感受著肩膀上面的潮濕，還有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肉乎乎的奇亞，李清歌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