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驕子
話分兩頭,渝都,雲國唯一的內陸直轄都,坐落於帝國西南,原是蜀州的一部分,雲太祖開國之時特別獨立出來的,作為內陸西南地區的經濟中心,航運中心。
渝都四通八達,有數條航運,北通雲京,南聯松江,西達羅些。
這天渝都六小來了個長的很秀氣的孩子,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僅一個星期,就打的附近所有學校的人叫他老大,儼然成了附近一代代混混。
更要命的是,還打了一個高年級的學生鼻青眼腫的。
這還得了?班主任趕緊把家長叫來,唐潛父親唐建國來了,聽了沒兩句就扒開褲子要打,唐潛就是有天大本事也不敢對自己爹出手啊,滿屋亂跑。
老師一看這哪行,於是又為唐潛求饒,讓其帶回家教育,回家的路上,唐潛不敢看唐建國。
唐建國問他:「你為什麼要打人?」
「啊?」唐潛還沒反應過來。
「你為啥子打別個?」唐建國盡量讓自己語氣平緩。
自從知道自己兒子可能是元靈使,他就很怕兒子會變壞,變成為非作歹的惡徒,這次帶他們來渝都的這個師傅,他們雖然不知道其背景,但是從他隨手給的房子和錢來看,絕非凡人。
他也想過和孫悟空拚命,帶兒子和老婆走,但是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就放棄了,所以執意要自己帶著兒子,孫悟空也答應了。
孫悟空估計是看出了他的害怕,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只說不讓他告訴別人。
這搞得唐建國有喜有憂,喜的是這可是大聖爺啊,天大的本領,自己兒子要是學會了,不說天下無敵,在雲國那也得是個人物;憂的是孫悟空是誰?天下最強的人啊,還是妖族,他的脾氣秉性誰人不知?要是以後自己兒子也變成混世魔王,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這也是唐建國這次脾氣這麼大的原因。
唐潛偷偷的看了一眼、兩眼、三眼,確認唐建國沒有發火以後,才說道:「那個齊勇,不是人滴很,仗著年紀大,欺負女娃,老子看不下去,叫他停到,他不聽,還罵老子,然後我就隨手一掌,他就倒了。」
唐建國先是沉默,然後放聲大笑,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他很高興,自己兒子不僅沒有作惡,還救了人,他拍著兒子的肩膀,道:「乾的好!以後這種事,老師叫老子來十遍,你也沒得錯,以後這種人渣,見一次給老子打一次,曉得不。」
「曉得咯。」唐潛沒想到父親這樣說。
「走!老漢兒帶你去吃火鍋。」唐建國高興的想抱起兒子,可是他忘了,被重塑身軀的唐潛已經有一米四了,只能抱了抱掩飾尷尬。
唐潛高興的瞎打了一通王八拳,然後根跟上了唐建國。
一件小事兒能改變一個人嗎?唐建國不知道,但是這件事兒確實在唐潛心裡買下了種子,成為他一直走到最後的支柱。
善良不該被埋沒,就應該支持,大聲的堅定的支持。
晉州,河東郡。
一個不知名的村子里,秋收玩完的李君歸蹲坐在門檻上吸溜吸溜的吃著麵條,旁邊還蹲著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兒子。
已過而立之年的他好不快活,今年的秋收剛剛結束,下完地的他瞧著遠處半掩在山後的落日,無比愜意。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正是壓力最大的時候,可他卻沒有這種壓力,他是因為早在二十幾歲時,他就和幾個朋友在東邊打拚,
賺到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賺到錢后他沒有更進一步,反而把東西都變賣了,回到了鄉下,回到村裡,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按理說他這副樣子,還有人曾經想拉他去當大明星,娶個漂亮的女人,應該不成問題,可他娶了個隔壁村不漂亮也不醜的婆姨,生了個大胖兒子,兩人在市裡開了家燴麵店,從早忙到晚,生活滋潤的很,讓十里八鄉很多女人都黯然神傷。
雖然有時候他爸會說他沒上進心,可打心底還是開心的。
老爺子幾年前去世了,他想把媽接回大城市,可媽說什麼也不,他只能由著她,反正自己有的是空,他和老婆盤算著,等兒子上了大學,也準備回到這裡,蓋個房子,種種地,挺好。
王鳳霞從外邊回來,後面著個男的,面如冠玉、相貌堂堂,贏逢江。
「這人說是你的朋友,你倆認識啊?」王鳳蘭問道。
「認識,我朋友。」李君歸左右看了看,沒找到紙巾,於是隨手拿袖口擦了擦嘴,把碗遞給兒子李文:「去,給額續碗麵條。」
小傢伙屁顛兒屁顛兒的去了。
贏逢江被晾在一邊,不過他倒也不惱,而是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這個不起眼的小屋子,是怎麼安的下這尊大神。
李君歸在王鳳蘭耳邊耳語了幾句什麼,然後她就進去了,李文抱著一大碗撈麵條出來了,李君歸拿過麵條,問道:「你吃不。」
「不用,我吃過了。我有事找你。」
「嗯,咱出去說。」李君歸抱著面起身,向屋外走去,傍晚的村子里,各家老人小孩兒都出來閑逛,不少女人甚至已婚婦女都盯著李君歸身邊的贏逢江,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他倆來到一棵大樹下,李君歸一個小跳,蹲在了大樹的水泥牆墩兒上。
他吸溜了一口麵條,才問到:「你有撒事?」
贏逢江沒有跟他一樣蹲著,而是望著不遠處嬉戲打鬧的人們,道:「一個小忙。」
「撒事,說。」李君歸毫無形象的擤了擤鼻涕,在鞋後跟抹了抹,繼續吃面。
「東海不太安生,老頭子有事兒不在,我脫不開身,怕出什麼亂子,所以如果出事了,我希望你能出手。」
「額最近過得很安穩,不想挪窩。」男人直接回絕,言下之意很清楚,不想插手。
「你可以提一個條件。」
李君歸吃完最後一根麵條,放下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了些看似不相干的:「額小的時候,爸媽去地里幹活兒,夏天中午吃哩一直是這種面。額看到人家電視里演的,吃哩頓頓不重樣,額就問額爸,問他為啥額家裡不吃。」
「那他說什麼?」
李君歸搖了搖頭,道:「額忘咧,只記得額媽偷偷抹眼淚,額心疼的,一陣一陣的,後面額就不問了。在鎮里上完國中,後來額去大城市,是二十歲,額第一次看到飛在天上嘞車,第一次坐空軌,額是真哩不會,在哪裡磨蹭了三四分鐘,有個女的看不下去,幫額買了票。羞死個人。」
想到這他笑了笑,不知道是嘲笑年輕無知的自己,還是什麼。
頓了頓,他繼續道:「後來額有錢了,娶了婆姨,額帶額爸媽把大城市裡所有大飯店吃了個遍。老漢說額不節省,其實額知道,他倆心裡偷著高興著嘞。」
「額小時候其實不喜歡吃撈麵條,但是沒有辦法,小時候不懂為啥鞋子要買大兩號,後來就明白了,窮人家的孩子就算哭到啞,喂到他嘴裡的也不會是金湯匙,而是一個巴掌。」說著坐在了水泥牆墩兒上:「現在有婆姨有娃娃,過滴好滴很,還準備帶額媽出去耍耍。」
男人自顧自說著,許是上年紀了,喜歡和人嘮叨。
贏逢江靜靜聽著,沒有插嘴。
沒有人會知道身邊這個操著一口地道河東方言,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農村男人,是楊二郎的轉世。
也是,誰會相信呢?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不在再說話,回了家,婆姨還在家裡等他呢。
贏逢江也沒有強留,只說如果他想的話隨時可以聯繫,轉身就走了。
在贏逢江離開村子很久以後,李君歸才放鬆警惕,雖然他倆境界一般,但是真打起來,還真不好說,畢竟就他所知,孫悟空曾經找過贏逢江打架,結果不得而知,但是那次過後,孫悟空再也沒有摘過贏逢江麻煩,還稱讚贏逢江是個真的做大事的人。
他沒和悟空動過手,但是暗暗較量過一場,結果也是不分勝負。
但是對這樣一個孫悟空都佩服的人,他很難放鬆警惕。
「回來了?你朋友呢?」王鳳蘭問道。
「他有事,回家了。」李君歸遞過碗,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著正在和小夥伴嬉戲的兒子。
「你也是,大老遠過來看你,也不留一下人家。」女人轉身回屋。
男人只是憨笑幾聲,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睡了過去。
是夜,星辰落野,蒼鷹返巢,草蟲睡葉。